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第24章


“我六年前结了婚,现在有一个孩子,是个三岁的男孩,还有一个现在在老婆的肚子里,正长大个不停。预计是在九月份生产,好像是女孩子。”
作点了点头。“你的人生进展得很顺利啊。”
“顺不顺利先不说,至少的确是在往前前进着。换个说法就是变得没有退路了啊。”青说着笑了起来。“你又怎么样呢?”
“没什么特别糟糕的”,作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青。青拿在手上念出了声来。
“铁路有限公司。设施部建筑课。”
“主要是建造车站,或是做维护的工作。”作说道。
“因为你从以前开始就喜欢车站嘛。”青像是佩服似的说道。接着喝了一口卡布基诺。“最后是把喜欢的事变成了工作呀。”
“被雇用干活,也不是一直能做喜欢的事的啊。无聊的事也有很多。”
“这哪儿都一样。只要是为人所雇用,无聊的事那是多的是。”青说道。然后像是在想起了无聊之事的实例一般,微微摇了几下头。
“雷克萨斯好卖么?”
“不坏。因为这里是名古屋嘛。本来就是丰田的老家,就算放着不去管丰田车也卖得掉。只是我们现在的对手不是日产或者丰田。目标是要把那些一直以来乘坐外国高级轿车梅赛德斯呀bmw那样的顾客群,变成雷克萨斯的客户。为此丰田成立了这个主打品牌flagshipbrand。虽然需要花一段时间,但一定能成功的。”
“输这项选择,我们没有。”
青一瞬间表情变得奇怪,但又立刻满面笑容了。“你说的是橄榄球比赛时说的话啊,你真是会记这些奇怪的话呢。”
“你很会鼓舞士气的啊。”
“唉,但比赛常常输啊。可是实际上工作却进展的很好。当然现在世道不怎么景气,但有钱的人就是能握有大笔钞票,到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作沉默的点了点头。青继续道。
“我自己一直用的是雷克萨斯的车,它是优秀的车。又安静也不会出故障。试跑时试着开到了200公里一小时,方向盘丝毫都不摇晃。刹车也很紧。称得上是件好东西啊。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推销给别人可是挺不错的。就算再怎么能说会道,把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东西卖给别人这可做不到啊。”
作赞同青的说法。
青正视着作。“喂,我的说话语气像个汽车销售员么?”
“不,并不这么觉得啊。”作说道。明白了青是把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但即便如此,高中时代的青确实不是这种说话方式。
“你开车么?”青问道。
“开是会开,但自己没买车。住在东京的话大致上电车、巴士和出租车就够用了,平时还会骑自行车代步。要是一定需要用车的时候,可以租用几个小时的车。这一点和名古屋不太一样。”
“是啊,你们这样轻松也不费钱。”青说道,轻叹了口气。“车这玩意儿没有也挺好。然后呢,你可喜欢在东京的生活?”
“工作也是在东京,已经住了很久了也不知不觉适应了那里的风俗习惯。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仅仅是这样,并没有特别喜欢。”
说到这里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一位中年的女性牵着两条边境牧羊犬走过他们面前,几个慢跑的人正向名古屋城的方向跑去。
“你之前说有话要说对吧。”青像是对远处的人攀谈似得说道。
“大二那年暑假我回到名古屋,和你打了电话。”作开口道。
“那个时候,你们对我说不想再与我见面,也不愿再跟我说话,这是你们大家全体的意见。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
“我想知道这么做的理由。”作说道。
“事到如今忽然想知道么?”青像是稍稍吃惊了的说道。
“是啊,现在想知道。那个时候怎么都没法问出口。一下子被告知那种事的打击实在太大,同时自己也害怕知道你们驱逐我的理由。好像要是知道了的话说不定再也无法振作起来了。所以就不去追问缘由,只想一个劲地忘光。觉得大概时间会愈合内心的伤痛。”
青把司康饼撕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灌着卡布基诺吞了下去。作继续说道。
“那之后十六年过去了。但是那时的伤痕似乎还残留在心里,而且好像还在淌着血。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意识到了这点。对我来说算是挺重大的事情,所以才这么到名古屋见你来了。这么突然,可能给你添麻烦了。”
青看了一会儿低垂的柳枝,然后开口道。“那件事的理由,你一点都想不到么?”
“这十六年里一直在想啊,但是到现在还是想不到。”
青疑惑的眯起了眼,用手指蹭着鼻尖。这是青沉思事情时的习惯。“那个时候我说了那些话之后,你说’知道了。’就直接挂了电话,并没有提出什么抗议,也不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你大概也明白其中的理由了。”
“心里真的伤的很深的时候,可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啊。”作说道。
青听了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司康饼撕成小块扔给鸽子吃。鸽子一下子聚集过来,青像是常常会这么喂鸽子似得。大概是午休时一个人常来这里,把午餐分给鸽子吃吧。
“所以,到底是什么理由呢?”作问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是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青从西装的口袋中取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确认了对方的名字,面无表情地按了个键直接放回了口袋。那个铃声作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是很久以前的pop歌曲,大概是出生以前流行过的。听是听过几次,但名字想不起来。
“如果有什么要紧事的话,你先去办也没关系的。”作说道。
青摇了摇头。“没有,没事,不是什么要紧事,等会也来得及。”
作喝了口塑料瓶里的矿泉水,润了润喉。“为什么那个时候我要被你们从团体里驱逐出去呢?”
青思索了一阵,然后说道:“你完全想不到原因的话,怎么说好呢,那就是说你没和白有过性关系么?”
作的嘴惊得凹成了奇怪的形状。“性关系?怎么可能呢?”
“白说她被你强暴了。”青难以启齿的说道。“被强迫跟你发生了性关系。”
作想说些什么但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明明刚刚喝过水,但喉咙深处却干涸的发疼。
青说道:“我实在没想相信,你会做那种事情。黑也是,红也是,另外的两个人也这么觉得。怎么想你都不是那种会强迫别人做不喜欢事情的人。尤其不可能是会加以暴力的那种人。这我们很清楚。但白始终很认真,很是想不开。她说你有外表的一面和真实的一面。你真正的样子是看表面无法想象的。她这么说我们也无话可说了。”
作咬了一会儿嘴唇,然后说道:“白有说是怎么被我强暴的么?”
“是啊,她说了,非常真实还讲到了细节。可能的话其实不想亲耳听到那种描写,说真的听她那么说的时候我也很痛苦。又痛苦又难过。不,也许该说是心里受了伤害。总之白变得非常激动,身体颤抖起来了,愤怒的样子都扭曲了。根据白说的,是有个有名的外国人的钢琴音乐会,她为了去听一个人去了东京,然后住在了你在自由之丘的公寓里。跟父母说是住在了酒店里,是为了省出房费。虽说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过夜,但因为是你所以就很放心。可是在半夜却强行侵犯了她。虽然自己反抗了,但身上没力气反抗不了。睡前少许喝了点酒,大概是那个时候被你掺了什么药。大概是这么回事。”
作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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