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吃三国》第419章


司马昭垂手点头,不敢多言。
“还有什么事吗?”司马懿又问。
“从关中传来消息称,征蜀护军兼凉州刺史夏侯霸已于三日前弃祖叛国而遁逃到伪蜀去了。”司马昭继续禀道。
“哦?想不到夏侯霸自称勇冠关陇,事到临头却如此贪生怕死?”司马懿淡然微笑,“罢了,不去说他。那么,征西将军夏侯玄呢?”
“夏侯玄已经上奏辞去征西将军之位,请求入京担任大内近侍之职。”司马昭款款禀报而道,“父亲大人,这夏侯玄自请进京而来,莫非还想一心拱卫魏室、尽忠魏朝?”
“行!就允了他的奏请吧——让他入京担任大鸿胪之职!”司马懿抚着自己雪白的须髯悠然言道,“夏侯玄能够做到不像他的堂叔夏侯霸那样背君叛祖而遁逃敌国,毕竟还是风骨铮然、令人生敬!当年曹孟德的胸襟都可以装得下刘备、关羽,咱们司马家中人难道连他还不如吗?”
当洛阳城又恢复生机的时候,冬天已经过去了。
曹爽一派被肃清之后,大魏便已经是另一个天下了。虽然挂着的还是魏室的年号(不过为了庆贺曹爽一党的被灭,曹芳已经将“正始”年号改为了“嘉平”年号),但许多人都知道河内司马家的羽翼已然将整个苍穹遮盖得差不多了!
二月刚到,文武百官就“不约而同”地联名上奏请求为太傅司马懿晋封丞相、加礼九锡,以表彰他的辅国元勋。当今陛下在第一时间就完全批准了这个奏议,并令太常王肃持诏册命司马懿为大魏首任丞相,增封颍川郡之繁昌、鄢陵、新汲、父城等四县,添加邑户二万,群臣奏事不得称名,如前汉霍光故事。伴随着这场盛况空前的册封活动而来的,是一派传言的蓬勃兴起。有人解析当年先帝在世时横空出世的那座天降异物——灵龟玄石上的二十四字谶文“天命有革,大讨曹焉,金马出世,奋蹄凌云,大吉开泰,典午则变”其实指的就是司马家的势力异峰突起,如日中天;而“大讨曹焉”四字完全印证了司马懿父子此番讨灭逆贼曹爽一派的赫赫功绩!自然,接下来的就该是“天命有革、大吉开泰、典午则变”等预言的逐一实现了……
然而,司马懿本人的一封逊让表却使这一切喧闹戛然而止:“老臣亲受顾命,忧深责重,凭赖天威,摧除奸凶,赎罪为幸,功不足论。又三公之官,圣王所制,著之典礼。至于丞相一职,始自秦政,汉氏因之,无复变改。而今三公之官皆备,横复宠臣,违越先典,革圣明之经,袭秦汉之路,虽在异人,臣所宜正;况当臣之身而不固争,四方议者将谓臣何?”同时,对于加礼九锡于自身,司马懿也是拼命辞让:“昔日太祖武皇帝有大功大德,汉氏崇重,故而加其九锡之礼。此乃历代异事,非后世之君臣所得议也。”
经过了“十封十让”的反复“拉锯”之后,司马懿最后只勉强接受了这样一些封赏:特奉诏命于洛阳南坊建立司马氏祠庙,以公开纪念列祖列宗,并受天下士民之香火供奉;太傅府内专设左右长史,增员掾吏、舍人满十人,每岁荐举掾属出任朝廷御史、秀才各一人,添官骑百人、鼓吹十四人。
他的功劳论定行赏之后,追随他讨伐曹爽一派的所有公卿僚臣也都得到了朝廷的赐赏:太尉蒋济进封都乡侯,增邑七百户;司徒高柔进封万岁乡侯,增邑七百户;太仆王观进封百里亭侯,兼任度支尚书;卫尉郭芝升任车骑将军,增邑六百户;孙资复任中书令,加封方城侯;刘放复任中书监,加封中都侯;司马孚加封御史中丞,增邑五百户;司马师升任卫将军,持节掌管京师内外诸军,加封长平乡侯,食邑千户;司马昭升任司隶校尉,领中护军,增邑千户;司马孚之嗣子司马望升任中领军,增邑六百户;石苞升任虎贲中郎将,直辖中垒、中坚两营,食邑五百户;钟会升任散骑常侍兼大内首席议郎,增邑三百户;尹大目升任黄门令,食邑二百户。至于贾充、卫烈、裴秀、王恽、王恺等亦是各有封赏不差。
到了这时,所有的人几乎都看懂了,嘉平元年这个夏天,俨然已经注定了是司马氏一派的夏天。
“嗣宗,听说司马太傅正在请你为《孝经》作注?”在洛阳城角的一个小茶馆里,山涛一边呷着清茶,一边问阮籍道,“他还送来了辟书征召山某也前来和你一起共事呢!”
“太傅大人的确对忠孝节义之道看得很重——巨源,你知道吗?他把那位曾经为母解饥而不惜卧冰求鲤、孝感动天的王祥大人从温县县令一职超擢为大司农,这等的‘取贤以德’之法颇具大汉遗风啊!”阮籍却没有喝茶,抓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葫芦仰天痛饮着美酒,“别看太傅大人那么严谨方正的一个人,为了希望把这本《孝经》注解得好,他还不吝屈尊降礼,专门让子上君送来了十大坛西夷葡萄酒来犒劳阮某呢……”
“那么,叔夜你呢?你也愿和我们一道进太傅府做这刊注圣典的大事么?”山涛又将目光转向了嵇康。
“我吗?我忽然对这些都没了什么兴趣。”嵇康把茶杯握在手里转来转去。他的整个人显得冷冷清清,仿佛有些格外的瘦削。
“叔夜——司马太傅父子一向是公私分明、中正无偏的。虽然你是魏室的藩王驸马,是何晏的内侄女婿,但他们也定然会不计嫌隙地青睐和重用你的。”山涛又是那么苦口婆心地朝嵇康劝说起来。
“嗯……我早已经想好了,我在乡下有一块薄田,在它旁边再建一间茅房,过几天就去那里养老。”嵇康放下茶杯,用手撑着下巴,悠悠地看向茶馆窗外的远山绿野。
“哧……”阮籍一口酒水直喷出来,溅得对面的山涛一头一脸的,“叔夜——你怎么这样去想?居然这么早就去归隐养老了?”
嵇康认真地点了点头,透出了一个略带稚气的微笑:“是的,我是真的想养老了。”
山涛顾不得和阮籍计较,一边擦拭着脸上的酒水,一边急急地劝说道:“叔夜啊!你才多少岁,正是血气方刚之秋,怎么就一心念着要退隐了呢?”
“这样不好吗?”嵇康盯着面前那只空空的酒杯,慨然而语,“你们瞧我的姑父,他没有从政掌权之前,为人、行事、作文,那是何等的潇洒飘逸、恬然空灵,可是一当上吏部尚书之后就变了个样儿,变得几乎忘了自己的本源何在。我不能再步他的后尘啊!”
“叔夜!你怎么能和何晏去比呢?”阮籍面色一肃,“你不是他那样的人!一切还是大有可为的。”
“嗣宗、巨源,作为你们的知交好友,我也为你们能够进入司马太傅的幕府任职感到高兴。毕竟,司马太傅父子胸怀大志、气吞四海,他们的幕府正是英雄志士建功立业的最佳归宿。”嵇康也是一脸诚恳地答道,“至于我嵇康,无论是自己的门户背景,还是自己的心性作风,或许都已不宜在这个时候的大魏官场里曳尾优游。你们就放我一条生路,莫要再劝我了!让我当一个快快乐乐、逍逍遥遥的升斗小民,行不?”
嵇康这番话一讲出来,山涛和阮籍都怔住了,面面相觑,却是无言再说。
茶馆另一角里那张桌几旁,坐着一对夫妻模样的茶客。那男的把顶上的圆笠压得低到了眉梢,脸庞俯垂向桌面,让别人看不到真面目。那女的也是一身淡妆布衣,半挽起发髻,素面朝天,却栩栩然自有一股撩人心扉的风韵。她双眸波光闪闪地往嵇康这边一望,伏低了头,淡淡地叹道:“这个人还算把世间百味看得透彻了。知道当一个快快乐乐、逍逍遥遥的升斗小民的好处……”
那男子并不接话,只从桌底下伸过手来,将她的玉掌轻轻一拍:“英儿,咱们喝完了茶就赶快上路吧。这天子脚下、京师要地,人多眼杂,只有快快走了出去,才会见得天高地阔。”
那女子柔柔地应了一声,拈起那盏清茶放到唇边,一滴晶亮的泪“噔”地坠落,在茶杯水面点出微微的涟漪,不知混合了多少沧桑翻覆后淘来的一脉沉沉的喜悦……
可是,司马太傅父子真能如他们所讲的誓言那般给他俩,甚至给邻座的嵇康——这些遁入风尘的“升斗小民”一个快快乐乐、逍逍遥遥的未来么?
也许,他们父子应该能行吧?那女子和那男子,也就是石英和孙谦,此刻似乎亦只能作如此之盼了。
“黄某多谢太傅大人的擢拔之恩。”雍州别驾黄华向司马懿深深拜倒,“兖州刺史一职,黄某只怕力不能当。”
“你能当的,就不要推辞啦!”司马懿抚须含笑而道。
“启禀太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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