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爱》第32章


“我很难过,埃维,”我同情地说,“这对你或孩子们都不公平。我是说,你也应该有机会去巡回演出。” 
“也许等女儿们长大了以后。我只能等待。好了,现在该谈谈你了——我们知道了你医学上的业绩,告诉我在音乐方面你在做些什么。” 
我没有抱任何幻想而来,我知道不可避免地会提到这个问题。毕竟,音乐曾经是联结我们的纽带,我们间的共同语言。难道两条鱼能够在一起交谈而永远不提水吗? 
尽管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其实还花了许多个小时一门心思地琢磨如何对她讲我音乐上的(我能称它为什么呢?)失落,但却始终没能找到恰当的字眼来表达。我能给她什么样的合理解释呢?枪击后的精神创伤?根据我咨询过的心理分析研究,这个说法表面上是讲得通的。但我的情况是这样的吗? 
此外,我和西尔维亚的关系所留下的幽灵般的阴影,我还能继续避而不谈多长时间呢?今天我这个样子正是它造成的呀。 
或者更确切地说,它使得我不是别的样子。 
我从未向任何人袒露过。只有现在,在我向她敞开心扉的时候我才开始明白,这么多年来我生活于其中的痛苦的沉默的全部含义。 
在交谈过程中我也意识到,埃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我能与之坦述这一切的人。 
我从瑞士小镇上的那个下午说起。 
“上帝呀,马特,”她听后同情地低声说道,“那一定是个毁灭性的打击。你怎么受得了啊?” 
从那以后的这些年里,有多少次我对自己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当我意识到我失去了音乐方面的能力的最初那一刻,我是如何承受住的? 
沉默良久以后她说: 
“贝多芬。这使我想到了贝多芬。但是尽管他听不见了,他仍能作曲。他能创造出《欢乐颂》,能在自己的头脑里听到歌唱它的声音。你一定感到自己失音了。” 
“埃维,请你不要太夸张。我并不是个天才。世界并不因为少了我而贫乏一些。” 
“但是你却贫乏了啊,马特。”她说,声音中充满了理解的同情,仿佛她的话是从我的心中说出来的。 
我们沉默了好几分钟,然后她真挚地看着我说:“请把一切都告诉我吧,马特,不要怕。” 
我们一直谈到深夜,谈到西尔维亚,谈到巴黎,谈到非洲,然后是她的完全消失。 
埃维不声不响地听着。 
当我终于说完以后,她凝视着我,然后说:“你仍然在爱着她。” 
“我也不知道。我想她仍然是我精神上的一个存在。” 
“在所有的时间里?” 
“当然不是。有时出现。比如当我听到一只曾为她弹过的曲子。嘿,我说,现在这已经没什么了。” 
“听你说来我得到的印象可不是如此,”她关切地答道,“见鬼,马修,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仍在恋着那一切?我的意思是,你相信她会想到你吗?” 
“我不知道。”我支吾道。然后我说:“不太可能。”最后我说:“当然不会。根本不会。” 
“你可以打赌她不会,”埃维生气地说,“看在上帝的分上,音乐是你生命中的灵魂,你怎么可以让她偷去你的灵魂?” 
我无言以对,她仍抓住不放。 
“说呀,马特。这是我,你的老朋友埃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可以忍受没有音乐的生活。” 
我怎么能对她说我不能?她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 
她把手放在了我的手上,说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这是她能够想像的最可怕的事了。 
我提醒她说,我是个医生。 
“但你照样还是个艺术家。”她动情地答道。 
“谢谢了,”我喃喃道,“这话出自你口,对我很有意义。” 
她想了片刻后问道:“从那次以后你试过吗?我是说甚至弹弹像《g调小步舞曲》这样简单的东西?” 
“埃维,全没有了,每一个音符都不存在了,连乐句中的休止符都没有了。我已经多多少少地习惯了。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医生我拯救了生命。这是一种殊荣。请相信我,如果我必须选择的话……” 
“可是你为什么需要选择呢,马修?为什么你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现在我又有点后悔把一切告诉了她。 
然而在内心深处,我知道如果我们没有重逢,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久我就会垮掉的。 
第十八章 
我责备自己在埃维家呆得太晚了。她早上得早起,准备孩子们上学,而我并没有这样的责任。但我们被谈话深深吸引,忘了时间。 
在我到家以后,我甚至不得不和自己斗争,打消像过去那样想给她打电话感谢她的荒谬念头。 
我不愿——或不能就这么去睡觉,因此坐下来希望能凭空想出一个随便的借口,好再这样见一次。(也许可以请埃维和孩子们去音乐会或看日场演出;或星期日早上到公园去骑自行车,然后到草地酒家去吃顿早午餐。)当我考虑着各种可能性时,我注意到,它们全是些把我们作为一个家庭来考虑的设想。为什么在我幻想的节目单上,我竟没有放进单独请埃维出去晚餐这一项? 
也许是因为我害怕陷入到感情中去?可是你这个傻瓜,你把今晚和她这种心与心的交流叫做什么?你还能比这陷得更深吗? 
我在自己心里和蔡兹交谈,他嘲讽地问道:“现在又有什么问题了,老大哥——害怕起幸福来了?” 
答案:是的。 
“可是这件事很容易呀,马特,”蔡兹继续开导说,“你们已经是20年的朋友了,这并不是新的开始,而是自然的继续。你为什么不放松一点,听任事情自由发展?” 
有的时候,弟弟的话有点道理,特别是在我的想像中。因此我听从了他的劝告。 
第二天上午,我给埃维打了个电话对她表示感谢。她也避开自己的感情,强调说孩子们都非常喜欢我,求她不久再请我去。 
“顺便问问,”她说,“下星期六有个纪念莫扎特生日的聚会,你有兴趣来参加吗?每年都有一群朋友和同事聚在一起纪念一番。想找个机会演奏一下的人都来。” 
哎呀,听起来有点像在施加压力,但她很快让我放下心来。 
“不想扮演演员的人可以扮演听众,因此你只需坐在那里听,并且原谅那些不可原谅的错误。” 
“错误?” 
“当然啦,这确确实实是一群各式各样的音乐家。我最好的朋友乔琪在朱利尼德学院我们系教中提琴。她丈夫是个会计师,是个极可爱的人,但轻着说他弹钢琴是个笨蛋。他劲头可大了,所以我们就都闭上耳朵。你愿意来吗?” 
“当然。你打算演奏什么?” 
“哦,我演奏《五部曲》,加上他们要把我拉进去的不管什么节目。” 
“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什么时候去接你?” 
“8点钟怎样?” 
“行。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呃,你可以挑上一瓶好的白葡萄酒,我带上我那有名的卤汁宽面条。” 
“太好了。我盼着去呢。” 
路易吉以四分之一拍的速度把我们送到三层楼下的聚会处,并利用这短暂的路程和我交谈。 
“这位先生是钢琴家,是吧?” 
“谁说的?”我有点疑心地说。 
埃维耸耸肩,表示不是她的责任。这时路易吉说明道:“很明显,你没有带乐器,要不是钢琴你能演奏什么?” 
“哦,我可以唱歌嘛。”我开玩笑道。 
我们的交谈者考虑了半秒钟,然后认定道:“不,我想不会。” 
谈话结束。我们到了。 
我向来不善于在聚会上应酬,所以我总是很高兴有机会弹琴。除了葬礼,在其他所有场合大家一直都邀请我演奏。 
不过这一回,聊天并未使我不知所措,因为所谈的是熟悉的题目,讨论新出现的艺术家时我可以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且当我遇见《纽约时报》的音乐评论家时,我觉得自己“退休”了真是轻松。这家伙什么都评论,包括餐前小吃(幸亏他喜欢埃维做的烤宽面条,不然我会用皮带抽他的)。 
莫扎特的保留曲目被彻底地演绎了一遍,弦乐器特别突出。然后轮到《五部曲》,这是我特别喜欢的。《降e调曲》是我们爱好音乐的会计师主人表现的时候,埃维告诉我,他为此一年到头都在练习。 
当别的参加演出的人快活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边聊天边调音时,他焦急地站在那里扫视着听众。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喂,那位,”他紧张地笑着,“你不是埃维的朋友吗?我叫哈维,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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