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战士 作者:余之言[出书版]》第75章


年代,还不知会诱出什么可怕的事。
北京来人最终判明,李万玉关于要塞图纸和藏宝手册的话都是荒目。
李双玉转眼间几乎失去了生活的全部。他极其悲惨的现状,得到了红卫兵大小头目的普遍同情。坏鼻头带头发誓,谁在难为李双玉,红卫兵与他不共戴天。
从此,没人再批斗李双玉,但也没有人再愿同他交往。他成了孤儿,只有诺娃还甘心情愿地同他保持着联系。他们还经常在地窨子里约会,有时他们就在他家厮守。她必须一如既往地给他温暖,否则,他真的难以活下去。尤其在刚刚失去亲人的那段日子,她经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段时间,她身上吸引了更多的异样目光,周围人议论纷纷,一些话十分难听。她佯装看不见,听不到,心里也不生气。他们不怕别人说什么,也不怪别人说什么。
罗丽娅听说了一些情况后,严格限制了诺娃的自由。可诺娃斗智斗勇,没有间断同李双玉的地下往来。
有一次,罗丽娅很生气地打了诺娃一巴掌。可诺娃并不生妈妈的气:妈妈打我没错,可我也没错。
诺娃暗下决心:一定要和李双玉坚持下去。
ABC4 叶不见花,花不见叶
1969年元旦刚过,熊林和黑虎镇一带的形势突然紧张起来。尽管红卫兵小将们一直把这里的天空搅得云山雾罩的,可眼前这股风来得更加凶猛。
诺娃感觉出,这阵风与苏联那边有关。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诺娃和罗丽娅突然听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有人通知她们,罗长虎要再一次来黑虎镇。这次不是来祭奠他那些革命烈士和同党的。口信说,是专程来看望她们母女的。
那几天,诺娃高兴地到处宣传她当大官的爸又要回来了。她看得出,妈妈也激动得不行,可妈表面上却阴着脸。她说:“在北京和那女人过得好好的,还假模假样地回来招惹我们母女做什么?我们母女心里早已没有他这个人了。他来了我们也不见,坚决不见。”
诺娃说:“我去见!”
罗丽娅说:“你敢。听我的,别去见,见了会更伤心更心寒。”
这一天,诺娃要去车站接她爸。罗丽娅拦着不让去,说:“若是他良心还没被狗吃光,就自己走进这个屋。”
诺娃还是偷偷去了火车站。在熊林站停靠的火车很少,诺娃等了一天,也不见罗长虎的影子。她去车站里面问,有没有一个叫罗长虎的人在这里下车。
站长出面接见了她。他交给她一个包裹,说是罗长虎留给她们母女的。三个小时前,罗长虎就到达了本站,可在他到站之前,车站就收到了一封加急电报:罗长虎到站即刻安排他上车返回北京。车站想尽千方百计,在第一时间安排他上了车,转车火速返回了北京。
站长神秘地说,要打仗了。苏联那边要同我们打仗了。双方都在集中兵力,要誓死争夺珍宝岛。他说,罗长虎很可能就是回去执行战备任务的。罗长虎是国家要害部门的人,这个时候十分需要他回去。
站长最后嘱咐,作为罗长虎同志的家属,要以国家利益为重,要想得开,支持他这种身过家门而不入的革命行为。
诺娃赌气地说:“我们不是他的家属。他的家属在北京。”
诺娃垂头丧气地回到镇口时,罗丽娅正在一个墙角里缩着观望。诺娃知道,妈之所以选了那么一个角落等人,是怕一下见到罗长虎磨不开脸,好缓冲一下再走出来。
罗丽娅见诺娃一个人走来,便迟缓地走出来。她没说话,眼神却明显在问:人呢。
诺娃读懂了妈妈此时此刻的眼神。她那灰黑色的瞳仁四周,放射出一道道细细的光亮。其实,这种光亮在提到罗长虎时经常闪烁出来。尤其在罗长虎从现实生活中再现后,她眸子时有烁烁生辉。不管她用语言怎么哀怨甚至咒骂罗长虎,可她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罗丽娅心里一直深藏着罗长虎。由罗长虎在她心灵深处点燃的火焰一时也没有熄灭过。
诺娃渐懂男女风情后,对妈妈感情世界的窥视和剖析更加准确。这些年,罗丽娅从没有向谁倾吐过轻言细语的柔意和唧唧哝哝的话。她的感世界是空芜的,但又是充满渴望与希冀的。她执着地悖逆情爱,却留有莫大的空间给一个人。她在种种梦幻中疲惫不堪地度日,鄙视着以种种方式抛弃贞操的女人。她常常竭力回忆逝去的时光中最细微的情形,呼唤那一个人在脑海中跳跃出来。
那一个人自然就是罗长虎。
今天,就是这个叫罗长虎的男人,蜻蜓点水般踏了一下故土,没看一眼故人,扔下一个包裹,便逃之夭夭了。
诺娃把包裹递过去,回答了罗丽娅那探询的眼神,说,连站门也没出就又回去了。
罗丽娅接过包裹一下扔得远远的:“他压根就没想见我们母女。这包东西有什么用?就是一包金子我也不稀罕。”
接下来的几天,罗丽娅终日沉默不语。诺娃说:“他终究是来过了。因为战争,他才不得不回去的。”听了这话,罗丽娅眼睛里所熟悉的光亮一闪即逝。
镇子的上空,飘了两天两夜的大雪,北风出的尖利呼哨在屋前屋后回荡。空气被疾风暴雪撕成碎片,鞭挞着树梢、围篱、屋顶和其它一切阻挡着的物体。树枝上积雪厚得像云块,一如盖上了雪花的毡毯,看上去又像张满了风力的白帆。这些有了几十年寿命坚强结实的松树在颤抖,弯曲,摇摆,日夜呻吟不止,可它们的根部却死死地扎进黑土之中,坚守着固有的地盘。
罗丽娅一反常态,不再做手中的活。她把心思放在壁炉上了。她把劈柴慢慢递进炉火中,手并不怕火烧,伸进去,轻轻放在火苗上,生怕压灭了似的。而以前,她是一边干活一边顺手扔块柴进去的。今天,她长时间地守在炉前,把火烧得旺旺的,弄得屋里温暖如春。炉中时而爆出清脆的“噼叭”声,火苗上下窜动,映得她那脸晕红晕红的。她在想着心事,在向火光无声地倾诉。
诺娃知道,在妈妈的心灵深处,积蓄着一种期待。她期待着某种事变。有时,即使看上去她睁大了一双绝望的眼睛,像是在孤寂的生活中探索,在雪雾蒙蒙的森林中寻找,但都是抱定着一个信念,那就是要有一个最终的结局。
罗丽娅的这种状态,不久被外界的战事所惊扰。
没几天,黑虎镇驻扎进来很多部队。汽车和坦克的轰鸣声昼夜不断,热闹了寒冷的冬季。
罗丽娅的文化积淀有时会被大事件所激活的。那天,她说了一段非常耐人寻味的话,诺娃似懂非懂地记在了心里。
她说,可怕的冬季来临了。饿狼潜伏在窝穴里,日夜听辨着隆冬的厮杀声,不放过任何出击的机会;牡鹿紧紧地挤作一团,用无奈的眼神望着天空,思索着如何打这饥荒的日月;狐狸大着胆子在雪地里潜行,无恐无惧的神态告诉同类,势不可挡的庞然大物与我们无关;兔子颤动着耳朵躲藏在洞窟里不敢露头,被轰鸣的坦克大炮吓破了胆,等待着一冬无食的厄运;母山猫带着一群幼儿,旁若无人却目光凄厉地在雪地里觅食,军人的伙房边是它们的好去处。在战争创造的无数个战壕、隐蔽所和各类地洞里,人们探出头来,走将出去,激昂而怨恨地审视着这个特殊的冬季。他们踏着吱吱作响的积雪,用冻僵的手指握着武器,在各种动物和敌人的目光之下梭行。
她还说,今年的冬季就这样开始了。今年的冬季将不会寂寞。
罗丽娅的话总是那么深刻而灵验。诺娃想,这和妈妈的文化程度有关。由此,诺娃又联想到自己为什么总也长不大,总也不成熟,也许就是念书念得少的缘故。
又过了几天,镇上出现了声势不小的游行示威队伍,高举着“强烈抗议苏修侵犯我国领土珍宝岛”、“誓死保卫祖国的神圣领土”等巨幅标语,不断地振臂高呼:“打倒苏修社会帝国主义!”“打倒新沙皇!”“打倒美帝!打倒苏修!打倒各国反动派!”
这天,两队红卫兵游行到罗家门口停住了,有人高声叫喊:严正警告苏修叛徒集团,中国的神圣领土绝对不容侵犯。如果苏修一意孤行,继续挑起中苏边境武装冲突,必将遭到用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七亿中国人民的坚决回击。
诺娃和罗丽娅都不明白,为什么红卫兵们偏偏走到罗家门口停住,为什么偏偏冲罗家喊那样的口号?
诺娃就去问坏鼻头。他说:“不光对你们家那样,凡是与江东苏联那边有亲戚关系的人家,都被红卫兵喊过。”诺娃对此很不满,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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