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利自传》第62章


相机上。五月八日凌晨六点到六点半之间,在纽约圣刘吉斯旅馆我的房间中,这个念头首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刚一醒来,就在草稿纸上记下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我惊人发现的大纲。从此,一些漫长而又成熟的思考使我确信我的相机远非无法实现的,相反,它展示出具体实现的所有可能性……
这本书写完了。通常,作者在生活过之后、在他们生存接近边产则千撰写他们的回忆录。与人家相反,找觉得百九军一户找的回忆录,然后再体验它们是更为聪明的作法。体验!为了这,应当懂得清理生活的一半,以便富于经验地追寻那另一半。我杀死了我的过去,像蛇蜕下旧皮那样摆脱掉它,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旧皮就是战后我的不定型的、革命的生活。这最后的几行体现着我最近的激变,这些激变将使我把仍粘在身上的往日的最后一些碎皮抛过遗忘中去。
新的皮和新的土地!如果可能就去自由的土地,最好是美国的土地,因为它是年轻的处女地,没有悲剧的阴影。我的旧皮,人们将在各处找到它的一点,它扩散在新世界的那些路线上,在亚利桑那荒原上,在远东的平原上,在加利福尼亚海滩或匹茨堡工业城,在盐湖畔或落基山脉的峰顶,在旧金山的〃大洪水之前〃的桥栏杆上(沿着桥栏杆,一万名美国最美丽的裸体处女,在我经过的路上排队欢迎我,她们就像以天使肌肤制成的两排管风琴管子),在海洋贝壳形的性器官上……
我的变化就是传统,因为传统恰恰就是更换和再造另一层皮。它不涉及美容外科学或毁形,而是涉及复活。我什么都不放弃。我继续着。既然我用结尾作为开始,我就用从头开始来继续下去。我终于会变老吗?我总是用死亡来开头。死亡和复活,革命和再生,这就是我的传统中的达利式神话。我和加拉的牧歌,险些在死亡中展开。我写这几页文字时,经过共同生活的七年,我决心把这本书当成一部小说或一个童话故事来结束,我决心在天主教教堂的神甫面前正式与加拉结为夫妻。到达巴黎时,我也想同胡安·米罗一起谋杀绘画。今天却是绘画谋杀了我,因为我只想拯救它,我觉得世上的任何一种技术都不能使它复生。
由此证实了达利并不在乎达利,证实了我永远是同样的人,证实了我不合常理的传统是我个性的真正力量之所在。我继续着…·欧洲也继续着····从我守望的那一天起,我就看到了一切,我就理解了一切。我甚至猜出了未来。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欧洲被它的旧皮搞垮了;被它的放弃、它的懒散、它的各种精神上的计欢、它的啤物主义的怀疑论、它的畸形的专业化、它的丧失信仰搞垮了。它擦干泪水后,将更为清醒地醒来。那些革命将被洪水淹没,而天主教的真实力量(在法国是哲学的,在西班牙是战斗的)将获得胜利并把欧洲统一起来。梵蒂冈仍然是这个古老大陆不可分割性的象征。
在我们的文明开始之际,那些要奠定西方美学永恒基础的人在大量存在的不定型叶子中选择了老鸦企属植物叶于,这时他们就在无意之中体现了与东方和远东的莲花相对抗的希腊罗马美学的天体演化论的常数。在柯林斯式柱头上变得坚固起来的老鸦企属植物叶饰,经由罗马、帕拉第奥、路易十四、巴罗克、法国大革命、帝国和现代风格,始终保持着一种不朽的美德。人们可能会认为它在最近死掉了,但是它已经在萨尔瓦多·达利的头脑中展现出它新的涡纹饰。是的,我预示了生命,预示了一种未来的风格·…·该用整合代替瓦解了,该用超现实主义构成一种与我们博物馆中的艺术同样坚实、同样完整、同样经典的艺术了。让那完了的东西完结吧!我拜访流亡在英国的弗洛伊德的那一天,是在他死亡的前夜,他对我说:
〃在古典的绘画中,我寻找潜意识;而在超现实主义的作品中,我却寻找那有意识的东西!〃
换句话说,这是给作为教条和派系的超现实主义判了死刑,因为把它归入了〃精神状态〃中;正如在列奥纳多那儿,风格的戏剧牵涉到一种生活和艺术的悲剧感情。弗洛伊德当时也特别关心〃摩西和宗教的现象〃。我记得他非常热情地多次提到〃升华〃这个词。〃摩西是升华的肉体〃。我们时代那些特殊的学科专门研究生活的三种常数:性本能、死亡感、时空的苦闷。一旦分析了这些价值,重要的就是使它们升华:把性本能变为美学,把死亡感变为爱,把时空的苦闷变为宗教的形而上学。结束否定吧!应当肯定。结束痊愈的愿望吧,应当升华。风格将取代自动性,技巧将取代虚无主义,信仰将取代怀疑论,严格将取代放任,个人主义和等级制将取代集体主义和一致,传统将取代实验。
在反动和革命之后,导文艺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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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语
今天是1941年7月30日,这是我答应为我这本书的英文版在这份手稿尾端写下结束语的一天。我独自一人裸体呆在弗吉尼亚汉普顿庄园我的房间里。站在一面大镜子前,我能细细打量这个达利,三十六年来,我是唯一了解他内心的人。我的头发永远具有我极为喜爱的闪光的漂亮黑颜色。我的脚就连一个鸡眼都没有。我的手臂、我的大腿、我的躯干仍然跟我有过的光辉青春时期的情况一样。我的腹部刚有了一点儿轻微的凸起,这丝毫没令我不快。我没想马上就动身到中国旅行,我也没想很快离婚。我不再想到自杀或跳入深渊,绝望地悬挂在绸降落伞柔软温热的胎盘上。我不想跟谁决斗。我只想两件事:爱我的妻子加拉这是一种极为精美的艺术,许多别的人都无法掌握它。
还有你,我心爱的欧洲,我希望不久能再见到你由于所有这些磨难而老了一点儿。我认识的这个孩子变厉害了,在恶的阴影下成长了起来。我仍喜欢折磨人。但一些时候以来,我就明白了我开始爱我娶了已有七年的妻子。我更好地开始按照天主教和罗马教会的观念来爱她,我能像为这爱下了定义的乌纳穆诺一样跟自己说:〃要是你的妻子左腿疼,你的左腿就会感到这种疼痛。
我刚写了这本论述我生活奥秘的厚书,只有它能使我具有让别人了解我的必要权威。我想让全世界了解我,因为在体验了所有奇遇、所有探索、所有戏剧之后,我是战后欧洲最有代表性的化身。作为超现实主义革命的自由射手,我回复一日地认识了以国家社会主义名义建立在血统和种族之上的那些伪哲学教义和辩证唯物主义演变的那些最微小后果、那些最微小知识的反响。神学对我也无什么秘密可言了。我的精神忙于成为一切中最优秀的精神,忙于比他人都了解得更早,哪怕为它那些特殊的发现,我得付上最多的汗水和最狂热的激情。
如果说我以一个西班牙人的疯狂参与了所有思辨的探索、甚至是最为对立的思辨探索的话,那么与此相反,我在一生中从没接受过属于某一政党,无论该政党标榜什么样的意识形态。在这个政治听任宗教吞食的时刻,我今天还会去接受它吗?
从1929年起,我不停地研究近一百年来科学的各种进展和发现。如果说它们日益高度专业化的情况使我无法从人的角度深入它的所有奥秘的话,那么我仍然可以从本能上去理解它们的方向和本体论的意义。在那么多我们仍然感到神秘和无法解释的事物中间,一个独一无二的真理以更大的力量和威严体现了出来,它就是任何哲学的发现、伦理学的发现、美学的发现或生物学的发现都无法否定上帝。更妙的是,时间(各个特殊的学科用它来建造它们的墙壁)仍然只把神圣的上天当成屋顶。
上天,我那醉心于绝对的灵魂在整个一生中寻求的就是它,这一生可能显得有些令人惭愧,简言之,它可能沾上了恶魔的流黄。上天啊!不理解这点的人是不幸的。我初究者到女人剃光腋毛的腋窝时,我就寻求过上天;我用拐搅动死刺猬身上那堆腐败的跨动的虫子时,我就寻求过上天。
上天是什么?已是现实了!
上天既不在上方,也不在下方;既不在右,也不在左;上天恰恰就在有信仰人的胸膛里。
萨尔瓦多·达利
正中午于汉普顿庄园
附言:在我还没有信仰时,我害怕见不到上天而死。
注释
从1929年起,我就清楚地意识到我的天才,我必须承认这种意识越来越深地扎根在我的精神里,我从没获得那些被称为崇高之类的感情。不过我必须承认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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