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话西汉文景之治 作者:史杰鹏》第51章


暗勖媲鞍冢褪遣皇妒蔽瘢厝换嵩獾礁舶艿拿恕!?br /> 周亚夫第一次得罪刘启,是在景帝前元七年,刘启废太子刘荣为临江王,周亚夫身为太尉,自以为是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牛皮烘烘,可以说得上话,拼命劝谏,刘启懒得理他,很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做派。这个看似简单的事,实际上就是他最后遭到厄运的最大原因。因为在废刘荣的事件中,得利最大的是王皇后和日后的武帝刘彻。周亚夫此举得罪了皇后母子,就算他能逃过景帝这一劫,也会被日后即位的武帝除掉。 
而那个他在平定七国之乱时得罪过的梁孝王这时也落井下石,时时在窦太后面前说周亚夫的坏话。窦太后宠爱梁王,当然也会逐渐对周亚夫有看法。当主子的就是这样,你为他立了大功,这是应该的,奴才孝敬主子,保护主子,这是天经地义的嘛;但是你如果稍微得罪了他,他就马上翻脸。按说周亚夫看见皇帝对他开始冷淡,就应该有所警惕,而偏偏他不识趣,再次做了违拗主子意图的事,而且这次是直接得罪了窦太后。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窦太后对刘启说:“皇后的哥哥王信这人不错,可以封侯嘛。”她提起这事,分明是因为王信不久前为梁孝王在刘启面前说了好话,保住了梁孝王的性命,她要报恩。刘启听老妈主动提出要给自己大舅子封侯,谦逊地说:“当初先帝在时,南皮侯、章武侯都没有封侯,到臣即位后才给他们分封,王信现在封侯,早了些吧?” 
南皮侯窦彭祖是窦太后的弟弟窦长君的儿子,章武侯窦广国(字少君)是窦太后的弟弟,他们都出身很低,而且窦少君和姐姐重逢的故事很有戏剧性。他四五岁时,就因为家贫被人拐卖,而且似乎品相不好,连续转手了十多家,才被一个宜阳的买家带走。他那时虽然不过十多岁,却仍被命令去山中为主人烧炭。有一天晚上,他和一百多个同样命苦的人躺在堤岸之下睡觉,堤岸突然崩塌,把他们全部活埋,只有他一个人幸免不死。惊惧之余,他给自己占了一卜,发现自己不出数日就可封侯,非常诧异。很快他又跟着主人来到长安,听说了朝廷立了新皇后,姓窦,老家在观津(今河北武邑),当即呆了,想起当年被拐卖时年纪虽小,究竟还记得自己原本是观津人,姓窦,他又想起了自己会封侯的占卜,心中砰砰直跳。皇后的弟弟,按规矩确实可以封侯啊,看来卜筮很灵,事情就应在这上面了。于是壮着胆子上书认亲。皇后一听,马上报告文帝刘恒。 
刘恒立刻召见窦少君,问他有什么证据。窦少君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又指着自己脑门上的伤疤,说是当年和姐姐一起爬树采桑时摔的,并绘声绘色地描述:“姐姐当年被吕太后遣送到代国去的时候,曾经和我在传舍(官办旅店)诀别,还向人讨了一点热水为我洗头,又讨了一点饭食让我果腹,才恋恋不舍地和我挥手作别。”也难为他记忆力好,这个细节一下子把窦皇后的眼泪迤逗得像泉水一样喷涌,抱着他就嚎啕大哭,旁边的侍御奴才们也赶紧哭泣“助哀”,也就是帮助皇后加大悲哀。就这样,不久前还伐薪烧炭的农民工窦少君转眼间就从旧社会来到了新社会,户口转成了长安的,房子住上了豪华的,饭食变成了玉粒金莼的,老婆变成了美貌可人的。总之脱了胎,换了骨。 
绛侯周勃和颍阴侯灌婴在一旁却很不高兴,这两个家伙简直像哼哈二将,总喜欢一起搞事。当年谗毁陈平和贾谊,也是他们牵头,这次也不例外。他们商量道:“这个死农民工小学文凭都没有,品德靠不住,如今成个暴发户,还不作威作福?他地位这么高,要真的乱来,我们说不定会死在他手里,给赶快给他找几个好家教,好好给他补习一下功课,教他一点做人的道理。还有他那个老哥窦长君,文化程度差不多,都得一起注册补习。” 
这显然是偏见,相比文凭和道德的关系,有时候我宁愿相信有的人就是天生的恶棍,不管他文凭多高;有的人天生就很善良,哪怕他目不识丁。据说美国有个科研成果,说的是科学家给一些罪犯的大脑进行扫描,发现这些罪犯中有许多人的大脑某部分和常人有异,或者是某种正常生理构造没发育完全,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这样看来,不管怎么样,从生理上说,天生的恶棍是未必不存在的。周勃这帮家伙躲在一旁唧唧歪歪,却偏偏忘了自己当初也是农民起义军首领。现在打下天下了,就以为自己是城里人了,看不起农民工了,实在可恶之极。当然,也许这是人类的普遍弱点,不能光怪周勃。总之,据说请了家庭教师补习后,窦氏兄弟文化水平直线上升,道德修养也如影随形,不肯落后,很快就变成了谦让君子,不敢以富贵骄人。 
不过文帝在位时,为了谦让,坚决不肯封窦氏兄弟为列侯,窦太后虽然不高兴,在自己老公面前却不敢发火。等到儿子刘启即位,总算可以颐指气使了,可惜窦长君已经死了,只能立他的儿子为列侯。现在景帝刘启提出这个例子,想表示自己应当效法先帝的谦让,窦太后道:“人生苦短,应当在生前就好好享受,死了以后封号高得吓人,又有什么意思呢?窦长君在世时,最终没能封侯,死后儿子才得如愿,我每一想起来就遗憾万分。皇帝还是吸取我的教训,赶快给王信封侯罢。” 
刘启回答道:“那么,臣请求去和丞相商量一下。” 
他马上召见周亚夫,说了窦太后的意见,周亚夫当即反对:“当年高皇帝杀白马,与群臣约誓:非刘氏宗族不能封王,非有功者不得封侯。若有违背,天下共伐之。如今王信虽然贵为皇后亲兄,却没有点滴功劳,给他封侯,岂不违背誓约?” 
刘启一听,默不作声。周亚夫是功臣列侯的儿子,当然很珍惜自己得知不易的爵位。这就像十几年前的博士硕士,看到现在博士硕士满天飞,忍不住会哀叹自己的学位贬值。如果一个暴发户仅仅因为是皇后的哥哥就封为列侯,那自己在战场上辛辛苦苦打仗厮杀得来的爵位还值什么钱? 
刘启心里不悦,如果他一意孤行,硬要封大舅子为列侯,也不是办不到,怎奈王信毕竟是自己的大舅子,这么做说出去不好听。皇帝们向来是喜欢名利双收的,就如既要当婊子也要立牌坊。只是后者对社会无害,不过是她们自己自娱自乐;而前者则对社会有利有弊,利的方面在于皇帝们既要名声,作恶时就要多少顾忌一点点;而弊的一面在于他既在这里做不了恶,就会另外找出气筒,他可不愿憋在肚里戕害身心。这样一来,周亚夫的性命自然就岌岌可危。 
这件事情刘启没有坚持,不久匈奴王徐庐等六个人投降汉朝,刘启非常高兴,决定封这六个人为列侯,以鼓励匈奴投降者前赴后继。周亚夫又反对道:“他们背弃自己的主子来投靠陛下,品德糟糕,而陛下却封他们为列侯,将来怎么去责备为人臣者不肯守节呢?” 
刘启这回再不妥协:“丞相的意见不可采用。”终于一意孤行,封了徐庐等为侯。 
我们也许会问,刘启在这件事上为什么不妥协了呢?其实不用问,他当然不会妥协,因为徐庐等不是自己人,而是匈奴人。专制国家的君主,他们的为人方式就是这样:对外客气,对内残暴。民主国家则反之。所以在民主国家的领导人,他的职责是为国民谋取利益,否则他就要下台。而专制国家的君主,则信奉“朕即国家”,全国百姓都是他的奴仆,全国土地财物都是他的私产,他想给谁就给谁,给奴仆们一点,那是恩赐;给匈奴人,则显示一个君主的面子,表示他有的是钱。慈禧皇太后曾说:“宁与外邦,不与家奴。”都是一样的心态,因为外国人再坏,在她看来,还是客人;而自己的百姓再好,也不过是豢养的狗,对狗,那是不需要什么客气的。可怜当时那些朝不保夕的傻瓜们还脸红脖子粗地叫嚣什么“扶清灭洋”,要为她跟洋人拼命,真是愚蠢已极,无可救药。同样,周亚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虽然贵为丞相,本质上仍不过是皇帝身边一条华丽的斗犬,地位其实不如投降的匈奴人。匈奴人在刘启眼里,究竟还是客人。刘启怎么可能会因为狗的建议而对客人不恭呢?武帝时候,有个叫汲黯的大臣也向武帝建议,把投降的匈奴人都当作烈属家的奴仆,也遭到了武帝的嗤之以鼻,道理是一样的。 
周亚夫这种不合作的精神再次惹恼了刘启,刘启大概也暗暗想,这家伙说我以后没法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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