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游戏》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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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也不太意外。”他说话的声音很微弱。我看他艰难地站立起来。然后朝我走来,好像慢动作一样,他从腰里拔出刀子——
我下意识地弯弓搭箭,对准了他的心脏。皮塔扬起眉毛,把刀一下子扔到湖里,刀在水中溅起一片水花。我扔下手里的弓,向后退了一步,脸羞得通红。
“不,”他说,“射吧。”皮塔一瘸一拐地来到我面前,把弓重新塞到我手里。
“我不能,”我说,“我不能。”
“在他们还没把野狗放出来之前,射吧,我不愿像加图那样死去。”他说。
“那你来射我吧。”我情绪激动地说,把弓塞到他手里。“你射死我,然后回家,好好过日子!”我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明白,对我们两人来说,死亡是更容易的选择。
“你知道我不能。”皮塔说,扔掉了武器。
“好吧,我总要先走的。”他坐下来,拆掉腿上的绷带,拆掉了阻止血液涌出的最后一道障碍。
“不,你不要这样杀死自己。”我说着,跪在他面前,拼命把绷带贴到他的腿上。
“凯特尼斯,”他说,“这是我想要的。”
“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说。因为他死了,我永远都回不了家,不能真正地回家。我会一辈子留在竞技场,思考这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
“听着,”他边说,边把我拉起来,“我们都知道他们只要一个胜利者,我们两个中只能选一个,请做出选择,为了我。”他又表白了对我的爱,说没有我生活是多么的无趣,可我已经不再听了,他前面说的几句话在我脑子里回荡。
“我们都知道他们只要一个胜利者。”
是的,他们必须要有一个胜利者,否则,大赛组织者就会当众挨一记耳光。所有凯匹特人就会失望,没准还会遭到处决,慢慢地、痛苦地处决,同时电视会在全国全程进行实况转播。
如果皮塔和我都死了,或者他们认为我们都……
我的手摸到腰里别着的皮袋,把它摘下来。皮塔看到皮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我不会让你死的。”
“相信我。”我轻声说。他怔怔地看着我,好一会儿,他放开了手。我打开皮袋,把一把浆果倒在他手里,然后又在自己手里倒了一些。
“咱们数到三?”
皮塔俯下身,又吻了我一次,然后温柔地说:“数到三。”
我们背对背站着,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举起手,让大家都看到。”他说。
我举起手,黑色的浆果在太陽下闪着光。我又紧握了一下皮塔的手,作为信号,也是为告别,然后我们开始数,“一”——也许我错了,“二”——也许我们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三!”——改变主意已经太晚了。我把手举到嘴边,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我刚把浆果放到嘴里,喇叭就响起来了。
克劳狄斯·坦普尔史密斯慌张地说:“停!停!女士们,先生们,我很高兴为大家介绍第七十四届饥饿游戏的胜出者,凯特尼斯·伊夫迪恩和皮塔·麦拉克!来自十二区的获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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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胜利 第二十六章 最终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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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浆果从嘴里吐出来,用衣服擦擦舌头,免得毒汁留在嘴里。皮塔把我拉到湖边,用湖水使劲漱口,然后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浆果你一点没吞下?”我问他。
他摇摇头,“你呢?”
“要吃了想必我现在已经死了。”我说。他嘴唇嚅动着,回答我的问题,但声音被喇叭里传出的凯匹特人的欢呼声淹没了。
直升机出现了,放下两个梯子。我不能松开皮塔,我一只胳膊抱着他,帮他踏上梯子,我们两人一人踏上一只脚。电流把我们俩都吸住了。这次我很高兴,因为我不肯定皮塔站在梯子上能否坚持到目的地。我向下看时,发现皮塔的腿正血流不止。直升机的门在我们身后一关上,电流一断,皮塔就晕倒在地板上。
我的手仍牢牢地抓着皮塔的后背,他们拽走他时,我的手抓下一撮纤维。医生穿着消了毒的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已做好了准备,立即开始手术。皮塔脸色苍白地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满管子。恍惚之间,我仍觉得身处饥饿游戏之中,医生仿佛是充满威胁的另外一群野狗,要设计杀死他。我万分惊恐,冲上去护住皮塔,可被人一把抓住,扔进另一个房间,和皮塔之间隔着一层玻璃。我使劲敲着玻璃,大喊着皮塔的名字。没人理我,只有一些凯匹特服务人员出现在我身后,递给我一些饮料。
我颓然坐在地上,脸抵着玻璃门,不解地望着手里透明的玻璃瓶。瓶子冰凉,里面盛着橘子汁,插着一支带褶皱边的吸管。汽水瓶放在我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指甲盖里满是泥痕的手里显得多么不相称。闻到汽水味,我的嘴里流出口水,可我把它放在地上,对于任何如此干净漂亮的东西都不予信任。
透过玻璃,我看到医生正在皮塔身旁忙活着,精神集中,眉头紧锁。我看到管里流着液体,一排排的计量表和灯光,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不懂,但据我看他的心脏停跳了两次。
现在的感觉就像在家里,那时人们把矿井爆炸中严重受伤的人、或者把三日难产的妇女、与肺炎抗争的饥饿的孩子送到家里,妈妈和波丽姆帮助他们治疗,妈妈、波丽姆和医生的脸上都有同样的表情。现在是往林子里跑的时候,藏到树林里,直到病人全走了,直到“夹缝地带”的另一端响起槌子敲棺材板的声音。
现在。我却被困在这里,困在直升机的金属壳里;同样把我困住的还有桎梏那些我爱的、将死的人们的力量。我常常看到他们围坐在我家厨房的桌子旁。我心想:“他们为什么不离开?他们为什么要留下来看着我们?”
现在,我知道了,这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我看到一个人在几英寸外盯着我看,吓了一跳,之后才意识到是自己脸的反光,玻璃里的我有着惊恐的眼神、塌陷的脸颊、蓬乱的头发。狂躁、凶猛、疯狂。难怪每个人都要远离我。
我们飞到训练中心的楼顶,他们抬走了皮塔,留下了我。我开始猛撞玻璃门,并尖叫着。我无意中瞥见一缕红头发——一定是艾菲。肯定是艾菲来救我了——这时一支针头从背后扎向我。
我醒来时,起先不敢动。整个房间的天花板发出柔和的黄光,我可以看清自己待在一个只有一张床的房间里。没有门,也看不到明显的窗户。房间的空气有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我的右臂插着几根管子,延伸到我身后的墙上。我没有穿衣服,但被单贴着我的身体,很舒服。我试着把左手伸到被单外面。胳膊不仅被搓洗干净了,而且指甲也修剪成完美的椭圆形,烧伤留下的疤痕也不那么明显了。我摸摸脖子、胳膊腿、额头上的伤疤,正在摸柔滑的头发时,我呆住了。我小心地抚弄左耳边的头发,不,这不是幻觉,我又能听见了。
我试着坐起来,可腰上打着一条宽带子,身体只能抬起几英寸高。这宽带让我紧张,我扭动身躯想从里面钻出来,这时墙壁向两边敞开,红发艾瓦克斯女孩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看到她我稳定下来,不再试图逃脱。我有一万个问题想问她,可又怕与她过于亲近引起她惊慌。显然我受到严密监视。她把托盘放在我大腿上,按了一下按钮,把我推到坐起的位置。她为我弄枕头的当儿,我冒险问了一个问题。我尽可能故意用我沙哑的声音大声说,显出没有秘密。“皮塔活下来了吗?”她冲我点点头,当她把勺子放在我手里时,我感觉到朋友才有的力度。
我猜,不管怎样,她也并不想我死。皮塔活了下来。他当然会。有他们所有贵重仪器的帮助。可,我也直到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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