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出没的世界》第67章


就像攻击性武器和其市场派生物,对那些可以改变我们赖以生存的全球环境的技术的使用应该慎之又慎。是的,迄今为止,我们的前辈已经做到了这一点。而且,像我们一直在做的一样,我们在开发新的技术。但是,当我们一直具有的缺点与其破坏能力相结合的时候,我们就必须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在空前的整个星球范围内建立一种新的道德观。
有时,科学家们试图通过两方面来达到这一点:一方面称赞那些丰富了我们生活的科学应用;另一方面,有意无意地远离那些同样源于科学研究的死亡工具。澳大利亚哲学家约翰·帕斯莫尔在他的《科学及其批判》一书中写到:
西班牙的宗教法庭试图逃避烧死异端的直接责任,于是将他们交给了世俗政权。如果亲自烧死他们,它虔诚地解释说,将完全违背它的基督教教义。我们中很少有人会允许宗教法庭如此容易地洗掉手上的血迹,它很清楚会发生什么。同样,科学发现的技术应用如果显而易见——比如,一个科学家从事神经毒气研究——他就不能宣称这样一种应用“与他无关”,其根据仅仅是军方而不是科学家使用这种气体去伤人或杀人。当科学家为了获得研究资金而主动向政府提供帮助的时候,这种责任就更为明显。如果一位科学家,或哲学家接受来自海军研究部这样的部门的经费,那么,如果他知道他的研究对他们没用,那么他就是在欺骗;如果他知道其研究有用,他就应该对其负责。只要与他的工作的发明相关,他就会受到,而且应当受到赞扬或责难。
历史上的一个重要的例子是于匈牙利出生的物理学家爱德华·泰勒的生平。泰勒年轻时,匈牙利贝拉·库恩领导的共产主义革命给他心里留下了伤痕,像他家一样的中产阶级家庭的财产在革命中被没收了,一次有轨电车事故又使他失去了一条腿的一部分,这次事故给他留下了永远的痛苦。他早先的研究涉及量子力学选择定律、凝聚态物理和宇宙论。1939年正是他开车将物理学家列奥·西拉德送到长岛与在那里休假的爱因斯坦会面——这次会面导致了一封历史性信件的产生,爱因斯坦在致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的信中呼吁,考虑到纳粹德国的政治和科学动向,美国应该发展核裂变炸弹,即原子弹。泰勒被招募参加曼哈顿计划的研究工作,他一到洛斯阿拉莫斯就拒绝合作——并非因为他对原子弹可能带来的后果感到忧虑,而是恰恰相反:因为他想研制更具破坏力的武器,核聚变或热核炸弹,即氢弹。(原子弹产生的破坏性能量实际上存在上限,而氢弹没有,但是氢弹需要一枚原子弹作为引发装置。)
在原子弹发明、德国和日本投降以及战争结束之后,泰勒仍固执地鼓吹所谓的“超级武器”,主要是要威胁苏联。对斯大林领导下正在重建的、强硬的和军事化的苏联的关注和美国国内的狂热的麦卡锡主义从客观上帮助了泰勒。然而,奥本海默构成了一个相当大的障碍,他是战后原子能委员会总咨询委员会的主席。在质询奥本海默对美国是否忠诚的政府听证会上,泰勒提供了关键的证词。泰勒的参与被普遍认为是导致以下不幸后果的主要原因——尽管奥本海默的忠诚没有受到检查委员会的责难,然而他的安全许可证被吊销,他从原子能委员会(aec)退休了,而泰勒通向超级武器的道路畅通无阻了。
制造热核武器的技术主要归功于泰勒和数学家斯坦尼斯拉斯·乌尔姆。诺贝尔奖物理学家,领导着曼哈顿计划理论分部并在原子弹和氢弹的研制中扮演了主要角色的汉斯·贝斯证实,泰勒原先的建议是有缺陷的,将热核武器变为现实需要许多人的工作。由于青年物理学家理查德·盖文的重要技术贡献,美国第一个热核“装置”于1952年引爆——这个装置太笨拙,不能装在导弹或轰炸机上,只能把它放在那儿,装配起来再引爆。第一颗真正的氢弹是苏联发明的,并于一年后引爆。人们争论,如果美国没有发展热核武器,苏联是否还会去制造这种武器。而且是否需要用美国的热核武器来阻止苏联使用氢弹——因为那时美国拥有大量的裂变武器。现在有证据可以充分表明苏联——甚至在它爆炸第一颗原子弹之前——就有了切实可行的热核武器设计方案。氢弹是“合乎逻辑的下一个步骤”。但苏联人寻求拥有聚变武器主要是因为他们通过间谍得知美国正在进行这项工作。
以我的观点看来,全球核战争的后果由于氢弹的发明变得更加危险,因为在空中爆炸的热核武器更能使城市燃烧,产生大量的烟雾,使大地阴冷黑暗,导致全球范围的核冬天。这也许是我所卷入最有争议的一次科学辩论(约1983…1990)的原因。大多数辩论是由政治驱使的。核冬天的战略意义在于,它使那些坚持大规模核报复以阻止核袭击的政策,以及那些希望保留首先进行大规模核打击选择的人感到不安。不论在哪一种情况下,其环境后果将使任何发射了大量热核武器的国家走向自我毁灭,即使其没有遭到对手的核报复。数十年来,这一战略政策的主要组成部分,作为积累数以万计核武器的根据,突然变得不怎么可靠了。
最初的关于核冬天的科学论文(1983)预言全球气温会下降15…20℃,现在的估计是10…15℃。考虑到计算中无法降低的不确定性,这两个值是相当一致的。而且这两个温度下降都远大于当今全球气温与上次冰河时期的差异。一个由200名科学家组成的国际工作组估计了全球热核战争的长期后果,他们认为在核冬天中,地球上的文明和大多数的人——包括那些远离北半球中纬度靶区的地方——将会处于险境,主要是受到饥饿威胁。如果大规模核战争爆发,城市将成为攻击目标。美国的爱德华·泰勒及其同事的工作(在苏联有一个由安德烈·萨哈罗夫领导的相应的小组)也许应该为人类末日的来临负责。氢弹是迄今所发明的最可怕的武器。
当核冬天理论于1983年被人们首次发表时,泰勒马上争辩道:(1)物理过程搞错了;(2)在他的指导下这一发现早就在劳伦斯·林默国家实验室完成了。实际上,并无证据表明他的发现在前,而且相当多的证据表明每个国家负责向领导人提交关于核武器效果的报告的人都忽略了核冬天。但是,如果泰勒所说属实,那么他没有向受影响的各方——他的国家的公民和领导人以及全世界——揭示这一发现是极不合理的。像斯坦利·库布里克的电影《怪癖博士》中一样,对终极武器予以保密——因而无人知晓它的存在或它能做什么——是极为荒谬的。
在我看来,任何正常人在协助进行这一发明的时候,即使不考虑核冬天,他们也都不可能保持平静。那些赞成这项发明的人受到的压力——不管他们是否意识到了——一定相当大。无论泰勒的实际贡献有多大,在当时他被人们普遍地称做“氢弹之父”。《生活》杂志1954年的一篇赞扬文章中,说他“近乎狂热地决定”制造氢弹。我觉得,他一生的后半部分可以理解为是在企图为他引来的东西辩护。泰勒主张,氢弹维护了和平,或至少防止了热核战争,因为核大国之间的战争后果实在是太危险了。这并非全无道理。我们还没有爆发过一次核战争,不是吗?但是所有这些争论都是建立在这样一种假设的基础之上,即,拥有核武器的国家都能够,而且将来也一贯能够,毫无例外地理智行事。相互的愤怒、报复和疯狂不会降临到他们领导人(或掌管核武器的军队和秘密警察官员)的头上。在希特勒和斯大林时代,这种想法看起来是太单纯了。
泰勒已经成了阻碍签订一项禁止核武器试验的综合性条约的主要力量。他使得1963年《禁止地上核试验条约》的签署更加困难重重。他争辩说,地上核试验对于保持和改进核武库是极为重要的,签署这项条约将“放弃我们国家未来的安全”。他的观点现在已被证明是似是而非的。他还是核电站安全性与投资有效性的积极的鼓吹者。他自称是1979年宾夕法尼亚三哩岛核事故的唯一的伤员。因为在辩论这一问题的时候,他的心脏病发作了。
泰勒主张从阿拉斯加到南非爆炸核武器以挖掘港口和运河,清除讨厌的山脉,完成繁重的运土工作。当他向希腊女王弗蕾德妮卡提出这样一个方案的时候,据说女王是这样回答的:“谢谢,泰勒博士,但是希腊已经有足够多奇妙的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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