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风景的房间》第83章


程冬站在那间还没有退租的简陋的训练室里,对乐队三人说。
“什么?”司徒青抬起头,“冬冬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也不一定是解散,你们可以继续组乐队,换个主唱就行。”程冬说,没什么情绪,但是很认真,“我不能再拖累你们。”
“你怎么说话的啊!”司徒青一把将手上的鼓槌砸在地上,“什么叫拖累?这乐队是你一手组建,咱们几个也是你聚在一起的,我们又不是属白眼狼的,这个时候不想法儿帮你,还撇下你,你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程冬抿着嘴,并不动摇的样子。
“你有想过如果这个时候图钉解散,你会怎么样吗?”唐真坐下来,不疾不徐地。
“想过。”
“我们三个单飞也好换主唱也好,可能看上去前景都还不错,但是你就再难起来了,以后这条路上,就不是咱们四个并肩,是你一个人,再加上你刚刚跟原缜谈好工作室,这种又要钱又要人的时候,你一个人,你担得下来吗?”
“这些我都想过。”程冬说,他站得直直的,两只手垂在腿侧,拳头一直握着,“我自己犯的错误,不能让你们跟我一起扛,要是台前发展不了,我也可以做幕后,但是你们现在正式借势的时候,不能耽误。”
司徒青急得又要骂娘,唐真抬手安抚他,接着对程冬说:“好,你想清楚了也好,不过乐队解散这种事,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这些天不止是你在想,我们也都有想过,不过我们都是想着怎么继续走下去,而不是解散。如果我们说不动你,你也不可能说得动这里的三个人。”
“就是。”司徒青抬抬下巴,发现一旁的莫星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推了对方一把,“你怎么说啊,你也要表态啊。”随即压低声音,“我警告你啊,要是你敢想着解散,我就弄死你。”
莫星睨他一眼,满脸的无所谓,抬起头说:“我就是个玩贝斯的,不好单干,除了图钉,别的乐队我都硬不起来。”
他说“硬不起来”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司徒青,司徒青被那意味明显的眼神给看毛了,也想不起来继续跟程冬吵架。
程冬绷紧的背脊软下些来,他坐到椅子上。
“可是我负不起责,我拖累你们,我负不起这个责。”
“程冬。”唐真站起身,走到程冬面前,握住他的肩膀,“咱们首先是朋友,才是队友,首先是乐队,才是艺人。要是今天图钉解散了,我们都会后悔一辈子的,那个时候你才是负不起这个责。”
“没错。”司徒青梗着脖子,“我特别喜欢图钉,不对,我爱图钉,图钉可是扎了我的脚,我都为图钉流血了,你怎么能质疑我挺不挺得下去呢?”
莫星在一旁笑出声:“你还会双关啊?”
司徒青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自己好像说了什么聪明话,看着莫星:“啊?”
莫星揉揉他的头,也从凳子上跳下来,举了举贝斯:“我也爱图钉。”
程冬叹口气,要笑又有点儿笑不出来。
这边兄弟情深着,那边突然斜刺过来一只巴掌,一把捂住唐真的脸,就把人以极度难看的方式拨拉到了一旁。
唐真连忙站稳,把盖自己脸上的手扯下来,随即一愣。
原缜面无表情,但是口香糖被他嚼得嘎吱响。
“洗手去。”
唐真一头雾水:“啊?”
“眼睛也洗。”
“啊???”
“别乱摸,也别乱看。”
原缜撂完这话,回头对程冬说:“我找你有事儿,走。”
这人明显是陈醋淋头了。
之前原缜的资金已经到位,还没开始张罗资源,工作室已经注册,却在这当口当家的程冬出了事儿,作为投资方他不仅没有想着明哲保身,反而给程冬带来了一份文件。
“这间唱片公司合并到咱们工作室里吧,你先看看数据,回头去实地看看,加门头之类的装修最好下个星期就开始,把风格统一了。对了,这里头还有三十来人在上着班,招聘之类的不用太急,慢慢找,吸纳艺人那块我也安排人负责了,为了迅速进入回本期,图钉要尽快发专。”
“……你疯了吗?”
原缜停下嘴里的咀嚼,抬起眼看程冬,眼里少见地出现了稍显凌厉的神色。
程冬心想,果然是还在吃醋?
“我是商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怎么回本,怎么盈利,怎么起死回生,懂吗?”
程冬理所当然地摇头:“我不懂,作为合伙人,工作室的任何重大决策,我也有发言权。”
原缜默默地用锡纸放在嘴边,捏了口香糖。
“你当初来找我,除了有报复原殷之的心思,还想了些什么?”
程冬被这么当面戳穿,有些尴尬,也还是正色道:“我认为工作室需要一个更擅长把握商机的人,我从原殷之哪里听说过你,你在国外是做互联网的,而娱乐业跟互联网紧密相关。”
“嗯。”原缜点头,似乎因为得到赞扬而心情舒缓了些,开始慢条斯理地剥一条新的口香糖,“所以你也应该知道,互联网能毁人,也能成事儿。”
“热点总是有价值的,不管是好的热点还是坏的热点,把热点利用起来,懂得拿捏尺度,就能从中获利,这是纯商业纯时效的思维,如果要往长远看,那就必须考量内容,我其实不懂音乐,但我看过很多关于你和图钉的专业评论,哪怕在你被肆无忌惮攻击的这段时间,都没有人说,你的音乐不好。”
“对于生意来说,这就足够起死回生了。”
原缜说完,好似要抽雪茄那样优雅地把口香糖放进嘴里。
“还有,如果有人免费送唱片公司,那简直就是稳操胜券了。”
程冬远远就看到原殷之。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polo衫,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灰色裤子,插兜站在车边,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后,就微笑了一下。
程冬走过去,先弯腰看了一眼驾驶室里司机有没有来,然后才对原殷之说:“原缜都跟我说了。”
原殷之装作不在意:“嗯?”
“那家唱片公司,一年前你从伯诚独立出来,作为转移资产的第一步,当时你跟我提过,我没放在心上。”
“嗯。”原殷之打开车门。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时候唱片公司的所有人,你落了我的名字。”
原殷之手搭在车门上,忍了一阵,没忍住:“原缜那嘴就不会歇着吗?整天嚼巴还不够他累。”说着牙都要咬起来。
程冬不说话了,就光盯着他。
原殷之从没有过这种被人盯得背后发毛的情况。
他以为程冬会生气,用什么我要与你地位等同,不需要你的帮助之类的话来让他头疼。但好像又不是那样。
“看什么?”
“看你。”
程冬回答之利落迅速,让原殷之一瞬间恼羞成怒了。从来都是他吧程冬箍怀里调戏,哪儿有让程冬来戳他心尖的时候。
“看我?”他伸手把程冬勾过来,两人离得极近,“知道这么盯着我看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
原殷之生平第一次知道哑然是什么感觉。
“程冬,难不成你这是在撩我?”
“……是的。”
这人答话还会打顿,证明没疯,是憋着劲儿来的,原殷之歪头看看程冬的耳朵,那里已经红透了。
“原殷之。”程冬突然很认真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那个女孩冲到台上来,说我是靠被包养来作弊的时候……我非常地,非常地无地自容。”
原殷之摸摸程冬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那是非常真实的一双眼睛,有悔意、惊慌、难堪,和不躲闪。
“我其实想过很多次,别人,别的很多人,我的父母,喜欢我的歌迷,讨厌我的人,他们知道我是靠那么不光彩的手段走过来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想,或者说,他们的想法会让我变成什么样,我想过,想不出结果,只是会觉得害怕。”
“就算我可以对自己说,也可以对任何人说,我们现在是相爱的,但那也不能改变,我当初是个打算贩卖自己的人。”
“我没有借口,我无地自容。”
原殷之的手放在程冬头上,刚想说什么,被程冬打断了。
“我经历过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觉得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希望,但是这次,这次不一样了。”程冬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微微的有些察觉不到的笑容,“我本来应该在一年前就跌到人生谷底的,并且还选择了一条最糟糕的路。但是我所遇到最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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