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的年代》第122章


模式,对地方上的共产党分子进行公审清算。可是这种司法闹剧,当地共产党派并没有自动自发的参与热情,在波兰和德国,甚至想办法完全避免,因此当地始终没有半个共产党要人被杀或送交苏联情报单位。不过在与铁托决裂之后,保加利亚和匈牙利的当地领袖——保加利亚的柯斯托夫(traicho kostov)、匈牙利的莱耶克(laszlo rajk)分别遭到处决。斯大林在世最后一年,捷共内部也发起一阵令人难以置信的大审判之风,许多重要人物遭劫。这股清算狂风,带有强烈的反犹气息,当地共产党原有的领导阶级被粉碎。这些现象,与斯大林本人愈来愈严重的妄想症状有关系,很难判定。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健康与精神状态,都已日走下坡,他甚至还打算把自己最忠诚的拥戴者也清除掉呢。
40年代出现的新政权,虽说在欧洲地区都与红军的胜利有关,可是其中只有4国,波兰、苏联占领的德国部分、罗马尼亚(当地原有的共产党,最多不过数百余名,其中多数还不是罗马尼亚本族人),再算上匈牙利,其政府是由红军直接扶上台的。至于南斯拉夫和阿尔巴尼亚两国,其共产党政权可算是自家成长。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则在1947年获得40%的选票,证明当时人民对他们真心拥戴。至于保加利亚共产党的影响力,受到该国普遍亲苏感情的强化。而中国、朝鲜,及前法属印度支那的共产党势力——或者说,在冷战阵势摆明之后,位于这些国家北方的共产势力——则与苏军无关。1949年后,其他一些较小的共产党政权,有一段时间甚至曾受惠于中国的支持。至于日后以古巴为始,陆续加入“社会主义阵营”的新会员,也都是靠自己的力量,方才挣得入会资格。不过非洲地方的游击解放运动,却有苏联集团的大力帮助。
然而,即使在完全靠红军扶持的共产党国家,刚一开始,新政权也享有过一段短时间的合法地位,并获得民众相当时期的真心支持。我们在第五章曾经看见,在一片触目所见尽皆废墟的焦土上重建新世界,激发了许多青年人及知识分子。不论党及政府多么不受欢迎,但是它们投入战后重建工作的那股精力、决心,毕竟赢得众人也许勉强、但是一致的赞同。事实上新政权在这方面获得的成就,的确不容否认。我们已经看见,在一些落后程度比较严重的农业国家里,共产党政府全力进行着代表进步与现代的工业化行动,这些举措获得的回响,其方向绝不只来自党内的高官。谁敢怀疑,像保加利亚和南斯拉夫这一类的国家,竟然会以在战前看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步。只有那些原本就比较不落后,却为苏族占领或强征的地区,或是那些拥有发达都市的地带,如1939-1940年间移交与苏联之处,以及德国的苏军占领区内(1954年成立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在好长一段时间内,由于1945年后苏联本土亟需重建之故,对它们的资源大加掠夺,才使得这些地区在复兴的平衡表上赤字一片。
政治上,这些共产党国家无论是土产或被外力强加,基于反西方势力的团结理由,都在苏联老大哥的领导下,结合成一个集团。甚至连1949年由共产党人全面掌权的中国,尽管自30年代中期毛泽东成为中共一致拥戴的领导人后,莫斯科对它的影响已相当薄弱,对此也表示支持。毛一方面向苏联表示效忠,一方面却自行其是。而重实际的斯大林呢,也小心翼翼,不愿与这位其实极为独立的东方兄弟大党搞坏关系。到50年代,赫鲁晓夫却把双方关系搞僵,结果招来了一场大决裂,中国随之在国际共运里开始向苏联的领导地位挑战——虽然不大成功。不过,对于欧洲地区为苏军所占领的国家及共产党政权,斯大林的态度却没有那么怀柔了,一部分原因自然因为他有恃可凭,苏联的部队还驻在东欧。另外则由于他也以为,自己可以依赖当地党对莫斯科以及对他个人的真心效忠。因此当1948年南斯拉夫共产党领袖竟然敢违抗苏联旨意,甚至快到公开决裂的地步,斯大林自然大吃一惊。要知道,南斯拉夫领导层向来十分忠诚,几个月前才获殊荣,被指定为重组后的冷战共产国际总部(共产党情报局)所在地。苏联越过铁托,试图向忠实于它的南斯拉夫的好兄弟直接呼吁,可是没有什么重大回应。斯大林此惊非同小可,典型的反应,当然便是向其他卫星政权的共产党头目们开刀,掀起一场大清算。
然而,南斯拉夫的拂袖而去,并未影响共产党圈内的其他成员。一直要到1953年斯大林死去,苏联集团才逐渐出现政治溃散的现象。等到苏联官方也开始对斯大林大肆抨击,并于1956年在苏“二十大”上也对斯大林谨慎地试探评判之后,这个现象更为明显。攻击的内容,虽然仅对苏联国内一群极少数的听众发布——赫鲁晓夫的秘密演讲,对外国共产党一律保密——可是苏联政治已告分裂的风声,不久便传到外面。此事在苏联控制的欧洲地区,立即引起了回响。不到几个月,由波兰改革派共产党组成的新领导班子,为莫斯科当局平和接受(也许是中国忠告之故)。匈牙利却爆发了一场革命。改革派纳吉(imre-nagy)宣布结束一党统治,这项主张苏联也许可以容忍,因为苏联自己内部对此也意见不一。可是纳吉的动作太过火,竟然同时宣布匈牙利从此中立,退出华沙组织。此举苏联可绝对不能容忍,1956年11月,匈牙利革命被俄国军队大举镇压平息。
苏联集团发生的这场内部大危机,却不曾为西方联盟趁火打劫(只不过趁机大肆宣传而已),证明东西双方关系的稳定,两边都心照不宣,接受了彼此的势力范围。50和60年代间,除了古巴以外,全球各国均不曾出现过任何足以扰乱这种微妙平衡关系的重大革命变化。
政治层面既被牢牢控制,其与经济之间的发展便也难于分野。因此在波兰和匈牙利,人民既已清楚表示,对共产主义缺乏热情,政府就不得不在经济上作出让步。波兰重新解除了农村的集体化政策,虽然此举并不见得提高该国农业的效率。最重要的是,工人阶级的政治势力,在冲向工业化的大浪中获得极大的强化,同时也被政府所默认。说起来,1956年一连串发生在波兹南(poznan)的事件,就是因工业化运动造成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80年代末期团结工会的最后胜利,波兰的政治经济动态,都处在那无可抗拒的力量(共产党政权),以及那无法制服的工人阶级的对峙中。一开始并没有组织的工人阶级,最终终于组成一般古典式的劳工运动洪流,并与知识分子结为联盟,最后并发展成政治运动,正如马克思的预料一模一样。可惜的是,马克思门徒不禁哀叹,这场运动的意识形态非但不反对资本主义,反而掉过头来倒打社会主义一枪,减轻政府对基本生活成本的大量津贴负担。于是工人便起来罢工,最后往往在一场政治危机之后,由政府让步打消此意。至于1956年革命被镇压之后的匈牙利,苏联在该国设立的领导阶层,倒具有比较真诚并有效果的改革。首先,卡达尔(janos kadar,1912-1989)有系统地将匈牙利政权进行自由化的改革(多半也有苏联重要人物的默许),并与反对势力讲和。于是在实际上,在苏联许可的限度之内,不费一兵一卒,完成了原先1956年的革命目标。就这一点而言,直到80年代,匈牙利可以说相当成功。
可是捷克斯洛伐克的发展就完全两样。自从50年代初期凶残的清算风暴结束之后,人民变得政治冷淡,不过却小心翼翼,开始试着解除斯大林套上的箍咒。进入60年代下半时期,这一发展如雪球般加速扩大(包括共产党内的斯洛伐克人),为党内提供了潜在的反对力量。1968年党内发生政变,当选党的书记的是斯洛伐克人杜布切克(alexander dubcek),因此也就不足为奇。
但是另外一个不同的问题,即经济改革刻不容缓的重大压力,以及如何在苏维埃式的体系里,注入一点理性和弹性,在60年代也成为难以抗拒的洪流。我们在以下将会看见,这种感觉,此时普遍感染了整个共产党集团。经济上解除中央极权,这项要求本身虽然不具政治爆炸力,可是一旦与知识解放甚至政治解放的呼声相结合,就立刻变得极具爆炸性了。在捷克斯洛伐克,这项要求的呼声尤其强烈,一方面固然由于斯大林作风在捷克实行得特别残酷且长久,再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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