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盛唐》第477章


新,力求日新月异,让天子无暇旁顾。然后,我等就可以得志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天子读书,也不可让他接近读书人,因为他一旦发现前代的兴亡之迹,就会心生惕厉,到那时,我等就会被疏斥了。切记,切记!”
闻此金玉良言,徒子徒孙们顿生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止不住千恩万谢,频频叩首。
这一刻,仇士良苍白无须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虽然走了,但是我并没有输。
因为,我的精神将在一代又一代宦官的身上传承,并且不断地发扬光大。
李唐的天子和文臣们,你们可要小心了!虽然我仇士良跟你们的较量结束了,但是我敢断言,在未来的朝堂上,我的徒子徒孙们跟你们之间的战争,将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李德裕的人生巅峰】
按照李德裕的计划,朝廷此次讨伐昭义能否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河北的态度。如果成德与魏博愿意奉诏,这场仗还没开打,朝廷就已经赢了一半;可万一他们拒不奉诏,并且跟昭义抱成一团,那么朝廷就有陷入全面战争的危险了。
耐人寻味的是,面对朝廷的诏令,成德与魏博的反应截然不同。
成德节度使王元逵一接到诏令,就亲率大军南下赵州,并很快就攻克了邢州外围的一座堡垒。可是,直到他的前锋攻入邢州境内月余,魏博的何弘敬却依然按兵不动。
王元逵频频向朝廷呈上密奏,称何弘敬首鼠两端,不可不防。接到密奏后,李德裕当即对武宗说:“给何弘敬下一道诏书,称朝廷准备派遣王宰(讨伐昭义的主帅)率军借道魏博,直取磁州。如此一来,何弘敬必然担心朝廷打他的主意,不出兵也得出。”
武宗依计而行,随即命王宰率部直趋魏博。
果然不出李德裕所料,何弘敬得到消息后大为震惊,再也不敢耽搁,赶紧集结部队匆匆北上,兵指磁州。
从会昌三年七月到次年年初,昭义军在朝廷军的强大攻势下节节败退,刘稹惶恐,不得不两次上书请降,但均被李德裕断然拒绝。
会昌四年(公元844年)闰七月,刘稹的心腹将领高文端向朝廷投诚,并提供了许多至关重要的军事情报。朝廷军利用这些情报,又打了好几次胜仗,逐渐对潞州形成合围之势。八月,在王元逵与何弘敬的威逼下,作为昭义财赋重镇的邢、洺、磁三州又相继归降。至此,刘稹的败亡已成定局。
眼见昭义大势已去,刘稹身边的两个人就开始寻找退路了。
他们是刘稹的亲信大将郭谊、王协。
当初唆使刘稹拥兵自立时,这两个家伙最卖力,可眼下刘稹马上就要完蛋了,他们当然不想给他当陪葬。
郭、王二人决定杀了刘稹投降朝廷,用他的人头换取富贵。
在郭谊和王协看来,刘稹年少懦弱,要除掉他易如反掌,可问题在于,刘稹身边还有一个厉害角色——他的族兄刘匡周。
刘从谏临死前,有意安排刘匡周担任中军兵马使,目的就是让他辅佐刘稹。所以,要想除掉刘稹,就必须先摆平刘匡周。
为此,郭谊找了一个机会对刘稹说:“十三郎(刘匡周排行十三)坐镇帅府,向来刚愎自用,所以诸将都不敢向您进言献计,怕被他猜忌而获罪。山东三州之所以丢失,其根源就在这里。依在下所见,只有请十三郎离开,众将才有可能开诚布公,也才敢向您提出转败为胜的策略。”
少不更事的刘稹信以为真,随即叫刘匡周以生病为由主动辞职。
刘匡周大怒:“我身在帅府,诸将才不敢心怀异图,我要是走了,我们刘氏必遭灭门!”
刘稹认为刘匡周是危言耸听,坚持让他走人。刘匡周万般无奈,只好交出中军兵马使的兵权,黯然离开了节度使府。
他一走,刘稹的灭顶之灾就降临了。
郭谊和王协随即设计杀了刘稹,同时将刘氏宗族的男女老少全部捕杀——上至刘匡周、下至襁褓中的婴儿,无一幸免。随后,郭谊和王协又把刘从谏原来的亲信故旧全部灭门。
八月十六日,昭义平定的消息传到长安,宰相入朝称贺。武宗问李德裕:“应该如何处置郭谊?”李德裕说:“刘稹不过是一个无知小儿,之所以对抗朝廷,都是郭谊等人指使,可到了刘稹势穷力孤的时候,他们又卖主求荣,这种人要是不杀,何以惩恶!”
武宗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
几天后,刘稹的首级被传送京师。
郭谊、王协等人眼巴巴地等着朝廷的封赏,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最后等到的,居然是朝廷的一纸逮捕令。
与刘稹被杀时隔不过半个多月,郭谊、王协等参与谋杀刘稹的昭义旧将,便悉数被绑送长安,然后全部斩首。
昭义之战,朝廷既收回了对昭义的直接管辖权,又极大地震慑了河朔三镇与天下诸藩,可以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胜利。
自“元和中兴”以来,历穆、敬、文三朝,李唐中央与跋扈藩镇的较量无一不以失败告终,只有这一次赢得这么漂亮,忠于李唐的万千臣民无不为之欢欣鼓舞、扬眉吐气。
毫无疑问,此次收复昭义的首功之人非李德裕莫属。
如果没有他的运筹帷幄,李唐朝廷不可能获此完胜。
早在战事刚刚拉开的时候,李德裕就向武宗提了一个问题:数十年来,朝廷频频对藩镇用兵,为何屡屡失利?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也是武宗李瀍想知道的。
李德裕说,这是因为朝廷的用兵之策一直存在三大弊端。
其一,天子(包括他身边的近臣)直接指挥前线作战,往往一天之内就发出了三四道诏令,甚至连宰相都不知道,如此必然脱离战场实际,无异于纸上谈兵。
其二,前线的监军宦官也各凭己意发号施令,导致前线将帅进退无据,无所适从。
其三,监军宦官们往往将各自军中最骁勇的数百名士兵挑选出来,充当自己的卫队,却将老弱残兵投入战斗。而且每次会战,监军宦官都会带着令旗在高岗上观战,一看形势稍微不利,便率先拔旗而逃,致使全军随之崩溃。
指出这三大弊端之后,李德裕立即与枢密使杨钦义磋商,一起制订了一套对治之策,然后交由天子颁令实施。
这套对治的办法包括,一、禁止各路监军宦官再干预军政,同时规定每个监军只能挑选十名士兵作为卫队;二、除非宰相与中书省建议,否则天子不再直接下诏指挥作战。
在与昭义作战的整个过程中,从中央到前线都严格执行李德裕提出的主张。如此一来,朝廷下达给前线的命令就变得既符合实际又简明扼要了,使得前方将帅有了很大的决策权和自由施展的空间,因而才能在战场上屡屡获胜。
李瀍登基不过短短数年,为患帝国多年的“宦官乱政”和“藩镇割据”就得到了极大程度的遏制,实属难能可贵。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在武宗一朝,三大政治顽症只被控制了两个,剩下那个“朋党之争”不但未见消隐,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当朝宰相李德裕本身就是朋党领袖,更是党争的始作俑者。
昭义的成功收复为李德裕获取了空前的政治资本,也把他一举推上了一生仕途的巅峰。刚刚平定昭义不久,武宗便加封李德裕为太尉、赵国公。他虽然表面上再三推辞,但最后还是笑纳了。
此时此刻,功成名就、位极人臣的李德裕最想做的一件事,当然就是找那两个老对手算算总账了。
事实上,早在昭义之战刚刚打响时,李德裕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胜利,所以,他也早就为日后想要做的事情打下伏笔了。
当时,李宗闵正担任太子宾客,在东都洛阳坐冷板凳,李德裕觉得这老小子过得太逍遥,就给他扣上了一个“交通刘从谏”的帽子,把他逐出了东都,贬为湖州(今属浙江)刺史。
李宗闵压根想不起自己啥时候跟刘从谏有过交情,可如今人家李德裕正仕途得意,说你有你就有,没有也有。李宗闵只能自叹命苦,乖乖打起铺盖卷到湖州去了。他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湖州这地方总还算山清水秀,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可是,李宗闵并不知道,他的灾难只是刚刚开始。
只要李德裕当权一天,就绝不会让他的日子好过。
会昌四年九月,亦即昭义刚刚平定一个月后,李德裕就开始算总账了。他对武宗说:“刘从谏盘踞昭义十年,太和年间入朝时,牛僧孺和李宗闵当权执政,却不但没有把他扣留,还加授其‘同平章事’的中央官职,终于酿成大患,竭尽天下之力才将其平定。说到底,牛僧孺和李宗闵就是罪魁祸首!”
武宗其实也知道这番话是扯淡——当时刘从谏一不叛乱二不谋反,哪个宰相有理由把他?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