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开始》第161章


孟冬被庄弘打爽,被虐得异常开心,这反倒刺激了庄弘,让他认为这或是一种不错的消遣方式。孟冬提出自己来打他,让他体会体会。庄弘答应了。
这一段从单人出击到对打的戏,关芃让两个演员磨了好几天。这一幕,要表现的冲突矛盾太多,必须精益求精。
关芃给程鹤白讲戏,解剖庄弘这个人物在这一幕里,从被动伤害别人,到主动伤害别人获得快乐,再到被伤害以及寻求伤害获得快乐。而孟冬,是他转变的主导者。
伤害别人和被伤害以获得快慰,这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还有充满暴虐的疯狂的孟冬,怪异的举动也让人胆战心惊。凌青原有些犹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为了演戏方便,他把订婚戒穿在项链戴在脖上,左手中指并没有银白色的闪光。
“庄弘,你原来是用虚假的理性禁锢自己。发泄,你爱上了这种感觉。被禁锢的东西开始逃脱理性的掌控。”关芃说:“你对孟冬从不解、困惑,变为依恋,你庆幸自己找到了一条自我开解的良途。你的转变,是这一幕的戏眼。”
关芃转头又去提醒袁凭要表现出的狠虐与暴戾,主导者与权威的状态。看似主动求虐,实则为显性的施暴者。
高强度的拍摄一直在持续。庄弘和孟冬通过互殴建立起非此即彼的“友情”,两人都发现这种搏斗相当有益,并力图推广。于是,“斗击协会”成立了。
凌青原完成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空无一人的大屋子,有并始终只有一个人居住。凌青原在客厅中站定,面对镜子看见了一个陌生人。这是他家,镜子里的人……是谁。
脖子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舒服。天气转冷,他穿着长袖衬衫薄开衫,是衣领挠着脖子发痒吗。凌青原探手摸去,勾出来一个吊坠。他的戒指。
凌青原想起来了,谭岳。他在南方森林取景拍摄,经常没有信号。谭岳和他,曾经对着这面镜子做…爱。他们交换了戒指,亲吻并铭记彼此。等等,“他”是谁。这家的主人无疑是自己,可是这面镜子照出来的,曾经在这里对着镜子布云散雨的“他”是谁。
凌青原四下茫然,沾染室温的冰冷的戒指被贴身放回,由胸口至周身引得一阵寒战。举步回到自己房间,看见空荡的大床,他莫名,为什么屋里会有这件家具。
凌青原蹬了鞋子机械地爬到床上,缩在一角蜷缩着抱起另一个枕头。那个枕头上那人的气息已经很淡很淡,淡得几乎闻不出,叫人怀疑他是否存在过。凌青原双腿和手臂夹着枕头,双手捂着脸,内外交加的迷乱之中,他失眠了。
《斗击》还在有条不紊地拍摄中。除了两两互殴,“协会”里的各种低级趣味恶作剧爆发出来,打碎汽车玻璃窗都是小事,有人在邻居家的牛奶瓶里解小便。凌青原看得一阵阵作呕。
“小程,关导有时候就是有些任性。不管能不能要,他总是把素材先拍了。”袁凭颇有经验,早已习惯关芃诡异的品味。
凌青原让袁凭再叫一遍自己的名字,袁凭困惑着照做。那天晚上收工回家,凌青原疯狂地翻开衣柜抽屉,翻出床单被罩,机械地、没有任何犹豫地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蒙上了布。
庄弘和孟冬是“斗击协会”的双王。他们是创办者、领导者,所有协会会员行动指南和崇敬的对象。孟冬开始在自己的崇拜者中散布极端反叛的言论,宣扬暴力万岁。庄弘还存有一线理性,私下里和孟冬商量是否过火。结果两人又是一番肢体纠缠。他们之间,若是心有不畅,必然宣之于暴。若是意见相左,也一定付诸拳脚。
凌青原已经非常习惯和袁凭搏斗戏的节奏,或者说庄弘已经沉溺在这种方式的宣泄中。日日回家,带些小轻伤已经是家常便饭,他甚至在拍摄中主动迎合袁凭的出击。
拍摄刚开始时,剧情需要袁凭总被程鹤白痛打。那时袁凭虽然理解是拍戏需要,不过难免不会吐槽他太过火。到后面这一段,袁凭的孟冬掌握剧情主旋律,每每都是他压制程鹤白。根据故事,孟冬的暴君个性一步步释放,基本上到后来庄弘已经没有还手的余地。
袁凭觉得所有戏,程鹤白这个演员很配合,很好搭。拍打斗的片段,被自己痛殴,或者失手打伤,他一句怨言也没有。
这可让化妆师伤透了脑筋,要掩盖他体表暴露的青紫。而当事人偏偏极其无所谓。
又是一次收工,剧组拽着程鹤白,要帮他料理故意“撞在”孟冬刀口上弄出的伤。刀当然是假的,捅一下也得乌青破皮。上药的小姑娘让他听任自己擦药水,没话找话地问他疼不疼。
凌青原说了句不疼,配合她的指示,敞开衣扣露出右胸口上方的红痕。
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他对自己露出皮肉,嘴里闲散地说着:“庄弘可不就是这样嘛,被孟冬虐上瘾了。心里不爽去找他讨打,对他有不快也去讨打。这俩人,若合一人精分可不就是自攻自受嘛。”剧组小姑娘知道故事结局,满脑子的歪歪。
凌青原浅浅地附和。庄弘和孟冬已然难辨彼此,难分难解。
之后某一天,凌青原接到一通陌生旧识的电话,约他得空聚一下。凌青原找了自己戏份不多的日子和他定下。那晚,按照约定,两人在某高级餐厅的私密包厢内碰面。
凌青原进门,发现那人已经如席就坐了。凌青原转到他对面坐下,用庄弘一般情感淡漠、毫无波澜的声音招呼道:“好久不见,邵伟乾先生。”
此人正是好运躲过宏新船翻的邵伟乾。他端详着对面的人稳声道:“你能这么干脆答应我,我很意外。以我们俩的‘交情’,我想,你这辈子无视我、敌视我,都是意料之中的。”
六月之后凌青原与任何姓邵的人再无瓜葛。知根知底的两个人,虽然招呼不多,却对彼此双方面目为何心里有底。凌青原略加思索,想他父辈兄辈都已收监,这时候找自己不知究竟为了什么。于是,凌青原毫无情绪起伏地问他缘故。
邵伟乾倒是不含糊地直入主题:“对于你,我家亏缺,落得这般下场,你说活该、说制裁,我也不打算申辩什么。不过……”
“你究竟怎么死的,你我皆知。我家人操刀,操纵舆论是不错。可是真正心怀杀机的凌公子还在外面蹦跶。我为我家觉得冤。说到底,三家之中,宏新不过是位居中游,上下受制,听人驱使罢了。
“咱都知道,是那位公子哥想要杀你,借刀杀人。我今儿想和你商量,或者请求:不知你愿不愿意认回你父亲,揭露凌道远的心机。”
原来如此。大幕落下,余韵未散。邵伟乾心有不甘,又鸣不平。邵家倾覆,他是想让凌道远与自家一起鱼死网破。而他撺掇凌青原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害他者,不应有一人漏网。
凌青原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抬眼看他。对面也有些好奇地端详他跌打的新伤,以及明显有些呆滞的模样。
“认回……父亲?”
“你该明白,凌道远知晓你是凌青原。他现在虽然在美国禁足,难保将来被放出来祸害,或者在你父亲死后重新谋害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公开你的身份。况且你冤死一事已经洗清。”
邵伟乾干脆破罐子破摔。他家人反正杀人获罪不能翻案,不公平的是最大的杀人者凌道远依旧外于制裁。手执刀,心执刀孰轻孰重,凭什么就前者锒铛,而后者放荡。
凌青原恍然意识到,这三家人建立在脆弱地基上的“友谊”。大难来时各顾各,有利可图抱成团。一朝自个儿下水,恨不得全盘诛连,掀得底朝天来陪葬——方才公平。
邵伟乾看凌青原依旧茫然迟钝,又加把力把火烧起来:“现在凌道远是被你父亲宽容的。当然,凌牧先生已经老了。不管他多么坚毅,送了一次黑发人,总不忍心再送一次。所以他才在知晓你可能死于继承纠葛的情况下,包庇了凌道远。”
邵伟乾自然是想见凌道远倒台。在他的深层意图中,倘若凌青原回去这么一折腾,曝出凌家兄弟相残的家丑,让撤资上岸的牧海集团顺道失势,拖连魏丰,他也乐此不疲。
邵伟乾谆谆善诱,动之以情:“你若认回父亲,对老人是安慰也是孝顺。家产之利或于你不是诱惑。不过,若能彻底揭发凌道远,也能够让你自己的处境平安。”
邵伟乾不提凌牧被金钱以及三家利用扭曲的为父者之心,反倒顺着自己的逻辑和目的,继续游说凌青原:“你不知道吧,做父亲的一定是爱你的。十年前《忍冬》进奥奖那回,他专门去看过你。他想过出资给你拍电影,他想过留财产给你。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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