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一家》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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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戛若有所思地望了一会儿说:“是的,的确如此,那也许是比较地道的。但只是太愚笨、太破旧了!
我们不知道该向哪儿转好。。若是转向我们自己,就更糟了!”
突然,他的脸闪现出光彩,他拍了拍卡洛斯的大腿,说:“等等。。瞧,谁来了 !”
那是一辆整洁、漂亮的双座四轮敞篷马车,由两匹英国种母马拉着,不紧不慢 地缓缓驶来。但是,很令人失望,车里只坐着一位肤色白如茶花的金发青年,手拿 一根羽毛贴着下巴,懒洋洋地靠在车上。他脸上挂着少女般的甜蜜微笑,向埃戛打 了个招呼。马车驶过去了。
“你不认识啦?”
卡洛斯拚命回忆着。
“你过去的病人,查理!”
卡洛斯拍一下双手。查理!他的查理!他真长大啦!。。真漂亮!
“是的,很漂亮。他和一个老头儿很要好,总跟他在一起。。但是,今②魏尔兰 (1844— 1896),法国诗人。
天他一定是和母亲一道来的,我相信她就在这附近散步。咱们去看看好吗?”
他们沿着大路往上走,寻找着她。但是,他们很快碰到的却是欧泽比奥。他看 上去更忧郁、更瘦弱了。他的手臂上挽着一位女士,那是一个非常健壮、红光满面 、穿了件淡渴色衣裙的女人。他们慢慢地散着步晒太阳。欧泽比奥根本没看见他俩 ;他有气无力,步履沉重,那双戴着大墨镜的眼睛盯住自己缓缓移动的身影。
“那个高头大马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埃戛说,“在妓院里爱过了几个人之后 ,咱们的欧泽比奥恋上了这一位。这女人的父亲是一家当铺的老板,一天晚上,他 抓住欧泽比奥同她在楼梯上寻欢作乐。。闹得好厉害,逼他同她结了婚。后来,他就 失踪了,我再没见过他。。说是他妻子打了他。”
“愿上帝保佑他!”
“阿门!”
卡洛斯想起来,为《魔鬼号角》的事儿揍过欧泽比奥,于是,他又想了解一下 帕尔马?卡瓦朗的情况。那位品德超群的先生还在用他的活动砧污社会吗?埃戛说 ,还在那样做。他当了那位任过内阁大臣的卡尔内罗的总管,之后就放弃了报馆的 工作;他手挽手地把自己的西班牙女郎带到戏院去;他是位热心从政的人。
“他一定会成为一个议员的,”埃戛补充说。“从现在的事态发展看,他还会 成为大臣。。亲爱的卡洛斯,已经不早了,咱们坐这辆马车去葵花大院吧?”
已经四点。冬天短暂的太阳显得苍白了。
他们上了马车。在罗希欧广场,正从那儿走过的阿连卡看见了他们,停下来热 情地挥挥手。这时,卡洛斯的惊讶程度就如同上午在布拉甘萨饭店一样,就大声说 :“喂,埃戛!你现在看上去同阿连卡很亲密!这是怎么变的?”
埃戛承认,他现在确实非常喜欢阿连卡。首先,在这个彻头彻尾虚伪的里斯本 ,阿连卡是唯一保持着真正特性的葡萄牙人。其次,在欺诈行骗如同瘟疫的今天, 他却保持着难以腐蚀的诚实。此外,他忠实、善良、慷慨。他对待小侄女的行为很 是令人感动。他比年轻人更注意礼貌,更规矩。偶尔,微微过量的饮酒对他那抒情 诗人的性格井无损害。最后,在文学己堕落的情况下,阿连卡的蹩脚诗歌却以其健 康的内容、朴实的风格而见长;除此之外,其感情也颇为真切。总之,他是位令人 无限敬重的诗人。
“你看,亲爱的卡洛斯,咱们说到哪儿啦!的确,近三十年来最能说明葡萄牙 急剧衰落的莫过于这个简单的事实:它的特性与天资大大地下降,以致使我们的老 托马斯,《西番莲》的作者阿连卡?亚伦格尔突然成了多么了不起的天才和正义之 士。”
马车停下时,他们还在谈论葡萄牙和它的弊玻看到葵花大院那庄严的大门,嵌 在屋檐下的窗户,镶在纹徽处的一大束向日葵,卡洛斯无比地激动!一听到马车声 ,威拉萨就一面戴着黄手套,一面走到门口。威拉萨略微有些发胖——他全身上下 ,从新帽子到银质的乎杖柄,都显示出他作为总管的重要地位。卡洛斯长期居住国 外,威拉萨就成了马亚家族这幢庞大宅子的直接主人。他立即介绍了老花匠,是这 位花匠和他的妻子、儿子住在此地,看管这幢硕大的空房子。接着,他又对两位朋 友相聚表示祝贺。他亲切地拍着卡洛斯的肩膀说:“在圣亚波罗尼亚车站分手之后 ,我就到中央饭店洗了个澡;但是我没睡觉。那种卧车可真舒服!这方面的进步, 我们葡萄牙并不亚于任何人!。。您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谢谢,威拉萨。咱们到各个房间看看。。请你同我们一道吃晚饭。六点钟 !可是要六点整。有风味菜。”
两位朋友穿过了门厅。厅内依然摆着封建时代的橡木雕花椅子,幽暗的色调象 大教堂内唱诗班坐的排凳。但是,楼上的前厅却凄凄凉凉,厅内空空荡荡,没有家 具,没有帷馒,四周是白灰剥落的墙壁。象帐篷中挂的那些东方壁毯,闪着金属光 泽的摩尔人铜盘,以及笑眯眯地把小脚伸向水中冷得索索发抖的大理石少女裸体塑 像,这些如今都拿去装饰卡洛斯巴黎的房间了。
但是,还有些箱子堆放在一个角落里,等待发运,里面装的是“淘喀”别墅最 精美的瓷器。随后,他们来到没铺地毯的宽敞过道,那发出来的脚步声就象他们走 在一栋被废弃的修道院里。在微弱的光线下,从一幅变黑的带画框的神像上,能辨 认出神的一个干瘦肩膀,和一个白色的头盖骨。一阵冷风吹来,埃戛竖起了大衣领 。
主客厅里,用棉布单子包好的青苔色的织锦缎家具,散发着木乃伊般的松脂和 樟脑气味。地板上,贴墙放着的康斯塔伯①画的画像上,鲁娜伯爵夫人好象也要迈 开步子,走出那金黄色的画框,准备离去,以使她的家族彻底散伙。。“咱们离开这 儿,”埃戛大声说。“这情景太令人伤感了!”
但是,卡洛斯又打开了台球室的人门。他面色如蜡,一言不发。这是葵花大院 最大的房间,最近把“淘喀”别墅不同艺术式样、不同年代的所有考究家具全都堆 放在这里,真象一间古董店。在房间的尽头,立着一个汉撒同盟时代的名贵橱柜, 挡住了壁炉,橱上是杰出的艺术雕刻:有手持武器的罗马战神,雕花的橱门,四位 福音传道士披着象是被先知之风吹起的大袍,在橱的四角传播福音。卡洛斯马上发 现在檐板处有块地方破损了,那儿是两个在农村景色中竟相吹奏笛子的农牧神。一 个山羊脚断了,另一个没有了笛子。。“真粗野!”他生气地大声说,显然他爱好艺 术的感情受到了伤害。
“毁坏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他爬上一张椅子,仔细察看着损坏的情况。与此同时,埃戛在其他的家具中漫 步;有新娘用的钱柜,多抽屉西班牙式的立柜,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餐具橱。他 回忆起这些东西曾装点过的奥里威斯那幢欢乐的房子,回忆起了那些惬意的谈笑风 声的夜晚,那些晚宴,以及为纪念斯巴达国王列昂尼德而燃放的烟火。。这一切全成 了往事!突然,他脚碰到了一个没有盖子的帽盒,里面塞满了旧东西,有一条头巾 ,一只不成双的手套,一只丝袜,各种带子、假花。这些是玛丽娅扔在“淘喀”别 墅哪个角落里的东西,在清理那幢房子时却搬到了这里。令人伤心的是,在她扔下 的这些乱七八糟、如同垃圾般的东西中,有一只多颜色的绣花拖鞋和一只阿丰苏? 达?马亚的旧拖鞋!埃戛赶忙把盒子藏在一块挂毯下。接着,卡洛斯从椅子上跳下 来,怒气尤在地怕拍双手。埃戛急忙结束了这次旧地重游,因为它破坏了一天的欢 ①康斯塔伯(1776— 1837),英国画家。
乐。
“咱们到凉台上去!看一眼花园就离开这儿!”
但是,他们还得经过那个最让人伤心的地方,那就是阿丰苏的书房。门锁卡住 了。在用力开门时,卡洛斯的手抖个不停。埃戛也很激动,他似乎看到这间书房与 往日一样,卡塞尔式烛台射出粉红色的光芒,壁炉的火在欢快地闪动,尊敬的波尼 法希奥趴在那张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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