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爱》第29章


“不是药,”我解释道,“只是我想出的一种办法,把你血液中的细胞重新安排一下,好让它们回到你的身体里去把肿瘤永远吞灭。” 
他睡意矇眬地点了点头。我从盘子里拿起注射器,想在孩子瘦骨零丁的胳臂上找一条没有被针扎过的血管。我尽可能轻地把针扎了进去,抽了血。 
里萨这时急急回到实验室,两个助手等在那里,开始了那缓慢的、棘手的、仍未能证实的、将他的t细胞进行处理使它们能向肿瘤进攻的过程。 
清晨6点,我实验室的设备嗡嗡作响,激活过程正在进行。这需要时间,而最缺乏的正是时间。我没有事情可做,就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里萨是唯一有胆量指责我的人。 
“看在老天的分上,马特,你就不能找个别的地方去踱方步?你搞得大家都紧张得要命。”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电话是医院新闻官员华伦·奥立佛打来的。 
“嘿,希勒,出了什么事?” 
我没有心情公开我的焦虑,因此努力回避问题。但他很坚持。 
“我听说你得到了华盛顿那帮人的同意,怎么回事?这可是新闻,老兄。这是了不起的新闻。” 
“只有成功了才是。” 
“会成功的,对不对?再说,就是不成功,你是第一个获得同意这样做的人,仅仅这一点对我们就很有利呀。” 
我尽力控制住火气,提醒自己他的任务是在报纸上得到报道,这正在迅速成为医学中的一门专业。 
“对不起,华伦,现在我实在是忙得要命。” 
“好吧,只是不要忘了我的存在,马修。我们是一起的。你是内勤,我是外勤。” 
我不等他说完他那套打气的话就挂上了电话,发誓不对我的实验室人员做华伦对我做的事。 
我告诉大家我要离开医院去吃早饭,而且几个小时之内不会回来。他们没有掩饰感激之情。 
三天后我们结束了反病毒基因转换,可以把新细胞导人病儿的血液中去了。虽然没有人正式知道将发生什么事,但即使在他病房外的走廊里都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 
孩子的父母分别站在乔希枕头的两边握着他的手,我坐在床上开始往他的血管中注入这魔剂——这是我为了孩子这么叫的。我尽量显得有信心。 
“这些细胞怎么知道该往哪儿去呢,大夫?”事后芭芭拉问我道,“难道它们没有可能消失在身体的其他部分吗?” 
这是我噩梦中出现的状况。“呃,”我没有直接回答,“每一个细胞都有自己独特的脱氧核糖核酸地址。我希望我的病毒有着正确的邮编号。” 
从病人身上看不到立刻的反映,好的和坏的都没有。 
我们进入了观察阶段。 
此后的日子里,除了慢跑和取邮件,我几乎一刻也不离开医院,每天去看乔希五六次,做例行的生命特征检查,观察他的眼睛,等等。 
一次,他的父亲堵住了我,极力想在信息上捞几根稻草。“现在情况如何,大夫?” 
“现在要说出个所以然来还为时过早,格里格。” 
“那你为什么老是给他做检查?”他问。 
我怎么能对他说实话,告诉他我只是想检查检查,看他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 
在第5天快结束时,我们把乔希送到放射科去做术后第一次扫描。当放射科专家阿尔·雷丁使劲往一个微型磁带录音机里口述他的观察所得时,我们全都挤在他的周围。 
“肿瘤大小是1。5×2×2,和上一次在14日的大小比较,表明没有增大。” 
从旁观者中发出一阵嗡嗡声。 
“我没听错吧,阿尔?”我问道,希望百分之百地肯定这不是我的想像,“你是说肿瘤一点儿也没有长吗?” 
“我想刚才我就是这么报告的,马修。”雷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一面挪开身子好让我更仔细地看看。 
这时我突然满怀希望,但却没有勇气和别人分享这份希望,甚至不敢告诉他的父母,而他们的反应和我们谨慎的放射学家正相反。 
芭芭拉开始轻轻地哭了起来。“你成功了,大夫,它已经不发展了。” 
“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地这么说呢,”我警告道,“再说,只要有一丁点的肿瘤,就总会有大出血的危险。我们还没有摆脱困境呢。这也可能是暂时的缓和。现在我要再给他导人一些我们做好的新细胞。” 
但是现在我抱乐观态度了。谨慎的乐观。 
4天以后的扫描表明,肿瘤不仅停止了生长,而且缩小了20%。要掩饰我的狂喜心情是越来越困难了,特别是当两个星期以后,乔希已能两条腿垂在床边坐起来时。 
“你会打网球吗,孩子?”进行第三次细胞导人的那天早上我问他道。 
“会一点。”他说。 
“那你和我应该约好哪天打一场。” 
“好的,大夫。”他笑了。这一次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乐观的情绪。 
3个晚上以后,奇迹出现了。我正结束查房,心想顺便去看看乔希。我拐过一个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走廊的那一头,我的病人正和他的父母一起散步呢!没有人扶着他。 
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向他们冲了过去。 
“你感觉怎样?”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很好,大夫。特棒。” 
“他不仅很好,他简直是好极了。”格里格笑道。这是我看到他最表露感情的一次。 
我们没有按照惯例要求预约。我干脆让一个护士去通知放射科,说我们马上带孩子去做扫描。他们没有让我们等。 
结果十分轰动。肿瘤缩小到原来的一半,已经不再压迫大脑了。 
不易动感情的阿尔·雷丁终于解冻,使劲和我握手。“祝贺你,马特,你成功了。” 
“不,阿尔,应该受到称赞的是乔希。” 
回到办公室以后,我给自己生活中有关的人都打了电话,妈妈和马尔科姆,蔡兹和艾伦,他们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刚一放下电话,电话铃又突然大声响了起来。 
“现在内情如何了,马修?”华伦·奥立佛急躁地问道。“记者是我们通向捐助人的渠道。我想提醒你,我们的科研项目需要很多经费,我还特别欠《纽约时报》一个姑娘的一份人情。快说吧,”他敦促道,“按规矩办事,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可报告的?” 
“还没有呢,”我答道,心里想一次成功还不足以提供充分的科学根据,“不管我告诉你什么都有可能激起不切实际的希望。” 
“你刚才说的是‘激起’吗?你是说你有什么肯定的结果瞒着我吗?看在老天的分上,马修,快说吧。” 
我败下阵来。我违背自己的理性判断,同意到奥立佛的办公室去接受15分钟的采访,在电视上简短地说上几句。 
记者都是专业人员,大多数本身就是医学博士。虽然他们对我告诉他们的内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我却很放心,知道他们不会着意去渲染细节。 
媒体的宣传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只有一个古怪的例外。 
我突然在想,不知意大利的报纸会不会转载这条新闻。 
第十六章 
显然我无法逃避。新闻界似乎搞到了一切可能找到我的电话号码。我唯一能够采取的行动就是关掉寻呼机,钻进电影院去躲起来。 
或者去音乐厅。当我翻阅《纽约时报》周日版时,我仔细看着上面提供的大量音乐娱乐节目,然而我立刻就知道自己想去听哪一个了。 
就在那天下午,我的老朋友埃维的大提琴手丈夫罗杰·约瑟夫森要在卡内基厅演奏莫扎特、肖邦和弗兰克①的作品。她无疑会在听众之中。我不仅能够了解到她别后的情况,还可以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她。 
①弗兰克(1822…1890),法籍比利时作曲家。 
票几乎卖完了,但是我还是搞到了一张第一排最边上的票。从婚礼上见到他以后,约瑟夫森胖了一些,头发开始出现缕缕灰白色。他突出的特点和他更为成熟的音乐技巧相得益彰。他似乎正在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师。 
我曾经给人做过伴奏,因此不可能不注意到他钢琴伴奏者的技巧。这是一个名叫卡门·德拉罗什的漂亮墨西哥女人。从他们老练的表达方式和充满想像力的、节奏自由的演奏风格可以看出,他们两个人显然经常在一起演出。 
中间休息时我寻找着埃维,但人很多,而且她可能是这样一种类型的妻子:她们觉得紧张,不愿在人前坐着,而宁愿躲到丈夫的化妆室去。 
罗杰和搭档演奏了激动人心的肖邦的最后一个乐章,听众报以狂热的掌声。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