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全集二》第37章


女孩子站在这棵稀奇的植物面前——它的绿叶发出甜蜜和清新的香气,它的花朵在太阳光中射出五光十色的焰火般的光彩。每朵花发出一种音乐,好像它里面有一股音乐的泉水,几千年也流不尽。女孩子怀着虔诚的心情,望着造物主的这些美丽的创造。她顺手把一根枝条拉过来,细看它上面的花朵,闻一闻这些花朵的香气。她心里轻松起来,感到一种愉快。她很想摘下一朵花,但是她不忍把它折断,因为这样花就会凋谢了。她只是摘下一片绿叶。她把它带回家来,夹在《圣经》里。叶子在这本书里永远保持新鲜,从来没有凋谢。
叶子就这样藏在《圣经》里。几个星期以后,当这女孩子躺在棺材里的时候,《圣经》就放在她的头底下。她安静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庄严的、死后的虔诚的表情,好像她的这个尘世的躯壳,就说明她现在已经是在上帝面前。
但是那棵奇异的植物仍然在树林里开着花。它很快就要长成一棵树了。许多候鸟,特别是鹳鸟和燕子,都飞到这儿来,在它面前低头致敬。
“这东西已经有点洋派头了!”蓟和牛蒡说。“我们这些本乡生长的植物从来没有这副样子!”
黑蜗牛实际上已经在这植物身上吐粘液了。
这时有一个猪倌来了。他正在采集荨麻和蔓藤,目的是要把它们烧出一点灰来。这棵奇异的植物也被连根拔起来了,扎在一个柴捆里。“也叫它能够有点用处!”他说,同时他也就这样做了。
但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多少年以来一直害着很重的忧郁病。他是非常忙碌和勤俭,但是这对他的病却没有什么帮助。人们念些深奥的书给他听,或念些世上最轻松的读物给他听,但这对他的病也没有什么好处。人们请教世界上一个最聪明的人,这人派来一个信使。信使对大家说,要减轻和治好国王的病,现在只有一种药方。“在国王的领土里,有一个树林里长着一棵来自天上的植物。它的形状是如此这般,人们决不会弄错。”这儿还附带有一张关于这棵植物的图解,谁一看就可以认得出来。“它不论在冬天或夏天都是绿的。人们只须每天晚上摘下一片新鲜的叶子,把它放在国王的额上,那么国王的头脑就会变得清新,他夜间就会做一个美丽的梦,他第二天也就会有精神了。”
这个说明已经是够清楚了。所有的医生和那位植物学教授都到树林里去——是的,不过这棵植物在什么地方呢?
“我想我已经把它扎进柴捆里去了!”猪倌说,“它早就已经烧成灰了。别的事情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大家齐声说。“啊,愚蠢啊!愚蠢啊!你是多么伟大啊!”
猪倌听到这话可能感到非常难过,因为这是专讲给他一个人听的。
他们连一片叶子也没有找到。那唯一的一片叶子是藏在那个死女孩的棺材里,而这事情谁也不知道。
于是国王在极度的忧郁中亲自走到树林中的那块地方去。
“那棵植物曾经在这儿生长过!”他说。“这是一块神圣的地方!”
于是这块地的周围就竖起了一道金栏杆。有一个哨兵日夜在这儿站岗。
植物学教授写了一篇关于这棵天上植物的论文。他凭这篇论文得到了勋章。这对他说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而且对于他和他的家庭也非常相称。事实上这是这整个故事最有趣的一段,因为这棵植物不见了。国王仍然是忧郁和沮丧的。“不过他一直是这样。”哨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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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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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废物
市长正站在开着的窗子面前。他只穿着衬衫;衬衫的前襟上别着一根领带别针。他的胡子刮得特别光——是他亲自刮的。的确,他划开了一个小口,但是他已经在上面贴了一小片报纸。
“听着,小家伙!”他大声说。
这小家伙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贫苦的洗衣妇的儿子。他正在这房子前面经过;他恭恭敬敬地把帽子摘下来。帽子已经破了,因为他随时可以把帽子卷起来塞在衣袋里。这孩子穿着一件朴素的旧衣服,但是衣服很干净,补得特别平整,脚上拖着一双厚木鞋,站在那儿,卑微得好像是站在皇帝面前一样。
“你是一个好孩子,”市长先生说。“你是一个有礼貌的孩子。我想你的妈妈正在河边洗衣服吧?你现在是要把藏在衣袋里的东西一定是送给她。这对你母亲说来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你弄到了多少?”
“半斤,”孩子用一种害怕的声音吞吞吐吐地说。
“今天早晨她已经喝了这么多。”市长说。
“没有,那是昨天!”孩子回答说。
“两个半斤就整整是一斤!她真是一个废物!你们这个阶级的人说来也真糟糕!告诉你妈妈,她应该觉得羞耻。你自己切记不要变成一个酒徒——不过你会的!可怜的孩子,你去吧!”
孩子走开了。帽子仍然拿在手中。风在吹着他金黄的头发,把鬈发都弄得直立起来了。他绕过一个街角,拐进一条通向河流的小巷里去。他的母亲站在水里一个洗衣凳旁边,用木杵打着一大堆沉重的被单。水在滚滚地流,因为磨房的闸门已经抽开了;这些被单被水冲着,差不多要把洗衣凳推翻。这个洗衣妇不得不使尽一切力气来稳住凳子。
“我差不多也要被卷走了!”她说,“你来得正好,我正需要人来帮帮忙,站在水里真冷,但是我已经站了六个钟头了。你带来什么东西给我吗?”
孩子取出一瓶酒来。妈妈把它凑在嘴上,喝了一点。
“啊,这算是救了我!”她说。“它真叫我感到温暖!它简直像一顿热饭,而且价钱还不贵!你也喝点吧,我的孩子!你看起来简直一点血色也没有。你穿着这点单衣,要冻坏的。而且现在又是秋天。噢,水多冷啊!我希望我不要闹起病来。不,我不会生病的!再给我喝一口吧,你也可以喝一点,不过只能喝一点,可不能喝上瘾,我可怜的、亲爱的孩子!”
于是她走出河水,爬到孩子站着的那座桥上来。水从她的草编的围裙上和她的衣服上不停地往下滴。
“我要苦下去,我要拼命的工作,工作得直到手指流出血来。不过,我亲爱的孩子,只要我能凭诚实的劳动把你养大,我吃什么苦也愿意。”
当她正在说这话的时候,也一个年纪比她大一点的女人向他们走来了。她的衣服穿得非常寒碜,一只脚也跛了,还有一卷假发盖在一只眼睛上。这卷假发的作用本来是要掩住这只瞎眼的,不过它反而把这个缺点弄得更突出了。她是这个洗衣妇的朋友。邻居们把她叫做“假发跛子玛伦”。
“咳,你这可怜的人!你简直在冷水里工作得不要命了!你的确应该喝点什么东西,把自己暖一下;不过有人一看到你喝几滴就大喊大叫起来!”不一会儿,市长刚才说的话就全部传到洗衣妇的耳朵里去了,因为玛伦把这些话全都听到了,而且她很生气,觉得他居然敢把一个母亲所喝的几滴酒,那样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亲生的儿子,特别是因为市长正在这天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宴会;在这个宴会上,大家将要一瓶瓶地喝着酒。“而且是强烈的好酒!有许多人将要喝得超过他们的酒量——但是这却不叫做喝酒!他们是有用的人;但是你就算是废物!”
“咳,我的孩子,他居然对你说那样的话!”洗衣妇说,同时她的嘴唇在发抖。“你看,你的妈妈是个废物!也许他的话有道理,但他不能对我的孩子说呀,况且我在他家里吃的苦头已经够了。”
“当市长的父母还是活着的时候,你就在他家里当佣人,并且住在他家里。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从那时起,人们不知吃了多少斗的盐,现在人们也应该感到渴了!”玛伦笑了一下。“市长今天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午宴。他本来要请那些客人改期再来的,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菜早就准备好了。这事是门房告诉我的。一个钟头以前他接到一封信,说他的弟弟已经在哥本哈根死了。”
“死了?”洗衣妇大叫一声。她变得象死一样地惨白。
“是的,死了,”玛伦说。“你感到特别伤心吗?是的,你认识他,你在他家里当过佣人。”
“他死了!他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可爱的人!我们的上帝是少有像他那样的人的。”于是眼泪就沿着她的脸滴下来了。“啊,老天爷!我周围一切东西在打旋转!——这是因为我把一瓶酒喝光了的缘故。我实在没有那么大的酒量!我觉得我病了!”于是她就靠着木栅栏,免得倒下来。
“天老爷,你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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