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到了重庆》第4章


吴凤鸣 你知道,这年月,多说一句话,就可以丢了脑袋吗?
章仲箫 (摸着脖子)大哥,大哥!你这一句话值金子!我应当给你下一跪!
吴凤鸣 少说话!少说话!在今天,多少年的老邻居,多少年的老朋友,都不敢说谁准认识清楚谁!
章仲箫 大哥,对!你说的对!从此,我老不开口!我把嘴缝上!大哥,你不用客气,看见我要多嘴,过来给我两个嘴巴,我决不恼你!(院中沉重的鞋响)来了!来了!
吴凤鸣 不要慌!
章仲箫 (掏出良民证,立侍)
宪兵甲 (同乙一齐进来,扫视全屋)
章仲箫 (行九十度鞠躬)
吴凤鸣 (点头)请坐!
宪兵甲 (伸手)证!
章仲箫 (恭敬的递给甲)
吴凤鸣 (把良民证交与乙)
宪兵甲
宪兵乙 (详细的看证,仔细的端详章、吴)宪兵甲 没出去?
章仲箫 没有!
宪兵乙 有别人?
吴凤鸣 有!(到门口)一飞兄,都来呀!宪兵甲 (往里走,拉开个抽屉看看。顺手把良民证交还给章)
宪兵乙 (又看了吴一番,舍不得似的交还良民证)
管一飞 (同凤羽,小马儿同上。先交良民证)吴凤羽
小马儿 (也交证纸)
宪兵甲 (没有细看管的证件,即交还)宪兵乙 (看凤羽的)你,学生?
吴凤羽 学生!
宪兵乙 没上学?
吴凤羽 学校停课了!
宪兵乙 (未懂)啥?
章仲箫 学校啊,念书的地方,关了门!宪兵乙 还念书?
吴凤羽 不再念书,作事!
宪兵乙 (好象放了心似的,交还证件)宪兵甲 (对马)你,学生?
管一飞 (代答)太太!(指羽)他的太太!很好!不出去的!宪兵甲 拿去!(递给证件)还有人?
管一飞 没有了!
宪兵甲
宪兵乙 (分头向各处看了看,彼此点头,会意,向外走)章仲箫
管一飞 (均大鞠躬)
宪兵甲 (未理,下)
宪兵乙 (回头看了一眼。昂然出去)
众 (沉默,不动)
吴凤羽 (坐下,捧着脸,低声哭起来)
小马儿 凤羽,凤羽!长志气呀!你哭什么?
章仲箫 我也想哭!咱们还是人吗?咱们是狗,每人有这么个(指良民证)号数!
管一飞 先别嚷!他们到隔壁去了,还能听见咱们说话!凤鸣大哥,我不等吃饭了,先回家看看去!
小马儿 管大哥,还给凤羽那只枪啊!
吴凤鸣 什么?你拿去他的枪?
管一飞 (着急的)别嚷!别嚷!我救了你们的命,还有什么错儿吗?假若我没把枪要过来,日本人一搜凤羽的身上,你们想想,想想,谁能活得了?
吴凤鸣 对!对!我谢谢你,管大哥!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管一飞 我拿着保险!
吴凤鸣 什么?
管一飞 我拿着保险!(往外走)
吴凤鸣 (一步赶过来,握住管的臂)拿来!
管一飞 撒手!撒手!不撒手,我要喊了!
吴凤鸣 你喊!
章仲箫
小马儿 大哥!大哥!放手!
吴凤鸣 (无可如何的放开手)你是干什么的?管先生!
管一飞 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我倒要知道,我救了你们一家人的命,你怎么谢谢我?
章仲箫 管大哥!就是凤鸣大哥不谢谢你,我也得替他送你点礼物!明天,我就先请一回客;一来是给小马儿和凤羽饯行,二来是谢谢你救了他们!
管一飞 仲箫,(用枪一指)你少说话!
章仲箫 我再说一句,请把枪先放下!这玩艺,走了火可不是玩的!
吴凤鸣 管先生,你既然自己说出来要报酬,我想,你顶好也点明了,你要什么!
管一飞 咱们是越干脆越好吧?
吴凤鸣 (点头)
管一飞 当着大家说明白了,我要这所房子。
吴凤羽 什么?
管一飞 再说一遍!——我要这所房子!
小马儿 管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章仲箫 管大哥,听我说!你要钱,要礼物,都好办,要这所房子,似乎,似乎太过分了吧?
管一飞 你少——说话!
吴凤鸣 你要这所房子?
管一飞 要不然,就要你的命!
章仲箫 这是什么话呢?管大哥!
吴凤羽 管大哥,我是年轻的人,脾气暴,你懂不懂?
管一飞 这里的子弹,脾气更暴!
吴凤羽 我——(要扑过去)
小马儿 (拉住羽)
吴凤鸣 凤羽!
吴凤羽 (立住了)
吴凤鸣 管先生!把枪给我,房子是你的了!
吴凤羽 
小马儿 什么?
吴凤鸣 管先生,把枪给我!
管一飞 一手交房契,一手交枪!
章仲箫 我没见过这么买房子的!
吴凤羽 (又要往前扑)
吴凤鸣 凤羽,管先生!你怎说怎好!
管一飞 凤鸣兄,你是个好汉子!哈哈哈!(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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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时间 前幕后一日。
地点 北平,北海。
人物 
田雅禅 
董志英 
吴凤羽 
小马儿 
管一飞 
章仲箫 吴凤鸣
〔开幕:在北海的小白塔下一个僻静的“山”坡上,老树斜依巨石。下有湖光,塔影倒映。田雅禅与董志英坐于石下,密谈。
田雅禅 志英,你为什么这样的不高兴?
董志英 我怎能高兴?从昨天后半天起到现在,已经拿去多少人了?都犯了什么罪?连嫌疑犯都说不上!可是不问青红皂白,拿进去就行!他们都是咱们的人,咱们的兄弟姐妹呀!
田雅禅 那有什么办法呢?打死他们两个军官,不屠城还不是好事,谁教咱们的城被人家占据了呢?
董志英 而且,帮助他们拿人的是你是我!咱们的年纪这么轻,就作这样缺德的事,作到几时为止呢?
田雅禅 小点声!小点声!(立起来,左右察看了一番。又坐下)
董志英 我跟小马儿走,我也上重庆!
田雅禅 你?真敢说话!
董志英 你不是个青年吗?你连一点爱国的心没有吗?
田雅禅 我有爱国的心又怎样?既然吃着日本人的饭,就得随着日本人的心意作事;你也是这样!
董志英 我恨我自己!
田雅禅 恨自己也照样的没用!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你贪图了吃的,喝的,花的,今天就不必再讲清白!我也是这样!
董志英 不管你怎样吧,我走!(立起来,楞着)
田雅禅 你走?不得到我的许可,你走不了!
董志英 你说什么?
田雅禅 (又向右看了看)我说,没有我的许可,你休想走!
董志英 你是谁?
田雅禅 我是田雅禅,负责报告你的行动!
董志英 什么?
田雅禅 我是监视着你的!
董志英 你?
田雅禅 我!在表面上,咱们俩是爱人,好在一处工作,骨子里,我好时时刻刻的监视你!
董志英 噢!(楞了一会儿)可是,我不信!你的话要是真的,怎可以这么实话实说的告诉我呢?你难道不晓得这也是罪过吗?
田雅禅 我当然知道!志英,你看我为什么近来学会了吃大烟?
董志英 你真吃上了大烟?
田雅禅 真的!
董志英 为什么?
田雅禅 志英,当初咱们给日本人工作的时候,大概都是想敷衍一时,等有机会再远走高飞,都是想投降给他们,倒许有一点自由,不至于马上有生命的危险。可是我们的腰一掉在泥里,就没法再拔出来了!假若你我的心真已经变成了一块铁,那倒也好办了,反正是杀人吧,杀一个也是杀,杀一万也是杀,可以满不在乎。可是,我们的心还是肉长的。好啦,咱们哪时一动象人该有的那样感情哪,不知道哪里来的枪弹,准穿透了咱们的脑袋!我看明白了,咱们连半点自由也没有,更没有远走高飞的机会,所以我抽烟,明天我还许扎吗啡针啊!好早早的死!死不了,就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的活着!对不起人,也对不起自己,这也可以叫作平等吧!
董志英 你监视着我,是不是也有人监视着你?
田雅禅 那还用说?一环套着一环,象锁链子一样,你想挣断一节,你就先吃枪弹!
董志英 (象困兽似的来回走)雅禅,你吓噱我呢!告诉你,我有相当的胆量!
田雅禅 我知道你有胆子,用不着吓噱你,我说的是真话!你知道吗,昨天我就没有给你报告,否则你今天绝没有机会在这儿呼吸着新鲜空气!
董志英 昨天什么事?你没有给我报告!
田雅禅 凤羽和小马儿要跑,你为什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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