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蛤蟆传奇》第22章


蒙上了粉红色;他开始想到他的朋友,他们一定可以想出点办法来;他想到律师,他们一定会对他的案子感兴趣,他没请几个律师,真是太蠢了;最后他想到他自己的无比聪明和智慧,以及他只要认真想想就可以做到的事;他的心情差不多好了。
那个姑娘过了几个钟头回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茶,还有满满一盘很热的牛油吐司,面包片很厚,两面烤得焦黄,牛奶透过面包孔流下来,金色的一滴一滴,就像蜂房滴下的蜂蜜。牛油面包的香味简直是在跟癞蛤蟆说话,说的什么毫不含糊;它说到温暖的厨房;说到在晴朗的霜晨吃早饭;说到冬天晚上在舒服的客厅炉火边,这时散步归来,穿着拖鞋的双脚搁在壁炉的围栏上;说到心满意足的猫的咕噜声和打盹的金丝雀的抖动。癞蛤蟆又一次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擦干眼泪,吸他的茶,吧嗒吧嗒嚼他的吐司,很快就开始随口讲起他自己,他住的房子,他在那里干些什么,还讲他有多么重要,有多少朋友在想着他。
狱卒的女儿看到这话题跟茶一样对他确实起了作用,便鼓励他说下去。
“给我讲讲癞蛤蟆庄园吧,”她说,“它听起来挺美的。”
“癞蛤蟆庄园嘛,”癞蛤蟆神气地说,“它是地地道道一座一应俱全的府第,无与伦比;它建于十四世纪,可如今全部是现代设备。现代卫生设备。到教堂、邮局和高尔夫球场只要5 分钟。适合于……”
“天啊,我的小动物,”姑娘哈哈笑着说,“我可不想买房子。给我讲点它的实质性事情吧。不过先等我给你再拿点茶和吐司来。”
她走了,马上又端回来一托盘食物;癞蛤蟆狼吞虎咽地埋头吃吐司,他的精神又恢复到平时那样了,对她讲船库、鱼塘和围着墙的老菜园,讲猪圈、马厩、鸽子棚和鸡舍,讲牛奶棚、洗物屋、瓷器柜和压布机(她特别喜欢这个),讲宴会厅和大家在那里的乐趣,这时其他的动物围在桌子旁边,癞蛤蟆大显身手,唱歌,讲故事,会什么表演什么。
接着她想知道他那些动物朋友,他于是讲他们,他们怎么生活,怎么消磨时间,姑娘听得津津有味。自然,她没有说她喜欢动物只是为了玩赏因为她感觉到这样说癞蛤蟆会极其生气的。当她冲满了他的水罐,替他把干草弄松,对他说明天见的时候,癞蛤蟆已经又几乎变成原来那样一只身体健康和得意洋洋的动物了。他唱了一两支他在晚会上常唱的小曲,在干草上蜷起身体,美美地睡了一夜,做了一些最甜蜜的梦。
从此以后,在一个个沉闷的日子里,他们在一起谈了许多有趣的话;狱卒的女儿越来越为癞蛤蟆难过,觉得这么一只可怜的小动物,为了些她看来只是芝麻绿豆小的过错就被锁在牢里,实在太不像话了。而癞蛤蟆呢,由于他的虚荣心,自然认为她对他的关心是由于日益增长的柔情,忍不住感到有点可惜,他们之间的社会鸿沟太宽了,因为她是一位秀丽的姑娘,显然爱上了他。
一天早晨这姑娘心事重重,回答他问题时心不在焉,癞蛤蟆觉得他的妙语宏论她不怎么注意听。
“癞蛤蟆,”她很快就说出原因来,“请你听着。我有一个婶婶是洗衣服的。”
“得了得了,”癞蛤蟆宽宏大量和亲热地说,“不要紧,别把这个放在心上。我有好几个婶婶也应该当洗衣妇。”
“你安静一会儿,癞蛤蟆,”那姑娘说,“你说得太多了,这是你的主要毛病,我打算动动脑筋,可你吵得我头痛。正像我说了的,我有一个婶婶是洗衣服的,她给这城堡里所有的犯人洗衣服——你明白,我们想把所有这类挣钱的活都包给自己人干。她星期一早晨来把要洗的衣服拿出去,星期五晚上送回来。今天是星期四。我想到的是:你非常有钱——至少你一直跟我这么说——而她十分穷。几个英镑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她就是一笔大钱。好,我想如果好好跟她商量商量——买通她,我相信你们动物用的是这个字眼——你们就可以达成协议,她让你穿上她的衣服,戴上她的女帽等等,你就能扮成一个官方认可的洗衣妇从城堡里逃出去。你们两个在许多地方非常想像——特别是你们的身材。”
“我们不像,”癞蛤蟆生气地说。“我的身材非常优美——对于我这只癞蛤蟆来说是这样的。”
“我的婶婶也是,”那姑娘答道,“对于她这个人来说也是的。那就随你便吧。我是可怜你,想帮你的忙,你却是一只讨厌、骄傲、不知好歹的动物!”
“好了好了,不说了,实在非常感谢你,”癞蛤蟆赶紧说,“不过你听我说!你绝不能让癞蛤蟆庄园的癞蛤蟆先生装扮成一个洗衣妇到处走!”
“那么你就待在这里做你的癞蛤蟆先生吧,”那姑娘十分生气地回答说。
“我想你是要坐一辆4 匹马拉的马车出去吧!”老实的癞蛤蟆总是随时准备好认错。“你是一位好心的聪明好姑娘,”他说,“我确实是一只骄傲愚蠢的癞蛤蟆。谢谢你把我介绍给你那位可敬的婶婶吧,我毫不怀疑,这位了不起的太太和我将会商量出双方满意的条件来的。”
第二天晚上,姑娘把她的婶婶带进癞蛤蟆的牢房,她手里拿着一包她一星期的洗换衣服。老太太预先已经准备好这次会见,一看见癞蛤蟆经过考虑放在桌子上的金币,事情就已经停当,无需进一步商量了。
作为那笔现款的报答,癞蛤蟆收到一件印花布长袍、一条围裙、一块披巾和一顶褚黑色女帽。
老太太提出的唯一条件是把她捆起来,堵上嘴,扔在角落里。她说这套把戏虽然不大可信,叫人疑心,但她将说得天花乱坠,可以保住她的饭碗。
癞蛤蟆对这个建议很高兴。这可以使他出狱颇有点气派,保持他天不怕地不怕和难以对付的声誉。他马上帮助狱卒的女儿,尽量把她的婶婶弄成她是在无能为力的处境中被捆住的样子。
“现在轮到你了,癞蛤蟆,”姑娘说,“脱掉你的上衣和西装背心吧,你已经够胖了。”她哈哈笑得浑身摇晃,动手在他身上套上那件印花布长袍,把披巾照洗衣妇的样子给他披上,在他的下巴底下系上赭黑色女帽的带子。
“你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她咯咯地笑,“不过我可以断定,你一生中看去从没有像现在那么可敬,连一半也没有。好,再见了,癞蛤蟆,祝你走运。一直顺着你来时的路走吧。如果有人对你说话,他们会说的,都是些男人嘛,你自然可以开玩笑回答一两句,不过要记住,你是一个寡妇,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人世上,会丧失名声。”
癞蛤蟆心中发抖,可是尽可能迈着坚定的脚步,小心翼翼地出发,去做这件看着是最轻率最危险的事情。不过他很快就感到又惊又喜,一路上竟是那么顺利,可是他想到,他受人欢迎和使人欢迎他的性别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不禁又有点觉得自卑。洗衣妇的矮胖个子,再加上那件同样的印花布长裙,像是通过每一道铁栅门和阴森的进出口的通行证。甚至当他感到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向哪一边转弯时,下一道大门的守门人急着要去吃茶点,会大声地请他快点过去,别让他在那里等上一个通宵。遇到俏皮话他自然不得不迅速而有力地作出回答,这的确成了他的主要危险;因为癞蛤蟆是一只有强烈自尊心的动物,而俏皮话大都(从他看来)低级庸俗,完全缺乏幽默感。然而尽管十分困难,他还是忍住气,使他的反驳适合于他的对方和自己假扮的身份,尽力说得得体。
简直像过了许多个小时他才走过最后一个院子,拒绝了最后一个看守发出的恳切邀请,躲开门警伸出来的双臂。这门警用装出来的热情只要求给他一个告别的拥抱。可是他最后终于听到身后最外面一道大门上的边门咔嗒一声响,感觉到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吹到他焦急的脑门上,知道他已经自由了!
他这种大胆的冒险竟如此容易地取得成功,使他觉得混淘淘的,快步向着镇上的灯光走去,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有一点完全肯定,就是他必须尽快离开他不得不装扮那位太太所居住的一带地方,因为她在这里无人不知,名气很大。
他这样一边想着一边走,忽然注意到镇一边不远处有一些红绿灯光,还听到火车头的扑扑喷汽声和货车厢转轨的哐当声。
“啊哈!”他想。“真运气!这会儿火车站正是我所最需耍的;而且我不用穿过整个镇去找它,也不用说巧妙的回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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