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尔思想录》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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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和动物不同。动物的能力和技巧只是出于天然的需要,它们并不知其所以然,因而只能盲目地不自觉地重复。
人则可以积累前人的经验,因而具有无穷的能力。积累是无止境的。古人若是活在今天,有着今天凭借,也会像今人一样高明。这并不是今人有什么特殊的优异,而是人类历史进步过程的自然结果。人类绵延相续,其情形正如一个永生不死的人在永远不断地进步一样。崇拜古人是错误的,因为古人实际上只是婴儿。古人的知识也不应该加以蔑视,这是“因为他们留给我们的知识,可以作我们自己知识的垫脚石”。学习古人乃是为了超越古人,所以不应该盲从古人。今人由于积累了更多的知识而超出于古人之上;“我们的见解更广”,“我们看到的比他们更多”。所以,应该加以崇拜的并不是古人而是今人;可是人们却又何其颠倒:“反对古人竟成了罪行,补充古人竟成了叛逆,竟仿佛古人再也没有留下来任何有待后人加以认识的真理似的”。我们不应该崇尚古人而应该崇尚真理。真理尽管是新发现,但它却比一切古人和古人的意见都更为古老。
(三)“自然畏惧真空”的教条是荒谬的。1648年的实验证明水银柱的高度是被大气压力所支持,而不是由于什么“自然畏惧真空”的缘故。帕斯卡尔质问道:“说没有生命的物体也有感情和畏惧,说没有知觉、没有生命、甚至于不可能有生命的物体也有感情,还有什么能比这种说法更加荒谬的呢?而且,假如这种畏惧的对象果真是真空的话,那末真空又有什么可以使它们害怕的呢?还有比这更无聊、更可笑的事情吗?不仅如此,假如它们体内真有逃避真空这样一条原则的话,难道说它们也有手,有脚,有肌肉,有神经吗”?
毫无疑问,自然本身是没有生命的,它绝不会畏惧什么真空。
所谓“自然畏惧真空”,只是古人在他们当时的认识条件之下对自然所做的解释。
这篇论文里不但包含有他非常可贵的方法论,即认识真理不能仅凭信仰与教条而须依靠理智进行观察与实验;并且也包含有他的历史进步观,即人类的认识是不断积累的,历史是不断前进的。文中充满了战斗精神,对封建经学笼罩之下的顽固思想进行了严厉的批判。但同时也可以看到,虽然论文以其颂今非古的宣言打破了历来的迷信,解放了人们的思想,提出了关于科学方法的理论,因而成为十七世纪思想史与科学史上的一篇里程碑式的重要宣言;然而在积极因素之外,其中也透露出了确凿的认识乃是不可能的这样一种消极思想的萌芽。这一思想上的矛盾在十年以后的《思想录》一书中,得到更进一步的表现。
和这个实验相联系,帕斯卡尔还设想了一个逆实验,即以气压计的变化来测量山的高度;这个逆实验的工作后来由法国科学家马略特(mariotte,1620—1684)所完成。
帕斯卡尔又以大气压力解释虹吸现象,并发现气压的变化与气候条件有关,这对后来气象学的发展具有巨大的启蒙意义。
进行了气压试验之后,帕斯卡尔就转而研究液体平衡的一般规律,并发现了流体静力学最基本的原理,即封闭器内流体任何一点所受的压力以同等的强度向各个方向同样地传递;这就是有名的“帕斯卡尔定理”。这一定理的发见有着极大的理论上与实践上的价值,它奠定了近代流体力学的基础。
进行过一个时期的流体力学的研究,帕斯卡尔又回到数学工作上来。与帕斯卡尔同时而稍早的意大利数学家加伐丽丽(cava-lieri,1598—1647)曾经提示过三角形的面积可以用划分为无数平行直线的办法来计算。帕斯卡尔在这个基础上做出了重大的新贡献。他指出加伐丽丽所谓的直线实际上乃是细小的长方形,由此遂导致了极限与无穷小的观念。这一不朽的研究开辟了近代的数学方法,为以后的微分积分学扫清了道路。
此外,帕斯卡尔还从事多方面的科学研究与技术设计。十七世纪在某些科学史著作中曾有“天才的世纪”之称。还在青年时代,帕斯卡尔就以他的光辉的科学贡献而侧身于十七世纪的天才的行列。但“天才的世纪”的天才行列并不是凭空涌现的,它是新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刺激的结果。海外航行刺激了天文学的建立,水利工程刺激了流体力学的出现,机器的采用“对当时的大数学家来说……就是使近代力学得以创造出来的实际支点和刺激”。没有这个社会物质基础,十七世纪就不会举行近代科学的奠基礼。
帕斯卡尔这些丰富的科学研究工作,是在疾病不断缠绕、身体极其衰弱的情况下进行的。从十八岁起,他就没有一天不在病中,二十四岁时又曾因中风而瘫痪。这段时期内,他和父亲与妹妹雅克琳(jacqueline)同住在一起,受到他们两人的影响,逐渐注意思想和信仰的问题。
1651年他的父亲去世,接着妹妹又入波罗雅尔修道院。从这时候到1654年为止的两三年间,帕斯卡尔(28岁—31岁)独居巴黎,过着世俗生活。现存的《爱情论》一文,大多数研究者都认为是帕斯卡尔的著作,并且是这一世俗生活时期的作品;这篇文章全文洋溢着伊璧鸠鲁主义的精神,表明他的冉森主义的思想已经遭遇危机。这时,他和当时的无神论者、自由思想者、人性学者戴巴鲁(des barreaux,1602—1673)、米东(miton)默雷(méré,1610—1684)等人交游,特别受默雷的影响;同时他又深入钻研从艾比克泰德(epictetus,50—135?)至蒙田(montaigne,1533—1
592)等人的著作。他在科学中、在哲学中、在沉思生活中又在世俗生活中,探求世界的真理问题和人生的幸福问题,并且往而不返地求之不倦。这一段时期的世俗生活使他有机会比较深入地观察形形色色的社会生活与人世现象,从而为后来的《思想录》提供了多方面的素材。世俗生活的另一个侧面,赌博,则诱导了他着手研究概率论。
帕斯卡尔和费玛两人是概率论这一学科的创立人。据莱布尼茨说,十七世纪的数学家们是从计算赌博中的机遇而开始奠定概率论的。帕斯卡尔的友人而兼赌客的默雷提出了如下的问题:赌博进行到任何一定阶段而告中断时,其胜负的机遇应该如何计算?这个问题在当时的学者中间曾轰动一时;帕斯卡尔就这样被引入概率论的研究。帕斯卡尔曾把自己的研究通知费玛,两人分别得出了自己的解答。莱布尼茨于1672—1676年侨居巴黎时读到帕斯卡尔的研究成果,深刻地意识到这一门“新逻辑学”的重要性,并且进行了认真的研究。继帕斯卡尔、费玛和莱布尼茨之后,历代的数学家如惠更斯、雅贝努义、德麻福、拉卜拉司等人,都曾继续研究过并发展了概率论。由帕斯卡尔所开创的这一学科在近代科学技术的许多部门日愈获得广泛的应用,对于近代理论科学和哲学思想也有巨大的启发,它的重要的意义和价值已经为后来的科学实践所证明。
帕斯卡尔的世俗生活时期也是他丰富的科学创作时期。
他的两篇著作《大气重力论》与《液体平衡论》均于1653年问世;次年他又完成了一系列数论和概率论的研究工作,代数学上沿用至今的有名的“帕斯卡尔三角形”(即二项式系数的三角形排列法)就是在这一年提出的。
1654年11月23日帕斯卡尔乘马车遇险,两匹马均坠死巴黎赛纳河中,而帕斯卡尔本人却奇迹般地幸免于难。这次事故刺激他经历了一番特殊的内心经验,这就是历来某些帕斯卡尔研究者所谓的“第二次皈依”。此后,帕斯卡尔即入居波-罗雅尔修道院,终其余生全心全意地追求宇宙与人生的真理,而且是在激烈的斗争与痛苦之中追求着的。
冉森派的风格是强调理智的,帕斯卡尔所遵循的基本路线也是理智的而非经院的,是哲学的、思考的,而非神学的、教条的。他短促一生的晚年所写的几部重要著作——1655
年的《与沙西先生的谈话》,1656—1657年的《致外省人信札》与1658年开始写作的《思想录》——都反映着这一思想特点。
自从投石党被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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