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的男人》第5章


把这些劈柴再劈成碎块,是健一的功劳。小小6岁的孩子本来是不能胜任这个劳动的,但他总愿帮着母亲干这样那样的活儿。所以,泰子粗粗劈开的木柴,他就用柴刀再劈成小小的碎块。
这把柴刀是细长的,安着木把,比普通的柴斧轻得多。我常看见健一笨手笨脚地劈着这些烧柴。
让孩子干那种事很危险,我屡次提醒泰子。
“他很灵巧,一次也没受过伤呀!”她笑着回答。
又洗碗接,又劈烧柒,这个孩子懂事了。她这样说。母亲天天上班不在家,一个男孩子也许会自然地去干这些事情的。出事的夜里,泰子也还是回来晚了。我8点左右已经回来,在家里等着,但到9点她也没有回来。
总的说来,收保险款在月末和月初最忙,又要收齐钱款,又要整理卡片,事情多着哩。
她不在家的时候,我已养成了默默等待的习惯。这样做,不止是为了和她谈心,也因为她也会心地感到我已回来,就从外面买来一些食品。所以,我一旦离开那个家,就不能在她到家之前悄然返回,那会使她失望,我也不愿让她这样失望。实际上,两个钟头也好,三个钟头也好,我总是无所事事地等待着她的归来。
那夜,9点过了,泰子还没回来。
我想慢步去接她,但因白天过累,终于呼呼地睡着了。
这时,健一随便铺起被子也躺下了。睡前好像翻着画册什么的,后来却抛在枕边,背向着我静静地睡去。
我在睡梦中睁开眼,已经快到11点了。因为泰子回来最晚不超过11点,所以想到黑路上去接她,就站起身来。
这时为尿意所催,我走进厕所,那时,正有一个什么人斜着眼睛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厕所就在4叠半的房间旁边,那里紧挨着后门。厨房的电灯熄掉了,厕所里有一个微暗的灯在点着。
我刚刚推开房门,看见健一在暗黑的厨房里站着,不禁吓一跳。
趁着微光,我看见健一手里,握着那把劈柴用的细长的柴刀。
他默默地直立在我的前面,眼睛闪着光。
6岁孩子的形象,在我眼里消失了。在那边拉着架势等侯的,是一个握着凶器的男人!
我直感到,他是准备乘我打开厕所门的瞬间,对我进行不意的袭击。
我的恐怖在难以形容的感情中涌了上来。瞬间的动作,是我为了自卫,向握着刀的黑影正面,猛扑过去。
我不顾一切地拼命勒住了这个小杀人者的咽喉。
我以杀人未遂的罪名被捕了。
健一扑倒在地,意识消失了。回来的泰子慌忙请来医生,经过抢救,最后才恢复了正常。
泰子向医生做了种种请求,但医生害怕出现万一,报告给警察了。
警官就我杀害6岁儿童的动机,做了种种审讯。但我很难供述清楚。是否可以说明这个小孩子对我怀有“杀意”呢?如果这样供述,一定会遭到耻笑,因为这是6岁的孩子和36岁的大人之间的事啊。
“你憎恶这个孩子吗?”警官问道。
绝不是僧恶。我曾想尽办法让这个孩子遵从我的意志。为了这个,已经费尽了心血。
在“杀意”这个问题上,警官更是不能理解的。6岁的孩子是没有那样的思想的。警官这样说,但,这是警官不了解情况。
警官又把杀害健一的问题,做了别的推定,频频地向我讯问。总之,是为了我和泰子结合在一起,就企图杀害这个成了累赘的孩子。他这样解释。
我屡屡辩解,他就是不信。不止是警官,恐怕对世间的任何人这样说,也不会使人相信的。为了我和情妇的永远结合,就企图杀害这个累赘人的孩子,这是世间惯有的常识啊。
每朝每晚,我从拘留所被拉出来,就催迫我承认警官所说的这个常识性的理由。
我照常否认,不是那样。我不憎恶健一,是害怕健一;我真心想处好和健一的关系。一味这样供述,到头来,莫非你的头脑不正常吗?警官连我的精神状态也怀疑起来了。
数日拘禁,反复着如此执拗的审讯。我发火了。为什么得不到理解呢?看来,不说说我自己的经验,恐怕警官是不能明白的。我叫道:
“为什么我说害怕健一?因为我也是那样干过的!”
警官哑然了,我继续供述:
“我小的时侯,有那样的经验。独身过活的母亲家里,每日每晚总来一个男人。他是我父亲的亲哥哥,也就是我的伯父。我对这个伯父的到来,憎恶得不得了。因为母亲成了不洁的女人,就更忍受不了这个可恶的伯父了。”
“那么,怎么样了?”警官疑问道。
“我把伯父杀害了!”我苍白着脸嘶叫着,“伯父常到海堤上去钓鱼,我也被他领着去。伯父钓鱼是站在海提顶端最危险的地方,他的脚下,有一条为了系船而长长伸展的旧绳索。我离开伯父站在他的后面,偷偷握起绳索的中间部分,等到伯父的脚接触到绳索的时候,就用孩子的全身力气,把绳索抬起来。背向我站着的伯父身体正在转动中间,被绳索绊倒,像个木偶人似的掉到海里去了。母亲和世间的人们,都没有注意到我的行为。他们万万想不到7岁的孩子能干那样的事,还以为是伯父钓鱼不慎掉到海里自己溺死的哩!”
《高雅的姐弟俩》

位于东京麻布高岗的T坡,是有名的高级住宅区。明治时代,那一带密集着政府高官和财界巨豪的公馆,到现在也还保留着昔日的传统风貌。近年来,又驻进挂着各色美丽国旗的外国使馆,绿荫深处,隐现着白墙环绕的馆址,映衬出一派异国的情调。
那里高岗多,连结谿谷的有陡急的坡道。坡道上砌着石阶,不明不暗的光线遮掩住阶上的石纹。
长墙几度弯曲着,向道路两旁伸展开去。如果看见附近使馆领着爱犬出来在路上散步的西洋妇女,就会觉得这里怎么也不像日本。
街道当然不只一条。在半道上,又分出若干狭窄的小巷。进到巷里,必定有一幢幢格局漂亮的宅邸排列着。这些宽敞的宅邸中间,既使有些矮小的家屋,也都是绝不能破坏这种高雅景色的上等房屋。
从这里去市中心的人们,几乎都乘坐自家用车。偶尔有步行的人到相当远的市场上去采买,也都是被雇佣的孩子。
如果看见除此以外的人,那就不外是路过这里的了。这些人经常是一边走着,一边环视左右的家屋,露出来羡慕的眼光。
这里,夏日炙人的时候,强光被绿林吸收而变成阴凉的;到了冬天,阳光又被聚拢来,使人们感到温暖。
但是,哪里也都有背阴的地方。美丽的宅邸街的石墙下面,有一块不显眼的地段静静地卧着,毫无变化。这个地段,在情理上讲,也算不上是一条宅邸街,只有小小的家屋好像很谦逊地聚集在那里。
不过,就是这些人家,也具备着十分优雅的气派。各自围着短小的墙垣,整天关着门的人家相当多。
从这个地段,早早晚晚往来于市中心的人们,毕竞是无力乘坐自家用车的,住在这里的人,到别的坡道上去乘东京都运营的电车必须步行。尽管如此,还都是穿得漂漂亮亮的,大模大样地走着。
其中,经常走着一个具有引人注目特征的男人。他细高挑儿,身材像女人般的苗条,看来年近50,而又溜肩膀,是个中性人的体型。
他在路上慢步行走,总是保持着娴静的气度,而且像盯看鞋尖似的总低着头走路。
那个人的特征,从侧面看更显着。头发稀疏了,但总是留着平整光滑的梳痕;椭圆形脸的正中,长着秀美的前额和高高的鼻粱,眉眼优美,唇型也很好看。
无论谁看见他,都会想象他在年轻时该是一个多么漂亮的美男子。他的容颜,至今依然充分保留着昔日的风采。
不过,他的容貌已经显老了。皮肤松弛,皱纹增多,秀丽的眉间竖起纵纹,眼皮也垂了下来,双颊瘪陷,下颚肌肤松
垂得出现了深深的皱纹。
总之,眉目轮廓虽还端正,但像被小虫咬伤了一样的无数皱纹,缠绕着各个部位,不免加深了那可悲的残年老态。
经过年轻时代的美男子的悲哀,没有比这个人显示得更典型的了。一朝春尽颜色老,那鲜花被风雨吹打而枯萎凋落的形容,并非只限于女性。美男子的衰老也会表现在他的容颜上来的。
他已近50岁了。虽说如此,但看上去只是刚显老相,这一定是因为他受惠于优越的先天条件吧。
“他是生驹家的才次郎,在附近很有名!”
附近的人们看到他,都这样议论着。
他是个讲究穿戴的人。胸衣里经常半露一块白手绢,肩上、裤?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