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盛唐》第486章


奔他呢?
造反固然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但既然生存底线早已被突破,老百姓就只能选择这种最后的自我保护方式。
苛政猛于虎。
如果你不想被虎吃掉,就只能把虎打死,二者必居其一。
庞勋之乱震惊了李唐朝廷。
徐州沦陷次月,懿宗朝廷便紧急派遣大将康承训、王晏权、戴可师兵分三路进攻徐州,并大举动员诸道兵力归三帅统领;同时,又采纳康承训的建议,征调沙陀部落的酋长朱邪赤心,会同吐谷浑、达靼、契苾等部落征讨庞勋。
李唐朝廷的这场平叛之战,一开始打得并不顺利。先是康承训率领的中路军因诸道兵力尚未集结而遭遇叛军狙击,退守宋州(今河南商丘市);不久,求胜心切的南路军主帅戴可师又在都梁(今江苏盱眙县南)被叛军王弘立部击溃,戴可师战死,所部三万人仅剩几百人脱逃,所有武器、粮草、辎重、车马全部落入叛军之手。
在接二连三的胜利面前,庞勋的暴发户本性暴露无遗,“自谓无敌于天下”,天天宴饮游猎。军师周重劝他说:“自古以来,由于骄奢淫逸导致得而复失、成而复败的例子太多了,更何况功业未成就骄傲奢侈,岂能成就大事?”
可庞勋却把军师的告诫当成了耳旁风。
也许在这一刻,庞勋的败亡就已经注定了。
从咸通十年正月开始,官军逐渐扭转了劣势,对叛军展开了全面反攻,尤其是朱邪赤心率领的沙陀骑兵,因其骁勇善战而在战场上发挥了不可小觑的作用。随后的半年多,官军节节胜利,相继击溃叛军的王弘立、姚周等部。到了这一年九月,庞勋屡战屡败,最后带着残部两万人逃至蕲县(今属安徽)西面,被官军四面合围,部众几乎被全部歼灭,庞勋也死于乱兵之中。
同年十月,变军的余党基本上肃清,庞勋之乱宣告平定。朝廷论功行赏,擢升康承训为河东节度使、同平章事;任命沙陀酋长朱邪赤心为大同军(治所云州,今山西大同市)节度使,并赐名李国昌(李国昌的儿子,就是唐末历史上叱咤风云的李克用)。
庞勋之乱虽然历时不久便被平定,但显然已经动摇了李唐王朝的统治根基。
史称,“唐亡于黄巢,而祸基于桂林。”(《新唐书·南诏传赞》)“桂林”指的就是以庞勋为首的桂林戍卒发动的这场叛乱。表面上看,庞勋之乱似乎是偶然的,但实际上,它和先前的裘甫之乱一样,都是由来已久的社会危机不断积累、最终突破临界点的标志。
犹如在地底疯狂奔突的岩浆突然找到了火山喷发口,这样的危机一旦爆发,就绝不会是局部的和短暂的,更不是通过一两场平叛战争就能扑灭的。因为,更多的叛乱和战争必然会紧随其后喷涌而出,其结果,就是焚毁一切,吞噬一切。
【僖宗登基:乱世小皇帝】
作为一个王朝崩溃的前兆,“民不聊生,叛乱纷起”与“皇帝昏庸,朝政腐败”往往是互为表里的。
懿宗时期的朝政就乏善可陈。
懿宗在位十几年,先后任命的多位宰相要么是平庸无能之辈,要么就是贪赃枉法之徒。比如咸通中后期的两个宰相路岩和韦保衡,就是以贪财和弄权而闻名于朝野的。
路岩于咸通五年以翰林学士、兵部侍郎衔入相,其时年仅三十六岁,可谓少年得志。他执掌朝柄期间,大肆收受贿赂,生活奢侈糜烂,并且专权用事,党同伐异,可懿宗偏偏对他宠幸无比,把朝政大权都交给了他。咸通十年(公元869年),一个叫陈蟠叟的地方官看不惯路岩的恃宠弄权,便借一次入朝之机对懿宗说:“请陛下没收边咸一家的财产,就足以供应军队两年的薪饷和粮食。”懿宗听得没头没脑,问他:“边咸是谁?”陈蟠叟说:“路岩的亲信。”
懿宗恍然大悟,原来是拐着弯在弹劾路岩啊!这不是拐着弯在骂朕有眼无珠、所用非人吗?
懿宗大怒,随即把陈蟠叟流放到了爱州(今越南清化市)。
从此,再也没人敢多嘴一句。
跟路岩相比,另一个弄权宰相韦保衡所享的荣宠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韦保衡的身份非常特殊,早在拜相前,他就是当朝的驸马爷。
咸通十年正月,懿宗把他最宠爱的女儿同昌公主嫁给了时任右拾遗的韦保衡。婚礼极尽奢华,天子用尽宫里的奇珍异宝给公主当嫁妆,还赏赐了广化里的一座豪宅,门窗之上都镶嵌珍宝,就连井栏、药臼和槽柜也都用金银打造,畚箕和箩筐也都用金丝编成,另外又赏赐现钱五百万缗,其余各种赐物的价值也相当于五百万缗。
成婚未及一年,驸马韦保衡就摇身一变成了当朝宰辅。满朝文武瞠目结舌,都说这种事情闻所未闻。韦保衡入相后,和路岩沆瀣一气,极力打压异己。当时,康承训在平定庞勋时立功,受到重用,韦保衡和路岩十分嫉妒,便对懿宗说:“康承训讨伐庞勋时逗留不进,平定后又没有把余党全部肃清,而且带头抢夺战利品,事后又没有及时奏报朝廷……这种人实在不该重用。”
懿宗一听,二话不说就罢免了康承训的河东节度使、同平章事之职,贬为蜀王傅(蜀王李佶的老师)、分司东都,不久后又贬为恩州(今广东恩平市)司马。
咸通后期,当路岩和韦保衡联手剪除诸多政敌后,两大红人为了争夺第一红人之位,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内讧。由于韦保衡兼有驸马的身份,最后理所当然地在这场较量中胜出。咸通十二年(公元871年)四月,路岩被贬出朝廷,外放为西川节度使。
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得罪的人太多,路岩不免担心会在赴任的路上遭人报复,于是对京兆尹薛能说:“我上路后,就怕有人会用瓦砾给我饯行啊!”言下之意,是让薛能派兵护送。
这个薛能是路岩一手提拔的,所以他相信薛能肯定会还他一个人情。没想到薛能却两眼一翻,拿腔拿调地说:“近来宰相出城时,京兆府司没有派人护卫的先例啊!”
路岩又羞又恼。可他除了感叹世态炎凉之外,实在没什么可说的。离京赴任那天,他果然在路上被人用石头瓦砾乱砸了一气。还好他早有防备,才没被人砸死。
路岩被排挤出京后,韦保衡在朝中就一人独大了。可是,还没等他尽情享受权力的美味,所有富贵荣华就悄然终结了。
因为,庇荫他的大树倒了。
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三月,一向崇佛的懿宗派人去法门寺迎请佛指舍利。大臣们纷纷劝谏,甚至提到了宪宗迎请佛骨不久便崩逝的事情。不料懿宗却说:“朕能活着见到佛指舍利,死也无憾了!”
当时没有人想到,天子随口说出的这句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只过了一个夏天,懿宗就病倒了。
七月十六日,懿宗病情突然加重。和宣宗临终前一样——帝国还没有确立储君。这样一个时刻,无疑再度为宦官提供了大显身手的机会。
这一次,上场的宦官是左右中尉刘行深和韩文约。他们把目光锁定在了懿宗的第五子普王李儇身上。因为李儇这一年刚刚十二岁,很适合做他们的傀儡。
十八日,刘行深和韩文约以皇帝名义下诏:立李儇为皇太子,监理国政。
十九日,懿宗李漼在咸宁殿驾崩。同日,李儇登基,是为唐僖宗。
懿宗一死,韦保衡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九月,被韦保衡打压已久的政敌开始报复,纷纷对他发出指控。韦保衡旋即被贬为贺州(今广西贺县)刺史;一个月后,再贬为崖州澄迈(今海南澄迈县东北)县令;几天后,就被新天子赐死了。
与此同时,路岩的下场也和他如出一辙,先是被贬为新州(今广东新兴县)刺史;次年正月,路岩刚走到江陵(今属湖北),新天子就追诏削除了他的官爵,改为流放儋州(今属海南),几天后也被勒令自尽,家产全部抄没,妻儿充为官奴。
当十二岁的李儇被懵懵懂懂地推上皇帝宝座时,他肯定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荣膺了两项本朝之最。其一,他是大唐开国二百五十余年来年纪最小的皇帝;其二,他登基之时,正是帝国形势最严峻、忧患最深重、社会矛盾最尖锐的时刻。
疲惫不堪的帝国马车正在朝着万丈深渊奔驰,可小皇帝李儇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一边兴高采烈地握着手中的缰绳,一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虽然帝国是老的,可在小皇帝眼中,属于他的江山却是簇新亮丽、多姿多彩的。
从当普王的时候起,李儇就是个贪玩好动的孩子。他有一个朝夕相随的玩伴——宫中马房的宦官田令孜。随着李儇的登基,原本地位低贱的田令孜就摇身一变,成了位高权重的枢密使。
直到此刻,左右中尉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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