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全集二》第55章


起童话。
今晚我不能见到您了,老朋友!今晚我不能绘出关于您的来访的记忆。我迷糊地向着云儿眺望;天又露出一点光。这是月亮的一丝光线,但是它马上又消逝了。乌黑的云块又聚过来,然而这总算是一声问候,一声月亮所带给我的、友爱的“晚安”。
①根据古代希伯来人的神话,上帝因为人心太坏,决心要用洪水来毁掉坏人。只有挪亚是一个老实人,所以上帝告诉他准备一条独木船,先迁到木船里去住。他听从了上帝的话而没有被淹死。因之人类也没有灭亡。
②以色列人就是犹太人,公元前13世纪曾在巴勒斯坦居住。公元前2000年他们迁到迦南,之后又因灾荒迁移到埃及。
③巴比伦是古代“两河流域”最大的城市,公元二世纪时已化为废墟。
④这是沙士比亚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男主角,他的家与他的爱人朱丽叶的家是世仇。在封建社会里他们无法结婚,因此殉情而死。
⑤这是指法国的将军拿破仑。他从1804年起做法国的皇帝,在欧洲掀动起一系列的战役,直到俄国人把他打垮为止。1815年他被放逐到南大西洋上的圣赫勒拿岛(st。helena)。
第九夜
天空又是晴朗无云。好几个晚上已经过去了,月亮还只是一道蛾眉。我又得到了一幅速写的材料。请听月亮所讲的话吧。
“我随着北极鸟和流动的鲸鱼到格陵兰①的东部海岸去。光赤的崖石,上面覆着冰块和乌云,深锁着一块盆地——在这儿,杨柳和覆盆子正盛开着花。芬芳的剪秋罗正在散发着甜蜜的香气。我的光有些昏暗,我的脸惨白,正如一朵从枝子上摘下来的睡莲、在巨浪里漂流过了好几个星期一样。北极光圈在天空中燃烧着,它的环带很宽。它射出的光辉像旋转的火柱,燎燃了整个天空,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红。这地带的居民聚在一起,举行舞会和作乐。不过这种惯常光华灿烂的景象,他们看到并不感到惊奇。‘让死者的灵魂去玩他们用海象的脑袋所作的球吧!’他们依照他们的迷信作这样的想法。他们只顾唱歌和跳舞。
“在他们的舞圈中,一位没有穿皮袄的格陵兰人敲着一个手鼓,唱着一个关于捕捉海豹的故事的歌。一个歌队也和唱着:‘哎伊亚,哎伊亚,啊!’他们穿着白色的皮袍,舞成一个圆圈,样子很像一个北极熊的舞会。他们使劲地眨着眼睛和摇动着脑袋。
“现在审案和判决要开始了。意见不和的格陵兰人走上前来。原告用讥讽的口吻,理直气壮地即席唱一曲关于他的敌人的罪过的歌,而且这一切是在鼓声下用跳舞的形式进行的。被告回答得同样地尖锐。听众都哄堂大笑,同时作出他们的判决。
“山上起来一阵雷轰似的声音,上面的冰河裂成了碎片;庞大、流动的冰块在崩颓的过程中化为粉末。这是美丽的格陵兰的夏夜。
“在100步远的地方,在一个敞着的帐篷里,躺着一个病人。生命还在他的热血里流动着,但是他仍然是要死的,因为他自己觉得他要死。站在他周围的人也都相信他要死。因此他的妻子在他的身上缝一件皮寿衣,免得她后来再接触到尸体。同时她问:‘你愿意埋在山上坚实的雪地里吗?我打算用你的卡耶克②和箭来装饰你的墓地。昂格勾克③将会在那上面跳舞!也许你还是愿意葬在海里吧?’
“‘我愿意葬在海里,’他低声说,同时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点点头。
“‘是的,海是一个舒适的凉亭,’他的妻子说。‘那儿有成千成万的海豹在跳跃,海象就在你的脚下睡觉,那儿打猎是一种安全愉快的工作!’
“这时喧闹的孩子们撕掉支在窗孔上的那张皮,好使得死者能被抬到大海里去,那波涛汹涌的大海——这海生前给他粮食,死后给他安息。那些起伏的、日夜变幻着的冰山是他的墓碑。海豹在这冰山上打盹,寒带的鸟儿在那上面盘旋。”
①格陵兰(greenland)是在北极圈里,为世界最大的海岛,终年为雪所盖着,现在是由丹麦代管。岛上的住民为爱斯基摩人。因为气候寒冷,无法种植粮食,所以打猎就是他们唯一取得生活资料的方法。
②卡耶克(kajak)是格林兰岛上爱斯基摩人所用的一种皮制的小船,通常只坐一个人。)
③昂格勾克(angekokk)是爱斯基摩人的巫师,据说能治病。
第十夜
“我认识一位老小姐,”月亮说。“每年冬天她穿一件黄缎子皮袄。它永远是新的,它永远是她唯一的时装。她每年夏天老是戴着同样一顶草帽,同时我相信,老是穿着同样一件灰蓝色袍子。
“她只有去看一位老女朋友时才走过街道。但是最近几年来,她甚至这段路也不走了,因为这位老朋友已经死去了。我的这位老小姐孤独地在窗前忙来忙去;窗子上整个夏天都摆满了美丽的花,在冬天则有一堆在毡帽顶上培养出来的水堇。最近几个月来,她不再坐在窗子面前了。但她仍然是活着的,这一点我知道,因为我并没看到她作一次她常常和朋友提到过的‘长途旅行’。‘是的,’她那时说,‘当我要死的时候,我要作一次一生从来没有作过的长途旅行。我们祖宗的墓窖①离这儿有18里路远。那儿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我要和我的家人睡在一起。’
“昨夜这座房子门口停着一辆车子。人们抬出一具棺木;这时我才知道,她已经死了。人们在棺材上裹了一些麦草席子,于是车子就开走了。这位过去一整年没有走出过大门的安静的老小姐,就睡在那里面。车子叮达叮达地走出了城,轻松得好像是去作一次愉快的旅行似的。当它一走上了大路以后,它走得更快。车夫神经质地向后面望了好几次——我猜想他有点害怕,以为她还穿着那件黄缎子皮袄坐在后面的棺材上面呢。因此他傻气地使劲抽着马儿,牢牢地拉住缰绳,弄得它们满口流着泡沫——它们是几匹年轻的劣马。一只野兔在它们面前跑过去了,于是它们也惊慌地跑起来。
“这位沉静的老小姐,年年月月在一个呆板的小圈子里一声不响地活动着。现在——死后——却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公路上跑起来。麦草席子裹着的棺材终于跌出来了,落到公路上。马儿、车夫和车子就急驰而去,像一阵狂风一样。一只唱着歌的云雀从田里飞起来,对着这具棺材吱吱喳喳地唱了一曲晨歌。不一会儿它就落到这棺材上,用它的小嘴啄着麦草席子,好像想要把席子撕开似的。
“云雀又唱着歌飞向天空去了。同时我也隐到红色的朝云后面。”
①这是欧洲古建筑物中的一种地下室,顶上是圆形。所有的古教堂差不多都有这种地下室,里面全是坟墓,特别是有重要地位的人的坟墓。
第十一夜
“这是一个结婚的宴会!”月亮说。“大家在唱歌,大家在敬酒,一切都是富丽堂皇的。客人都告别了;这已经是半夜过后。母亲们吻了新郎和新娘。最后只有我看到这对新婚夫妇单独在一起了,虽然窗帘已经掩得相当地紧。灯光把这间温暖的新房照得透亮。
“‘谢天谢地,大家现在都走了!’他说,吻着她的手和嘴唇。她一面微笑,一面流泪,同时倒到他的怀里,颤抖着,像激流上漂着的一朵荷花。他们说着温柔甜蜜的话。
“‘甜蜜地睡着吧!’他说。这时她把窗帘拉向一边。
“‘月亮照得多么美啊!’她说,‘看吧,它是多么安静,多么明朗!’
“于是她把灯吹灭了;这个温暖房间里变成一起漆黑。可是我的光在亮着,亮得差不多跟她的眼睛一样。女性呵,当一个诗人在歌唱着生命之神秘的时候,请你吻一下他的竖琴吧!”
第十二夜
“我给你一张庞贝城①的图画吧,”月亮说。“我是在城外,在人们所谓的坟墓之街上。这条街上有许多美丽的纪念碑。在这块地方,欢乐的年轻人,头上戴着玫瑰花,曾经一度和拉绮司②的美丽的姊妹们在一起跳过舞。可是现在呢,这儿是一起死的沉寂。为拿波里政府服务的德国雇佣兵在站岗,打纸牌,掷骰子。从山那边来的一大群游客,由一位哨兵陪伴着,走进这个城市。他们想在我的明朗的光中,看看这座从坟墓中升起来的城市。我把熔岩石砌的宽广的街道上的车辙指给他们看;我把许多门上的姓名以及还留在那上面的门牌也指给他们看。在一个小小的庭院里他们看到一个镶着贝壳的喷泉池;可是现在没有喷泉射出来了;从那些金碧辉煌的、由古铜色的小狗看守着的房间里,也没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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