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光》第34章


4月的一天,当那3个小霸王走过的时候,理奇开始评论他们竖起来的衣领。比尔靠墙坐着,没精打采地扔着小石子,一点儿也没听过去。亨利他们一伙也没有。……但是他们觉得察到了什么,朝理奇那边望了过去。比尔猜理奇想要低声说话,但是问题是,理奇的声音从来就没有低过——“你说什么,小四眼鬼?”维克多。克里斯先说话了。 
“我什么也没说。”理奇说道。他的表白就写在脸上——那张脸变得煞白,显得非常害怕——事情可能也就那么了结了。但是糟糕的是,理奇的嘴就像是一匹桀骛不逊的野马,常常会莫名其妙地蹶那么一蹄子。他突然添了一句:“该掏一掏耳屎了,哥们儿。来点炸药要不要?” 
亨利一伙呆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然后向他扑来。从那个有利的位置,结巴比尔从头到尾观看了这场实力不均的赛跑。那3个家伙已经发疯了。他们随时都准备把那个小不点打个半死。 
理奇撒腿跑去,穿过小学生的操场,跳过跷跷板,躲过秋千架,然后才意识到自己闯进了死胡同——前面一道篱笆把操场和毗邻的公园隔开了。他开始奋力向上爬,但是刚爬了三分之二就被亨利和维克多抓住了。理奇大声尖叫,但是亨利抓住了他的后背,维克多抓住了他的裤子,一下子就把他扯了下来。理奇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眼镜飞了出去。他慌忙伸手去抓,但是贝尔茨赶上来就是一脚,一下就把眼镜踢飞了。那就是为什么那个夏天理奇的眼镜上一直都缠着胶带的原因。 
比尔也吓坏了。他连忙绕到前面去。他看见莫伦夫人已经起来了。但是他知道等莫伦夫人赶到时,理奇已经吃够了苦头。事实上当莫伦夫人赶到时,理奇已在号啕大哭了。比尔只跟他们有些小磨擦。 
他们当然拿他的结巴开玩笑。一个下雨天,正当他们要吃午饭的时候,贝尔茨。哈金斯一下把他手上的饭盒撞了出去,然后用脚在上面猛踏,把吃的东西都挤了出来。 
“噢!天、天。天哪!”贝尔茨故意装出恐怖的样子,双手在比尔的面前比划着。“对、对、对不起,搞、搞、搞掉了你的午、午、午餐。”然后他趾高气扬地走向维克多那边,笑得死去活来。但是那还不太糟糕。最后艾迪给他分了一半汉堡包,理奇也很高兴地给了他一个鸡蛋——他说那鸡蛋他妈非让他带上,但他不爱吃。 
但是你不得不躲着亨利一伙,如果你不行的话,那你就得试着消失。 
艾迪忘记了那项规则,于是就被他们涮了一顿。 
当那些坏家伙们瞪着水向下游走去时,艾迪还能挺得住。他的鼻子不停地流血,把手帕都湿透了。比尔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他,然后一只手放在他的后颈上,让他仰起头来。比尔记得乔治流鼻血的时候,妈妈也是那么做——最好还是不要想乔治了。让人伤心。 
直到那几个家伙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艾迪的鼻血已经不流了,但是他的哮喘病又犯了。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开始嘶哑起来。 
“狗屎!”艾迪喘着粗气骂道。“哮喘!药!” 
他慌忙地摸索着,最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哮喘喷雾剂。他把喷雾剂的口对着嘴,然后开始挤压。 
“好些了吗?”比尔焦急地问道。 
“没有。空了。”艾迪看看比尔,那双极度恐慌的眼睛仿佛在说:“我不行了,比尔!我不行了!” 
那个空瓶子从他的手里滑了下去。小溪仍在哗哗地流淌,根本就不管他们的事。比尔想起了那些大孩子嘲笑他们的话:那个水坝只不过是个小孩玩艺儿。他的怒火腾地一下起来了——那些家伙一直在嘲笑他们。 
“别、别、别紧张,艾、艾迪。”比尔尽力安慰着他。 
此后大概有40分钟左右,比尔一直坐在艾迪的旁边,他希望艾迪的哮喘会逐渐减轻直到正常。但是哮喘根本没有减轻,而是变得更严重了,这使比尔极度恐慌。艾迪买药的地方在中心大街,离这里几乎有3英里远。如果他去给艾迪拿药,要是艾迪昏迷该怎么办?昏迷或者甚至死去……像乔治那样!不!他不会死的! 
于是比尔就坐在艾迪身边,知道自己应该去那里,因为像这样等着对艾迪毫无益处。但是他不敢离开,不敢让艾迪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有一种几乎失去理性的想法——他刚刚转身离去,艾迪就会陷入昏迷。就在那个时候,班恩。汉斯科出现了。他当然知道班思是谁。哪个学校里最胖的孩子都会“臭名”远扬的。班思上五年级。比尔有时在休息的看见他。他总是一个人站着——经常站在墙角——看着一本书或者从他那个大包里面掏东西吃。 
当时班恩的形象甚至比亨利。鲍尔斯的形象还要糟糕。他穿着一条短裤;头发乱蓬蓬的,沾满了泥土;身上的那件运动衫更是肮脏不堪,满是血迹和野草。 
看见比尔也在看着他,班恩退缩了,目光里充满小心。 
“不、不、不、不要走、走!”比尔叫了一声。他把双手高举起来,显示他并无恶意。“我、我、我们需要帮、帮、帮助。” 
班恩走近了一些,但是仍然小心翼翼。“他们走了吗?鲍尔斯他们一伙?” 
“是、是的,”比尔答道,“听着,你、你、你能陪我的朋、朋友待一会吗?我得给他拿、拿药。他犯了哮、哮、哮——” 
“哮喘?” 
比尔连忙点点头。 
班恩跨过那个被弄坏的水坝,走到艾迪的身边,艰难地单膝跪了下来。艾迪躺在那里,眼睛闭着,胸口在不停地起伏。 
“哪个家伙打的?”班恩抬起头问道。在那张脸上比尔也看见了与他同样的愤怒。“是亨利。鲍尔斯?” 
比尔点点头。 
“我猜就是。去吧。我陪着他。” 
“谢、谢、谢谢。” 
“哦,别谢我。”班恩说道。“是我把他们引到这里的。快去吧。 
我还得回家吃晚饭。“ 
比尔二话没说就走了。也许应该告诉班恩,让他别太放在心上——艾迪自己也不好,傻乎乎地张着嘴。 
比尔膛过了小溪,回头看了看。他看见班恩正在面色沉重地从水边捡石头。一开始他不知道班恩要干什么,但是他马上就明白了。班恩怕那些讲小子回来。 
4
班伦地区对比尔来说一点也不神秘。今年春天他经常来这里玩。 
有时和理奇一块来,但是跟艾迪来的更多些。有时候,他只是独自~人来。他并不是要探险,而是因为从家里到这儿的路他很熟。他走到一座木桥上。桥下一条不知名的小溪带走了德里镇的废水,一直流进下面的肯塔斯基河。他的自行车就吊在木桥的下面,车把和一段桥栏用绳子捆在一起,车轮不会浸到水里。 
比尔把绳子解了下来,装进怀里,然后用力把银箭扯了上来。他累得满头大汗。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比尔飞身跨上了他的爱车。 
像往常一样,比尔一骑上银箭就像换了个人。 
5
“哈哟,银箭!走潮!” 
他的叫声比他平时的声音要低沉——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成年人的声音。比尔用力踏着脚蹬,手腕像举哑铃一样向上紧握着车把。他竭尽全力要使银箭突破阻力,加速前进。 
银箭总不辜负他的努力。 
它越跑越快,道路两旁的房屋一下子就滑了过去。左边是堪萨斯大街和杰克逊大街的交汇处,沿着堪萨斯大街,穿过十字路口,就会到达中心大街。 
比尔拼命地蹬着车子。他俯下身子趴在车把上尽力减少风的阻力,一只手放在橡胶车铃上不停地按着喇叭。他那红色的头发被风吹着像是荡漾着的波浪。这时,自行车链盒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一开始是“卡塔卡塔”的声音,到后来几乎好像是在吼叱“哈哟,银箭!走嘞!”他兴奋地尖叫着。 
从这里开始的一段路都是下坡。比尔的双脚离开了脚蹬,让银箭自由滑行。他现在像是在飞。 
现在一切不快都置之脑后了:他的口吃;爸爸的那双漠然、受伤的眼睛;还有那落满灰尘的钢琴。那钢琴最后一次奏响是在乔治的葬礼——演奏了三首安魂曲。乔治穿着黄雨衣,举着刚刚做好的小纸船离开了家;20分钟之后,加德纳先生就用一条血迹斑斑的毯子里着他的尸体回来了;妈妈无比痛苦地尖叫。所有这一切都置之脑后。他是一个孤独而坚强的流浪者,而不再是一个受惊之后哭喊着找妈妈的小孩子。 
他的脚又开始用力蹬踏。他要达到一种速度——不是声音的,而是记忆的——他要打破痛苦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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