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小姐的主意》第40章


如同其他人一样,露西也无法确认这个冷静的评语,究竟是谦虚,还是责难。
整体看来,应该算是谦让吧。
“这样子就够了,玛区,这火生得很好。”茵恩斯对那个低年级学生说,然后移动了一下,把风箱接过来。她在移动身体时,脚露了出来,露西看到她穿着黑色的皮制便鞋。
鞋尖上应该装饰有金属饰件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
噢,不,露西心里说着。不,不,不。
“萍小姐,那杯是你的,这一杯给你,茵恩斯。尝一个出炉已久的杏仁饼,萍小姐。”
“不要,我准备了一些巧克力饼干要给萍小姐。”
“不行,她得尝尝艾尔郡的苏格兰松饼,刚出炉新鲜的。不像你们那些吃剩的粮食。”
喋喋不休的争论声围绕着她。她从盘上拿了个东西。
她有问必答。她甚至还啜了口杯子里的饮料。
噢,不。不。
事情来了——她最怕的这件事,她怕到甚至不敢在自己脑海中明确地构图——事到临头了,既具体又明确,露西胆战心惊。突然,所有的事变成一场梦魇:室内明亮嘈杂,窗外渐黑的天色孕育着狂风暴雨,以及那个不见了的小饰物。在这样的梦魇中,再小、再无关的细节也会有着骇人的重要性。必须要赶紧做些处理,但是又不知从何下手,也无法了解理由。
一会儿,她必须不失礼地退席,然后把她的故事拿去找涵妲说明:“现在我知道这是从哪个人的鞋子上掉下来的了,就是茵恩斯。”
茵恩斯坐在自己的脚上,没吃任何东西,但是状似口渴地喝着可可。她又把脚蜷曲到身下了,但是露西并不需要进一步的检视。微弱地希望有其他人穿着一样便鞋的想法,业已完全破灭。众人脚上各式各样的鞋子都有,但是没有第二双皮制便鞋在场。
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别人,会有在今天早上六点出现在体育馆的动机了。
“再来一些可可吧! ”茵恩斯转过头来看着她,愉快地说道。但是萍小姐杯里的饮料几乎原封未动。
“那我就要多喝一些了。”茵恩斯说着,开始站起身来。
一个相当高,名叫费瑟的低年级学生走了进来。教职员倒是比较喜欢呢称她为“零钱儿”。
“你迟到了,零钱儿,”有人开口招呼,“进来吃些圆面包。”但是费瑟犹豫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零钱儿? ”大家对她饱受惊吓的表情大惑不解。
“我去馥若的房里摆花。”她慢慢地说。
“别告诉我们,她房里已经有花了? ”某个人接口,于是大伙儿一阵大笑。
“我听到教职员谈到鲁丝的事。”
“哦,她怎么了? 好些了吧? ”
“她死了。”
茵恩斯手上的杯子跌碎在炉前。宝儿弯过身去把碎片捡起来。
“噢,胡说,”大家表示,“你听错了,小零钱儿。”
“不,我没听错。她们在楼梯平台那里讲的。她半小时前过世的。”
承接在这句话之后的,是一片低调的沉寂。
“我是架靠墙的那一头。”欧唐娜在寂静中大声地说。
“你当然是了,小唐,”史都华说完后便走向她,“我们都知道的。”
露西放下杯子,觉得自己最好是上楼去。她们在低声的憾语中让她离去,快乐的庆祝会崩裂成碎片。上楼后,露西才知道贺莒小姐已经到医院去,好招呼鲁丝家人的到来,就是她打电话回来通知这个消息的。鲁丝的家人已经抵达,似乎毫不激动地接受了这个打击。
“老天原谅我,我从来没喜欢过她,”雷弗夫人在硬沙发上拉直了身子,她对老天爷的请求声,听来是发自衷心。
“噢,还好啦,”瓦格小姐说,“认识她之后,还算不错。
竞赛中她可以扮演很好的中场球员。真是可怕,不是吗? 现在会有人来进行侦讯,会有警察,调查,可怕的宣传等等的事情。“是啊,警察和那些等等的事情。
她今天晚上没办法做任何有关蔷薇花饰的决定。况且,她本来就想要好好考虑一番的。她想要自己一人离开,好好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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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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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远方塔钟再度敲响。
两点了。她躺着瞪视着一片黑暗,冷冷的雨点打在外头的地上,一阵阵骤起的狂风在混乱中喧闹,窗帘被吹进窗内,像风帆一般地飘荡着,室内充满一股不安的紊乱。
雨滴持续不断地打下来,她的心也随之哭泣。她内心充满着一片混沌,远比狂风所造成的紊乱更为严重。
“做正确的事,然后让因果各得其所。”这是瑞克说过的话,而且好像是一个合理的裁夺。
但是当时的假定状况是“造成身体上严重的伤害”( 那时是这么说的,不是吗而现在,事情的假设性已经不存在了,情况成为真正的身体伤害。就像——是如此。
不管所有的安慰话语是如何说的,这一回不会是由老天来裁夺,然后让因果各得其所。法律会断定一切。法律全书上有着白底黑字的说明。一切宣判之后,连老天爷也没有办法,来拯救一个将要被神祗所乘坐的马车辗过,带上西天的无辜性命。
摩西诫律里说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听起来是很简单,很公平。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单纯的背景,好像整件事只牵扯到仅仅两个人而已。如果用现在的言语述说这件事,那就成了“绳索绞颈,直到气绝为止”。
如果她去找涵妲——如果? 噢,好嘛,她当然要去找涵妲。
当她早上去找涵妲的时候,她会把一种不管是自己还是旁人都无法控制的力量释放出来,而且一旦释出,就无法收回,这股力量更会把众多活在安稳天地的无辜生命拖进一团糊涂之中。
她想到茵恩斯夫人,这时可能快快乐乐地睡在拉博镇上的某处,明天打道回府,等待如同是自己性命般的女儿返乡。但是她的女儿永远回不了家了。
鲁丝也是一样,一个小声音指出事实。
不,当然不,而不管如何,茵恩斯必须付出代价。她不可以因犯罪而得利。但是当然,当然有法子能让茵恩斯付出代价,但不至超过她所应受的惩罚。
究竟什么才是正义公理? 去伤一个女人的心,羞辱涵妲,并毁了她所建立的成就;永远抹灭掉一向无忧无虑的宝儿脸上的光辉。这就是一命抵一命吗? 这是三条性命——不,四条性命去换一条啊。
而且是一条不值得的命。
噢,不。这她就不能妄下断语了。像瑞克说的,这要视事情变化的“前后关系”
了。瑞克有着花花公子的脸孔和拉丁情人的风度,说来也古怪,他却有着严肃冷静的头脑。
隔房再度传来茵恩斯辗转反侧的声音。据露西看来,她约莫也是一夜无眠。她非常安静,但是不时传出移动声,或是房里水龙头的流水声。露西怀疑那些水是用来止渴,还是来镇定鬓边的悸动。如果说,连露西都清醒地躺在床上,脑子里的思路像是被困住的老鼠般跑来奔去的,那么茵恩斯又是正在历经哪一种折磨呢? 她也许欠缺幽默感,不是人见人爱的典型,但她的感情绝对不迟钝。不管是受挫的野心,或是单纯的愤怒或恨意,促使她走向晨雾中的体育馆,她都不是那种可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毫不感到罪恶的人。没错,当她对杠木动了手脚时,她所摧毁的,也有可能是自己。在犯罪史上有许多案例,有许多冷血女子,为了排除自己所欲之物前的障碍,盛怒之下而犯罪。但是她们和茵恩斯不同。茵恩斯属于另一种少有的人,她们在事后无法面对自己。她们要付出的代价太高了。
也许茵恩斯会自我惩罚。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星期六下午的杉树下,她对茵恩斯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我毁灭者的性格。
茵恩斯,几乎是意外的,毁了一条阻碍到自己的生命。
再怎么说,这都不是蓄意的毁灭,露西对这一点十分的确定。这就是为什么她在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时,会感到如此的憎恶,如此的无法想像。没锁紧的插销,意图仅在于造成短暂的肢体障碍;在确定鲁丝无法在九月时抵赴阿灵葛——而自己将取而代之。
露西不禁怀疑,当茵恩斯在拒绝威其利骨科医院的职位时,心中是否已经做好如此打算了呢? 不,当然不会。
她绝非冷血地来计划这一切。事情是在绝望之下,最后一刻才执行的。
至少,是在最后一刻才发生的。
有可能事情会拖到最后一秒,是因为先前没有下手的机会。如果不是事先要清理体育馆,鲁丝也许会早些到。
“她的脸蛋像是15世纪意大利悲剧性贵族家庭波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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