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蛤蟆传奇》第11章


,那里的有趣事情够他受用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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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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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只动物有说有笑,兴奋地匆匆走过时,羊群挤作一团地碰撞树篱,小鼻孔喷着气,踏着纤细的前脚,仰起头,一股淡淡的蒸气从拥挤的羊栏升到严寒的空气中去。这两只动物跟着水獭走了漫长的一天,在广阔的丘陵地带——流地他们那条河的一些小溪流的源头就在这里——又是打猎又是探险,这时正穿过田野回家。冬天日短,天色正在暗下来,可他们还有一段路要走。他们胡乱地迈过耕地,听到羊叫声,向着它们走去;他们看见如今羊圈那里有一条踩出来的路,这样就好走多了,而且它回答所有动物都有的爱询问的小心眼儿,斩钉截铁地说:“对,一点不错,这条路是通到家里去的!”
“看上去我们要来到一个村庄了,”鼹鼠有点怀疑地说,放慢他的步子。
踩出来的小路先是变成一条小道,接着变成一条大点的路,而现在这条路把他们带到了一条很好的碎石大道。动物不喜欢村庄和它们那些经常出现的公路,管自己走自己的路,不理会那些礼拜堂、邮局或者酒馆。
“噢,不要紧!”河鼠说。“在一年中的这个季节里,他们这时候全在室内,安安稳稳的,围着火坐着,男人、女人、孩子、狗和猫等等等等。我们溜过去没问题,不会碰到什么打扰和麻烦的,高兴的话还可以望进他们的窗子,看看他们都在干些什么。”
当他们轻轻地踏着薄薄的雪粉来到那里时,12月中旬迅速降临的夜幕已经笼罩着这个小村庄。已经看不出什么,只看到街两旁暗红色的一个个方块,这是每座小农舍的火光和灯光透过窗子溢到外面的黑暗世界里来。大多数低低的格子窗不用窗帘,在外面窥探的动物可以看到,里面居民围在茶桌旁边,或者埋头在做手工,或者嘻嘻哈哈,做着手势在聊天,各有各快乐的优美姿态,连有经验的演员也难以捕捉——自然美总是在无意中观察到的。两个观察者随意地从一个剧场移到另一个剧场,他们离开自己的家那么远,看着一只猫被人抚摸,一个睡意正浓的婴儿被抱起来放到床上,或者一个疲倦的人伸伸懒腰,在一块阴烧的木块头上敲烟斗,他们的眼睛里不禁流露出某种渴望的神色。
可是有个小窗子拉上了它的窗帘,在黑夜中只留下一片透明的空白,正是它使人最思念家,思念四壁之内的那块小小天地——外面大自然的那个紧张的大天地被关在外面,忘记了。紧靠着白窗帘挂着一个鸟笼,轮廓鲜明,每一根铁丝、栖木等等,就连昨天咬掉了边的糖块也清晰可辨。在当中那根栖木上,鸟把头塞到羽毛里,好像近得只要他们愿意就能抚摸它似的;甚至它丰满的羽毛尖也清楚地勾画在照亮的窗帘上。当他们这么看着的时候,这睡觉的小鸟不舒服地颤动,醒来,浑身抖抖,抬起了它的头。它难受地打哈欠,他们可以看到它张开小尖嘴厌烦地打哈欠,朝周围看看,重新把它的脑袋塞到它的背后,松开的羽毛又慢馒地平伏下来,一动不动。这时候一阵寒风刮到他们的后脖颈上,皮肤上冷得有点刺痛,使他们像从梦中惊醒,他们感觉到了脚趾冷,双腿酸,而他们自己的家还远着,要走好大一阵才到。
一出村庄,村舍一下子没有了,他们在黑暗中又闻到路两边亲切的田野气味;他们打起精神去走完最后一段长路,到家的路程,这路程总会到头,它的结束将是乓乓的门闩声,忽然亮起来的火光,看到熟悉的东西欢迎他们就像欢迎久违的远航归客。他们不停地、静静地一路沉重地走着,各想各的心事。鼹鼠一个劲儿地在想晚饭,反正天色漆黑,对他来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因此他乖乖地跟着河鼠,完全听他带路。至于河鼠,他走在前面一点,照他的习惯,他的肩头拱起,眼睛盯住前面灰色的笔直的路,也就没去注意可怜的鼹鼠,而忽然之间,鼹鼠感到了一个召唤,浑身一下子好像触电。
我们人类早已失去肉体的微妙感觉,甚至没有一些专门字眼可以用来表达一只动物同他的周围环境和动物的交流,比方说只用“闻”这一个字眼来概括动物日夜在鼻子里呜呜发出的全部微妙的刺激感觉:呼唤,警告,煽动,拒绝。在黑暗中,正是一个这种神秘魔幻的呼喊从空旷里忽然传给鼹鼠,使他为这个十分熟悉的呼唤激动万分,尽管他这时还不能清楚想起来这是什么。他在路上停下来一动不动,用鼻子东找西找要重新捕捉到那如此强烈地触动他的电流。过了一会儿他又收到了;但这一次回忆全部涌出来了。
家!这就是它们这些甜蜜的呼唤,这些从空中飘来的轻柔抚摩,这些把他全往一个方向拉的看不见的小手所表示的意思!是啊,他的老家这会儿一定离他十分近了,他那天第一次找到了那条河就匆匆把它弃之不顾,再也没去找过它!如今它正派出它的侦察员和报信者来抓住他,把他带回去。自从他在那个晴朗的早晨逃走以后,简直没有想到过它,他是那样地沉迷在他的新生活中,尽情享受新生活的乐趣,奇妙,新鲜和魅力。现在对过去的回忆有如潮涌,这老家是多么清晰地在黑暗中耸立在他眼前啊!它确实是简陋,而且窄小,陈设可怜,然而这个家到底是他的,是他为自己建造的,做完一天的工作后他曾经是那么高兴地回去。显然,这个家跟他在一起也曾经是那么快活,它正在想念他,要他回去,也通过他的鼻子告诉他这个意思,悲伤地,怪责地,不过不带怨恨或者愤怒;只是提醒他它在那里,要他回去。
这呼唤是清楚的,这召唤是明白的。他必须马上听它的话,回去。“河鼠!”他用充满快乐的激动口气叫道。“停下!回来!我需要你,快点!”
“噢,跟上吧,鼹鼠,快来!”河鼠兴高采烈地回答着,只管向前走。
“请你停下,河鼠!”可怜的鼹鼠心中极其痛苦,央求他说,“你不明白!那是我的家,我的老家!我刚闻到了它的气味,它就在这儿附近,的确很近了。我必须回去,我必须去,我必须去!噢,回来吧,河鼠!我求求你,请你回来吧!”这时候河鼠已经在前面走得很远,远得听不清楚鼹鼠在叫什么,远得听不见他声音中痛苦呼唤的尖音。他十分关心天气,因为他也闻到了另一样东西——好像要下雪了。
“鼹鼠,这会儿我们实在怎么也不能停下!”他回头叫道。“不管你找到了什么,我们明天再来吧。我现在可不敢停下——太晚了,雪又要下啦,加上我这条路也说不准!可我需要你的鼻子,鼹鼠,因此你快来,请你行行好!”
河鼠也不等回答,只管一直向前走。
可怜的鼹鼠在路上孤零零地站着,他的心碎了。哭泣在他身体里不知什么地方越积越大,越积越大,他知道它马上就要进发出来了。不过即使在这样的考验下,他对朋友的忠诚还是牢不可破的。他一秒钟也没想到过要丢下他。这时候他老家的阵阵召唤在央求他,向他低语,恳求他,最后狠狠地命令起他来。他不敢再在它的魔法圈子里逗留。他猛地扯断他的心弦,低头看着路,顺从地跟着河鼠的脚迹走,而这时稀薄微弱的气味还在追着他逃走的鼻子不放,责备他贪新厌旧。
他拼命追上了什么也不知道的河鼠。河鼠开始高兴地叨唠,说他们回去以后要做一些什么事情,客厅里用木块生起的炉火将是多么愉快,他想要吃顿什么样的晚饭;他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的伙伴沉默不语,心中痛苦。
最后,当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正在经过路边矮树丛旁的一些树墩时,他总算停了下来,温和地说:“喂,鼹鼠,老伙计,你好像累坏了。你一声不响,腿像铅似地拖不动。我们在这儿坐下来歇一会儿吧。雪一直拖到现在没下,接下来要不好走了。”
鼹鼠凄凉地在一个树墩上坐下来,想要控制住自己,因为他觉得实在忍不住了。他克制了这么久的哭一直不肯屈服。它不断地硬是要涌上来,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快,”直到可怜的鼹鼠最后放弃斗争,尽情地、毫无办法地、公然地哭起来,现在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已经失去他已经找到了的东西。
河鼠看见鼹鼠一下子悲伤得这样厉害,大为吃惊,十分愕然,起初还半天不敢开口说话,最后很轻地、充满同情心地说:“怎么啦,老伙计?到底是什么事啊?把你的苦恼告诉我吧,让我来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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