《南回归线》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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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的,如果我那时候就知道有这些家伙存在——桑德拉尔,瓦舍、格罗茨,恩斯特、阿波利奈尔——如果我当时就知道,如果我知道,他们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想的正是我在想的东西,那么,我想我会气炸的。是的,我想我会像炸弹一样爆炸,但是我一无所知。一点儿也不知道几乎在五十年以前,一个南美洲的疯犹太人发明这样的惊人妙语:“怀疑是长着味美思酒嘴唇的鸭子”或“我看见一只无花果吃一只野驴”——不知道差不多同时,还只是孩子的一个法国人说:“找到是椅子的鲜花”……“我的饥饿是黑色空气的剩饭”……“他的心脏,琥珀,火绒。”也许在同时,或者前后,一方面杰瑞在说“吃飞蛾的声音”,阿波利奈尔跟着他重复“在一个吞吃自己的绅士旁边”,布勒东轻声喃喃“夜晚的踏板动个不停”,也许还有那个孤独的犹太人在南十字星座下发现的“在美丽的黑色空气中”,另一方面,另一个同样孤独的人,正在流放,有着西班牙人的血统,他正准备在纸上写下这些难忘的话:“总而言之,我试图安慰自己,为我的流放,为我从永恒中被放逐出来,为出土(destierro),我喜欢用这个词来表示我失去的天堂……现在,我认为写这部小说的最佳方法是告诉人们,它应该如何来写。这是小说的小说,创作的创作。或上帝的上帝,deus de deo(上帝的上帝)。”如果我知道他要加上下面这些话,我一定会像炸弹一样爆炸的……“发疯的意思就是失去理性。是理性,而不是真理,因为有些疯子说出来的是真理,而其他人却保持沉默……”说起这些事情,说起战争和阵亡军人,我忍不住要提到,大约二十年以后,我偶然看到了一个法国人写的这句法文。哦,奇迹的奇迹!l faut le dire,il y a descadavres que ji ne re-specte qua moitie(必须说,有一些我只有一半尊重的死尸)。” 
是,是,再一次是!哦,让我们做一些鲁莽的事吧——纯粹为了寻开心!让我们做一些活生生的辉煌大业吧,哪怕是破坏性的呢!那位疯鞋匠说:“一切事物都产生于大神秘,由一种程度进入到另一种程度。一切事物的进行都有自己的范围,同样的东西排斥异物。”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同样的卵巢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而伴随这些宣告,还有这些预言,这些妇科的宣言,同时还有新的图腾柱,新的禁忌,新的战舞。一方面,人类同胞们,诗人们,未来的挖掘者们,把他们魔术的词句吐到又黑又美的空中,另一方面,哦,深刻而错综复杂的谜!另一些人在说:“请到我们的弹药厂工作。我们保证给你最高的工资,最卫生的条件。工作非常简单,小孩子都会做。”如果你有姐妹,有妻子,有母亲,有姨妈,只要她们能使用自己的双手,只要她们能证明,她们没有坏习惯,你就被邀请带她或她们一起来弹药厂。如果你羞于玷污你的人格,他们就会十分有礼貌、十分明智地向你解释,这些精密机械装置是如何操作的,它们爆炸时是什么样子,你为什么连垃圾都不要浪费,因为……以及根据事实,合众为一。 
我在到处寻找工作的时候,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与其说是他们每天使我呕吐(假如我有幸喂了点儿东西在我肚子里的话),不如说是他们总是要求知道,你是否有好的习惯,你是否可靠,你是否饮食有度,你是否勤奋,你以前是否工作过,如果没有,那为什么没有。甚至当我得到了为市政当局清扫垃圾的工作时,这垃圾对他们,对他们这些杀人凶手来说也是宝贵的。我站在齐膝深的粪堆里,低贱者中的最低贱者,一个苦力,一个不受法律保护的人,但我仍然是死亡考验的一部分。我试着在夜里读《地狱》,但是这是英文版的,英语不是一种适合于天主教作品的语言。“无论什么东西实质上都进入到自我中,也就是说进入到其自己的lubet中……”lubet!如果我当时有这么一个词的话,我对我清扫垃圾的工作就会十分心平气和了呢!夜晚,在手头没有但丁作品,而我的手中又散发着人类和粘泥气味的时候,拿这个词送给自己是再甜密不过的了。这个词在荷兰语中的意思是“欲望”,在拉丁语中的意思是“意欲”或神圣的“愉悦”。有一天我站在齐膝深的垃圾里,说出了据说埃克哈特大师早就说过的话;“我真的需要上帝,但是上帝也需要我。”有一项屠宰场的工作在等着我,一项满不错的整理内脏的工作,但是我筹不到车费去芝加哥。我呆在布鲁克林,呆在我自己的内脏之宫里,在迷宫的台基上转来转去。我留在家里寻求“胚泡”、“海底的龙宫”、“天上的竖琴”、“平方英寸的田野”、“平方英寸的房子”、“黑暗的状况”、“以前天堂的空间”。 
我一直被关着,一个门神福库勒斯的囚犯,合叶神卡迪亚的囚犯,门槛神利门修斯的囚犯。我只同他们的姐妹说话,叫作“恐惧”、“苍白”、“狂热”的三女神。我并不像圣奥古斯丁那样看到或想象看到“亚洲的奢华”。我也没有看到“两个双胞胎小孩生下来挨得这么紧,以致第二个生下来时抓着第一个的脚后跟”。我看见一条叫作香杨梅大道的街,从区政厅到新池路。在这条街上,没有一个圣徒曾经走过(要不然它就会崩溃毁掉),在这条街上,没有出现过奇迹,没有出现过诗人,没有出现过任何一种人类的天才,这里连花都不长,太阳也照不进来,雨水也从不冲洗它。我推迟了二十年才给你们描述的真正地狱就是香杨梅大道,由钢铁怪物走出来的无数通往美国空虚心脏的马路之一。如果你只见过埃森、曼彻斯特、芝加哥、勒瓦卢瓦一佩雷、格拉斯哥、霍博肯、卡纳西、贝荣,你就根本没有看到进步与启蒙的辉煌空虚。亲爱的读者,你必须在死以前看一看香杨梅大道,你就会明白但丁的预见性有多强。你必须相信我,在这条街上,在街上的房子里,在铺路的鹅卵石上,在将它切成两部分的高架铁路线上,在任何一个有名字、生活在那街上的人身上,在任何经过这条街被送去屠宰或已经被屠宰的动物、鸟类、昆虫身上,都没有“lubet”、“升华”、“厌恶”的希望。这不是一条悲伤的街,因为悲伤还是有人性的,可以认得出来,它是一条纯粹空虚的街;它比头号死火山更空虚,比无信仰者口中的上帝一词更空虚。
南回归线R
我说过,我那时候一个法语词也不认识,这是真的,但是我正要作出一个伟大的发现,这个发现将弥补香杨梅大道和整个美洲大陆的空虚。我几乎已经到达了被叫作埃利·富尔的法兰西大海洋的岸边,这是法国人自己也几乎没有航行过的一个大洋,他们还似乎错把它当成了内陆海。甚至读着他用类似于英语的一种已经凋谢了的语言写的作品,我也能明白,这位在袖口上描绘人类光荣的人,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亚特兰蒂斯的宙斯父亲。我称他为海洋,但他也是一首世界交响曲。他是法国人造就的第一位音乐家;他兴奋而有节制,一个畸形物,一个法国的贝多芬,一个伟大的心灵医生,一根巨大的避雷针。他也是随太阳旋转的向日葵,总是畅饮阳光,总是生气勃勃,光焰照人。他既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也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人们也不能说这海洋是仁爱或恶毒的。他相信人类。他使人类恢复了尊严,恢复了力量,恢复了对创造的需求,从而使人类又高大了一点儿。他把一切都看作创造,看作阳刚的欢乐。他没有把这以有条不紊的方式记录下来,而是用音乐的方式。法国人没有音乐感,他也无所谓——他同时也在为全世界谱曲。几年后,我来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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