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第22章


上等同于把方便的思维方式催眠注入他们脑中。理论也好数据也好,都是有目的性地巧妙收集起来的。但当下社会的反响绝佳,很多当地企业都和他们签了合约。他们公司的网站上可以看到,从新人职员的军训式bootcamp团体培训,到在避暑地的高级酒店以中层社员为对象进行再教育夏令营summersection,乃至给高级领导层所办的权利午餐会powerlunch,开展的项目种类丰富,崭新而吸引人眼球。至少包装没的说。特别是给年轻社员进行彻底地教育,学习符合社会常识的言行,正确的遣词。我个人对这些是不热心的,但对公司来说也许很需要。这么说你大概能明白是怎样的生意了吧。”
“大体上明白了。”作说道。“但要建立一番事业的话,首先要具备一定的本钱吧。红到底哪里来的钱呢?他父亲是大学老师,所以人挺固执的。就我所知,并没有那种经济上的宽裕,首先就根本不会主动去投资这种冒险的生意。”
“这上面就是个迷了。”沙罗说道。”但就暂且不说本钱的事,赤松君高中的时候就是这类适合这种合谋坏事的人么?“
作摇了摇头。“并不是,要说的话是稳重而客观的学究类型。脑筋转得快,理解力也很强,紧要关头口才也棒。但是平时都努力不表现出来自己的能力,也许我表达的不好,但是是属于幕后谋士的类型。我实在没法想象他去大声启发别人,鼓励别人时候的样子。”
“人也许会变啊。”沙罗说道。
“这是当然。”他说道。“人也许会变。就算我们再怎么交往亲密无间,互相坦诚布公,但真正重要的事也许并不怎么知道。”
沙罗看着作一会儿。然后说道:“总之他们两人现在都在名古屋市内工作。从出生以来,两人都基本上都一步没离开过那里。学校也一直在名古屋,工作也在名古屋。有点像柯南道尔的《失落的世界》呢。喂,在名古屋生活就那么舒服么?”
作对这个问题无法很好地回答。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事情变得不一样了的话,他的人生也许也一步没离开过名古屋,而且丝毫都不觉得有何问题。
沙罗在这时停下了话头。把打印纸叠了起来放回信封,放在了桌上的一角,喝着杯子里的水。然后用清了嗓子说道。“关于余下的一人,白,白根柚木,很遗憾她现在没有住所。”
“现在没有住所”作嘟囔道。
这又是句奇怪的话。要是说不知道现在的住所的话,倒还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没有住所这个说法,总有些不自然。作想着它的意思。难道是白下落不明了,不可能变成无家可归的吧。
“真是对不起,但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沙罗说道。
“不在这世上?”
不知为何,作的脑中一瞬间浮现出白坐着宇宙穿梭机遨游在宇宙中的样子。
沙罗说道:“从现在算起六年前,她死去了。所以她现在没有住所。只有名古屋郊外的一座墓。要告诉你这个事实,我自己也很难过。”
作一时失去了语言。就像袋子上开的一个小孔,水从中流走了那样,作身上的力量都被抽去了。周围的吵闹声都远离了他,只有沙罗的声音勉强传入耳中。但那也像是在泳池的水底听到的声音那样,只有听上去不成义的回响。他好容易用劲全力从水底抬起身来,把头冒出了水面。耳朵也听得见声音了,声响的意思也听得懂了。那时沙罗正对他说着话。
“……她是怎么死的,在这里没有仔细说明。因为觉得你也许用自己的方式去知道为好。即便要花上很多时间。”
作自动地点了点头。
六年前?六年前的话,白三十岁。作试着想象了30岁的白。但是做不到。他能想起来的只有十六七岁的她的样子。作觉得这极为悲伤。怎么回事呢。就连和她一起增加年龄都做不到。
沙罗越过桌子把手放在作的手上。她的手小而温暖。作为这个亲密的接触而感到开心,很感谢她,但同时又感觉这是同一时间发生在遥远的别的地方,是完全另外的世界发生的事。
“对不起。变成了这样。”沙罗说道。“但这个事实是必须有人在某一天要告诉你的。”
“我明白。”作说道。他当然也知道。只是,等心里反应过来这个事实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不是谁的错。
“我差不多要走了。”沙罗看了看手表说道。然后把信封交给了作。“有关四位友人的资料打印在这里了。但只写了最小限度的事。因为你去和他们见面谈一谈才是最重要的。谈了之后很多细节也会明了吧。”
“这么多事都谢谢你了。”作说道。为了找到确切的词,在话出口之前顿了一下,“不久就能结果告诉你了。”
“等你联系我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话,别介意就说吧。”
作再一次对她道了谢。
两人离开了咖啡店,在大路上告别了。作站在街头看着穿着浅咖啡色夏日套装的沙罗挥了手,消失在了人流中。可以的话想继续和她再一起呆一会儿的。想要更多的时间和她好好说说话。但当然沙罗也有她的生活。
而且不用说,沙罗的大部分生活都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所度过,过得也是他所不知道的生活。
作把沙罗给的信封放到了上衣内的口袋里。他四位友人那件事以来他们的人生,就被简单的总结成了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其中的一个人已经不存在在这里了。她变成了一小撮的白灰。她的想法,她的视角,她的知觉,她的理想和梦——这些全部都消失了,消失的毫无踪迹。只有关于她的记忆留了下来。黑而长的直发,置于键盘上的那双形状优美的手,光滑的想陶器那样的,白皙而婀娜(但却又不可思议的有着力量的)小腿肚。她所弹奏的弗朗茨?李斯特的“郷愁lemaldupays”。她湿湿的阴毛和变硬了的乳头。不对,这连记忆都算不上。这是——不,还是别想这种事了吧。
作依靠着路灯想着接下下该去哪儿好。手表的指针指向了七点前一点。虽然天空还残留着些光亮,但林立在路边的橱窗showwindow像是吸引着路人一般,时刻大放着灯光。时间还早,暂时也没什么事情要去做的。还不想回家,像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呆一会儿。想去的话哪里都能去,基本上哪儿都可以。但是实际上去哪儿好,作想不到具体的地点
这种时候要是会喝酒就好了,他想到。要是一般的男人的话大概就会找家酒吧去买醉吧。但他的体质只能喝少量的酒就能带给他的既不是知觉上的钝化,也不能舒心地忘却烦恼,只会是第二天早上的头痛而已。
那么,到底去哪儿好呢?
结果,能去的地方一个都没有。
作沿着大路一直走到了东京车站。从八重洲的检票处进了车站内,坐在了山手线站台的座椅上。然后他晃着神地看着绿色的火车车辆每隔一分钟驶来涌出无数的人群,又有无数的人慌张错乱的涌入其中,这样度过了快一个小时。作什么都不想,只是不经心地用目光追随着这景象。这景象并没有治愈他心中的痛苦,但是它的某种反复性一直吸引着作,至少麻痹了他对时间的感知。
人们不知从何而来络绎不绝地涌入,自动地排成整齐的队列,井然有序地乘上车,在被运往某个地方。世界上真的存在了那么多的人这件事,作首先就被感动了。而且这个世上还有着这么多的绿色的铁道车辆也同样让他感动。作觉得这简直就是奇迹,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车辆一点都没什么大不了似得,系统地systematic运送来去;那么多的人有着各自的去处和归属。
高峰的人潮退去的时候,多崎作缓缓站起身来,乘上一辆驶来的列车回到了家。心里的痛苦还在,但同时他也有了必须要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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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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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要结束的时候,作连着周末请了假期,回名古屋的老家呆了三天。那个时候正好在做父亲的法事,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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