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猫》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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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没办法拿捕鼠器来对付这么信赖人的生物;但我认为,如果让猫来执行这项任务,勉强还可以算是一场公平的竞赛。但我的猫咪根本就懒得理这些老鼠。有一天,当我走进厨房时,我居然看到我的猫咪躺在餐桌上,盯着地板上的两只老鼠。
是不是怀了小猫,就有可能会唤醒她真正的本能?没多久她就产下小猫,而等小猫大到可以自己走下楼时,我把母猫和四只小猫带到厨房里,拿走所有的固体食物,把他们全关在厨房里过夜。我在天快亮的时候,到厨房去倒水喝,而我一打开灯,就看到我的猫咪慵懒地躺在地板上喂小猫喝奶,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在离他们一、两呎外的地方,有只老鼠坐了起来,但这并不是因为它怕猫,而是被灯光惊动。这只老鼠甚至连跑都没跑,只是待在原处等我离开。 
我的猫咪享受老鼠的陪伴,或至少是可以和平共处;此外,她还顺利化解了楼下一只笨狗对她的敌意。这只不太聪明的狗跑过来追赶她,但她显然不晓得狗是猫的天敌,竟然还傻呼呼地绕着狗腿打转,并发出撒娇的呼噜声,就这样一举收服了狗儿的心。他变成了她和小猫们的朋友。不过,我有一次发现她对黑暗有着强烈的恐惧,猫是属于夜晚的生物,按照常理推断,她应该对黑暗司空见惯,泰然处之才对。
有天下午,黑夜在瞬间降临伦敦。我当时正站在厨房窗前,招待一位访客喝咖啡,窗外的空气突然变得又黑又脏,街道上的路灯也开始亮起。还不到十分钟,明亮的阳光就转变为全然的漆黑。我们全都吓坏了。难道我们的时间感消失了吗?原子弹终于在某个地方爆炸,并用污云覆盖住我们的大地?还是我们这最美丽岛屿上的众多死亡工厂之一,因为不慎而让毒气外泄?换句话说,我们是否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呢?我们得不到任何讯息,只好站在窗前静静凝望。窗外是一片阴沉、令人窒息,如硫磺一般的天空;那是一种带有暗黄色的漆黑;空气呛得我们喉咙发疼,就好象待在刚用过炸药的矿坑里似的。
四周一片死寂。在那危机四伏的艰困时代,这种宁静的等待是伦敦的第一个征兆,远比其它现象更加令人不安。
在这段时间中,猫咪一直坐在餐桌上发抖。她不时发出声音—那并不只是喵喵哀叫,而是一声哭嚎,一种充满疑惑的怨叹。我把她从桌上抱起来,想要安慰她,她挣扎着跳到地上,但她并没有一溜烟地快步逃走,而是匍匐着缓缓爬上楼梯,躲到床底下,待在那儿继续抖的不停。活像是只吓坏了的小狗。
半个钟头后,天空的黑云终于散去。几股互相抵消的气流,将城市排出的污秽废气,困在一张由固执的凝滞空气所形成的罩网下。然后另一阵风吹过来,改变了气流的结构,于是城市又重新可以畅快地呼吸了。
猫咪在床底下待了整个下午。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她哄下楼,而她在清新明亮的傍晚光线中,坐在窗台上静静望着夜幕落下—这次是真正的黑夜。然后她将她那因惊吓过度而变得乱糟糟的皮毛梳理整齐,喝了一点儿牛奶,终于恢复镇定。
在我搬离那栋公寓前,我有事得离家一个周末,所以我请一位朋友替我照顾猫。等我回到家,她已被送进了兽医院,她的骨盆摔碎了。在这栋房子的一扇高窗外,有着一片平坦的屋顶,她常常躺在那儿晒太阳。她不知怎的,竟然从那足足有三层楼高的屋顶上,摔到了两栋建筑物之间的信道上。她想必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最后不得不让她进行安乐死,而在这之后,我更加认定伦敦实在不是个适合养猫的地方。
我接下来住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养猫。那是一栋有六层楼的公寓建筑,由一道冰冷的石梯贯穿其间,通往各层的公寓单位。这里既没有院子也没有花园:距离最近的空地,大概就是半哩外的摄政公园(regents park)。你会认为这地方根本不适合让猫居住;但在角落一家杂货铺的橱窗里,却总是可以看到一头黄玳瑁色大猫;杂货铺老板说,他让那只猫晚上独自待在店里过夜,而当他要出门渡假的时候,他就干脆把猫放到街上,让它自己想办法讨生活。你虽不以为然,却跟他完全说不通,因为他会反问你一句:猫看起来健不健康,快不快乐?没错,它看来的确是非常健康快乐。而且这种生活它已经过了整整五年了。
曾经有只大黑猫,在我们公寓楼梯上住了好几个月,而且它显然并没有主人。它希望我们其中有个人能收养它。它会坐在那里,等某扇门因有人出门或是回家而打开,然后开始咪咪叫,但它的叫声显得相当迟疑,似乎过去曾遭受过太多次拒绝。它可以喝到一些牛奶,吃到一点儿剩菜,在人们腿边打转,请求人们收容它。但它的态度并不坚持,也许,它其实也没抱任何希望。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容它。这主要是因为该如何处理猫排泄物的老问题。没人愿意花费力气在楼梯上跑来跑去,把臭烘烘的猫砂盆端到垃圾桶去倒。何况,这栋公寓的房东会不高兴的。而且,我们设法安慰自己的良心,它说不定是某家店养的猫,只是跑到我们这儿来玩罢了。因此我们只是喂它吃些东西。
它白天坐在人行道上,欣赏来来往往的车辆,或是到附近商店里去逛逛:一只城市老猫;一只温和有礼的猫;一只不会装模作样的猫。 街角有三个蔬果摊位,负责做生意的是三个老人:一胖一瘦两兄弟,和胖子的胖老婆。他们个子都很小,大约只有五呎高,他们都非常喜欢开玩笑,而且内容总是跟天气脱不了关系。嫁给圆滚滚矮胖兄弟的圆滚滚矮胖太太,双颊总是红通通的,红得几乎泛黑,她曾表示想把那只猫带回家,但她怕家里养的踢碧会不高兴。瘦巴巴的矮小兄弟是个单身汉,跟他们夫妇俩住在一起,他开玩笑说他可以把猫带回家,保护它不受踢碧欺负:没老婆的男人需要猫咪作伴嘛。我想他本来是真的打算这么做,但结果他却突然中暑死掉了。不论天气有多热,这三个人总是围巾啦、夹克啦、卫生衣裤啦,大衣啦,样样不缺地裹了满身。那个瘦巴巴的兄弟,还不忘在一大堆衣服上,另外再罩上一件大衣。只要气温超过五十五度,他就会抱怨说有热浪来袭,把他给热坏了。我建议他少穿一点,就会觉得凉快多了。但这种穿衣态度对他来说显然非常陌生:令他感到很不自在。有一年,伦敦真正遭受热浪侵袭,晴朗的好天气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我每天一走出门,就可以看到街上挤满了身穿轻薄夏衫的人群,看起来一片欢乐,令人感到温暖而友善。但这三个矮小的老人却仍然包着头巾,裹着围巾,穿著他们的卫生衣裤。老太太的面颊变得越来越红。他们不停拿炎热的天气开玩笑。大黑猫躲在他们脚边摊位下的阴影中,躺在掉落的李子和枯掉的生菜叶片中休息。在热浪来袭的第二个礼拜,那个老单身汉就因中暑去世,而那只猫找到家庭的希望,也就因此而化为泡影。 接下来有好几个礼拜的时间,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在酒吧中受到大家欢迎。这主要是因为露西,一名住在我们公寓一楼的妓女,她晚上都会光顾那家酒吧。她带大黑猫一起上酒吧,自己坐在吧台角落的凳子上,让猫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她是一位亲切和善的小姐,在酒吧中人缘绝佳;而不管她带谁同行,都可以受到同样的欢迎。我到酒吧去买包烟或买瓶酒的时候,总是会看到露西和猫一起坐在那里。爱慕她的人非常多,而且世界各地的人都有,但他们不论是老顾客或是生面孔,成熟老成或是年轻幼齿,大家总是有志一同地买酒请她喝,并千方百计地哄酒保夫妇多拿点儿牛奶和薯片给猫吃。但猫上酒吧的新鲜感显然很快就消退了,因为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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