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爱》第38章


“是的,路易吉,急诊。” 
“有时候当个大夫不容易,是吧?” 
“是的。”我答道,用的是希望他别再说下去的口气。 
不幸的是,我是他所喜欢的一个对话伙伴,他给我开电梯时总是半速行驶。 
“希勒太太还没有睡。”他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她在练琴。” 
这至少是一条很有价值的消息,因为埃维只在白天练琴,除非是为音乐会做准备。她晚上练琴的唯一原因就是宣泄。 
而谁又能因她的恼怒去责备她呢? 
已经快11点了。我走进家门时,她仍在拉琴。 
“我回来了。”我一面往里走,一面大声说道。我径直朝琴室走去。 
弗兰克的《a调奏鸣曲》的钢琴伴奏声轰响着从巨大的鲍斯牌音箱中冲出——而且她的琴也拉得大响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我进来,但当我吻她的后脖颈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吃惊。 
“情况怎样?”她问,仍然全神贯注于音乐之中。 
“今天够紧张的,”我答道,“想喝点什么吗?” 
“想的,”她说,“和你喝一样的。” 
我给我们两个人各端了一杯加州干白葡萄酒,但是她并没有放下琴。这时我才意识到,她要让大提琴作为我们谈话的第三者见证。终于,她放下了琴弓,喝了一小口酒。 
她等了片刻,然后故意做出不在乎的样子问道:“她仍旧很漂亮吗?” 
我尽量不看着她,说道:“是的。”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又问道:“你还爱着她吗?” 
“不爱。”我很快回答。也许回答得太快了。 
她拿起琴弓,又拉了起来。 
“你们谈了些什么?” 
“谈了过去。” 
“谈了些什么具体的事吗?” 
“我猜对了——尼科确实逼她嫁给他来着。” 
“我可真幸运。”她说,脸上毫无笑意。 
然后,她一声不响地拉了一长段曲子。我感觉到她正准备问我重要的事。我没有猜错。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我想了一想,然后鼓起勇气说:“是的,今晚我和她在一起。” 
她无法掩盖我对这一点的承认带给她的伤害。我为什么没有在电话里告诉她? 
“我累了,”她说,“我想睡觉了。” 
5分钟后,她关上了她那边的电灯,躺在了枕头上。一时间,我想用双臂搂住她,主动和她亲热亲热。我正在犹豫之时,她翻过身去背对着我。我低声说:“埃维,我爱你。”但她似乎很快就进入了睡乡。 
我闭上了眼睛,但是无法入睡。最后,我穿上浴衣,走到起居室去看着窗外熟睡的城市。 
心里想,不知一切将导向何处。 
第二十二章 
10点45分的时候,西尔维亚的司机打电话通知我,他们离医院只有两个街区了。我派宝拉到大门口去接他们。 
要是听她后来对人说的话,那辆轿车就足有波音747那么大。当她们两个人来到我的部门的时候,所有的脑袋都转向了她们。西尔维亚是我所治疗过的病人里最有魅力的一个。 
尽管争取时间极为关键,而且我们已经全都准备好了开始工作,她却坚持要参观一下实验室,看一看我们用来重构脱氧核糖核酸的各种未来型的设备。最重要的是,见一见使用这些设备的人,好像通过使大家都喜欢她,不管怎么着她就能设法影响治疗的结果。 
我首先把她介绍给了我的助手莫顿·舒尔曼博士,对他科学方面的才干大加赞扬。如果我不给她治疗的话,我希望她能完全相信代替我的将是一个了解一切的医生。 
里萨给西尔维亚抽了血,我指给她看将要“清洗”血液的那台机器。 
然后,莫顿和我陪她去到10楼的放射科,在她被缚在巨大的磁共振成像扫描仪上时,我们一直和她在一起。 
做完磁共振成像扫描后,我请莫顿带她下去喝咖啡,而我则需赶快到后面去和阿尔·雷丁讨论新照的底片。当我们向电梯走去时,我对西尔维亚说:“舒尔曼博士故事讲得可好了,你一定得让他给你讲讲他那个穿轮滑鞋滑行的岳母的事。” 
等我回到放射科,那位资深的放射学家和他的助手已经把底片放到了观察箱上,正在仔细地研究着。 
“这样的情况很少见到,马特,”阿尔沉重地说,“很糟糕。你自己看一看吧。” 
老远就能看到受损害的部分:污斑大得使人一开始以为是底片本身的毛病。 
“有这么大的一个肿瘤她怎么还能到处走来走去?” 
“她走不了多久了。”忧郁的放射学家说道。 
“那个女人活不了一个月了。” 
其中一个住院医生转向我,尊敬地问道:“希勒大夫,在这种晚期病人身上,你的疗法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没有心情对别人谈我的看法,因此只是说: 
“我想独自研究一下这些片子,行吗,阿尔?” 
“没问题,”他同意道,“我们几个人下楼去吃午饭。” 
他们把我和西尔维亚被肿瘤摧残的大脑的图像一起留在了房间里。除非出现想像不到的奇迹,这个肿瘤肯定会要她的命。 
突然,我充分意识到了这个现实。这是西尔维亚,我初恋的爱人。 
上帝啊,我心里想,她还年轻,刚刚度过了她生命的一半旅程。现在,她永远也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子女结婚,也不可能和孙辈们嬉戏了。 
还是说,我的实验成果仍然有可能救她一命? 
我的感情影响了我清醒地考虑问题。我需要一个我尊敬的同行的客观意见。 
时间再合适不过了。现在纽约是中午,也就是说西海岸是上午9点。我在圣地亚哥的吉米·邱刚要去查房时抓住了他。 
简短地问候之后,我要求他帮我个忙,我马上给他医院的放射科电脑终端传过去一个磁共振扫描图,请他给看一看结果。 
吉米是我的朋友。他感觉到了我的紧迫,答应立刻就上楼去看。由于纽约这边的技术员正在吃午饭,我自己把底片在机器里做了扫描,机器把数字化了的西尔维亚的大脑图像传真到圣地亚哥,在吉米医院的电脑显示屏上重新变成图像。 
几分钟后他就打来了电话。 
“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吉姆。长着这样一个肿瘤的病人还能不能通过基因疗法来治疗?”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个神经胶质瘤大成这样,如果不引起死亡,那么它引起的大出血也会造成死亡的。” 
“连试一试都不值得了,是吗?”我仍不愿放弃。他感觉得到我希望他重新考虑一下他的判断。 
“我说,马特,什么都有它的极限。我们应该集中精力去挽救能够挽救的生命。对了,你能告诉我病人是谁吗?” 
“很抱歉,”我答道,“谢谢你的帮助,吉米。” 
我很快挂上了电话。现在没有别人在场,用不着装作是个硬心肠的专家,我把头埋在袖子里哭了起来。西尔维亚快要死了,而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渐渐地,我想起来,此时此刻她正在楼下等着我呢。 
我匆匆到洗手间去洗了一下,好让自己看起来像样一些。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看到她在大笑。莫顿·舒尔曼在用他最好的故事引她开心呢。 
她注意到我走近,更加喜形于色,招手让我加入到他们中间去。 
“你们这两个医生应该去演出,”她笑道,“我是说,马特可以当音乐会的钢琴家,莫顿可以去主持电视节目。” 
我那些年轻的同事们都惊异地看着我。 
“嘿,我不知道你会弹钢琴。” 
“和你的幽默感一个水平。”我反击道,没有去理会他话中暗含的疑问。 
我坐了下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仔细地看着西尔维亚。现在,我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行将到来的死亡的阴影。我怀疑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她今天的光艳是花朵枯萎前的最后怒放。 
但是,不知是出于拒绝面对现实,还是纯粹出于任性,她继续谈论著将来的打算。她从他们计划于下一个演出季在拉斯卡拉推出的作品,谈到夏天她将和儿子们一起进行的旅行。所有那些不再可能的事。 
莫顿和我一起送西尔维亚到她的汽车旁。 
“天哪,马特,你看到过更大的轿车吗?”汽车开走后他说道。 
“我也没有看到过更大的肿瘤,莫顿,她是毫无希望的了。” 
“不,”他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不会是这个充满了活力的、了不起的女人。” 
“我说,莫顿,”我打断他说,“我想求你特别帮我一个忙。” 
“见鬼,”他仍在惊愕之中,“我没法相信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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