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红楼梦》第60章


拗,也不必再行谦让,俱都照着贾母指定的地方大家一齐就坐。
凤姐、宝钗递过了酒,便使琥珀、玛瑙二人伺候东边两席,斟酒上菜:司棋、鲍二家的伺候西边西席,斟酒上菜。话休烦絮,酒席宴前无非说些别后的情事,也有说到赏心处欢笑的,也有说到伤心处流涕的,纷纷不一。直吃到天交五鼓,忽听外面鸣锣响道,就知是林公散席回庙去了。
这里薛姨妈、刘姥姥、贾母、贾夫人遂也起了席,散坐吃茶。贾夫人便点手儿叫了宝钗、黛玉二人到碧纱橱里间,娘儿们说私话儿去了。这里贾母和薛姨妈、刘姥姥、湘云、探春等又说了会子地府以及太虚幻境的话。只见周瑞家的进来禀道:“那边大观园的席也散了,众位亲家太太们都各自找地方打盹儿去了。”贾母听了,看时只见薛姨妈、刘姥姥都困的打起哈息来了,忙笑道:“姑奶奶,咱们也回去罢,天不早了。”只见贾夫人一手拉了宝钗,一手拉了黛玉,走了出来。薛姨妈见黛玉又哭的眼圈儿红红的,便拉了他的手笑道:“我的儿,你这又是为什么哭呢?你们如今都回了生,姑老爷、姑太太又做了本处的城隍,老太太也随任来了,你很该喜欢才是,为什么尽自只是哭呢?你明儿总跟着你宝姐姐学,诸事总把心放的开开的,你的身子就不能再弱了。”贾夫人道:“他们姐儿俩要留我和老太太住在这里呢。我说我们如今并非生人,住下诸事不便,他就又哭起来了呢。”贾母道:“我的儿,你不用哭,我们过两日再来瞧你们来。我们的房子昨儿才盖完了,里头的诸事还都不齐备,且等你到了九天上,你妈妈自然要接你回九,那时我们也请些亲友在庙里热闹一天,横竖娘儿们常常见面,那里在乎住不住呢!”刘姥姥道:“阿弥陀拂,我的老太太,别说姑娘们舍不得老太太和姑太太回去,就是我也舍不得你老祖宗回去哟。我们乡下人,成年家那里有闲工夫进城上庙呢,只好等到明年四月八做会的时候,我再到庙里给老祖宗烧香去罢。”说的众人都笑了。
正笑时,只见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婆媳四个走了进来。王夫人道:“怎么老太太和姑太太都要回庙去么?”贾夫人道:“我们这里住着不大方便,过两日再来看你们来罢。我们庙里诸事尚未齐全,等到了九天上,我接你外甥女儿回门,那时再请二位舅太太和奶奶们、姑娘们都到我们庙里逛逛去。舅太太,我还有句话,外甥女儿是从小儿舅舅、舅母疼大了的。未免疼养的太娇了,凡有不到的地方儿,还望舅舅、舅母担待他些才好。”王夫人笑道:“嗳哟哟!姑太太怎么说起客套来了,这是几时学下的这个话。”贾母笑道:“这算什么客套呢,你没见前儿晚上,和姑老爷吵着教办一副很体面的嫁妆,再做四季的几套衣裳。姑老爷说如今女儿是回了生的人了,比不得原先在太虚幻境同是鬼魂了,我们所用的东西,人世如何用得呢?姑奶奶就说,你为什么不办人世所用的东西呢?姑老爷说,你好糊涂,如今咱们所用的银钱都是人世焚化来的,拿去买人世的东西谁家肯要呢?姑奶奶听了就埋怨起来了,说我一辈子就只养了这一个女孩儿,别的没有罢了,难道连一副嫁妆也不能赔送吗?当日活着,在扬州作盐院不和商人们要钱,作了一辈子的穷官,这会子死后盼的升了都城隍,谁知道又是一个穷城隍呢!闹的姑老爷没了法儿了,笑道:你不用着急,等我想个法儿办就是了。你们想想,外孙女儿到了咱们家,难道还能够缺少了他使用的东西么?又要什么嫁妆呢!”薛姨妈听了向贾夫人笑道:“亲家太太,你也不用多操这一番心,如今他宝姐姐的东西也不少,暂且姊妹俩大伙儿将就用着,等我们当铺里明儿算清了帐,我教他蟠儿哥哥也给他照样儿办一副送来就是了。”贾母道:“姨太太你也不必费这个心,才刚儿我只当我的东西都教你姐夫、姐姐他们鼓荡净了呢,谁知还是照旧都摆的好好的。明儿教林丫头搬到他屋里去,也很够用了。”贾夫人笑道:“罢哟,老太太咱们也走罢,差不多儿鸡要叫了。再不用提这一条儿了,我不过是为我们的脸面,教亲友们瞧着好看些儿,那里是为咱们家没有女孩儿使用的东西呢!”贾母听了,向王夫人笑道:“我听见那边亲戚都睡了,我们可也不惊动他们了,你们吩咐教外头伺候。认真的,天可也不早了。”
邢、王二夫人知不可留,只得吩咐外面伺候。鲍二家的搀了贾母,司棋搀了贾夫人,众人一齐送至荣禧堂,看着贾母、贾夫人上轿而去。众人仍至上房,看着丫头、老婆子们收拾了家具,吹息了灯火,这才大家散去,各自归房。不过略睡了片时,东方大亮。众亲戚们起来,梳洗毕,又留着吃了点心,这才各自回家去了。
连日无话,到宝、黛成缘的第七天上,这一日贾政下朝,吃毕了早饭,正然唤了宝玉来,吩咐教他晚上到庙里去给贾母、贾夫人请请安。只见贾琏笑嘻嘻的走了进来,禀道:“有一件稀罕的事儿回老爷知道。”贾政道:“什么事?你这样喜欢,你坐下说罢。”贾琏便顺跨儿坐在椅子上,笑道:“才刚儿刑部堂官赵全亲自到门上投手本,求见老爷。林之孝知道他的行为不端,老爷素日不待见他,况且他又不是本部的官儿,不敢来回老爷,先告诉了侄儿。侄儿出去见了见他,问了问他的来历,他说的倒很有个趣儿。他说他有个女孩儿,今年十八岁了,生的也很像个人儿。半年前头被一个什么鬼魂缠住了,百般的医治,总不见效,堪堪待死了。他心疼女儿,急的没了法儿了,亲自到城隍庙烧香许愿,说但要保佑着他的女孩儿病好了,他情愿出三千两银子的布施,修盖庙宇。晚上就梦见姑老爷差了一个姓冯的相公,在他女儿房里拿住了一个青脸红发的恶鬼,救下他女儿的命了。那个姓冯的就吩咐他说:‘你的女儿好了,并不要你出布施修庙,尽你许下的这三千两银子,办一副上好的嫁妆送到工部侍郎贾大人府上收了,就算你还了愿了。’如今他女儿的病果然好了,他不敢违背神语,现在办了一副上好嫁妆,都抬到门上来了,唯恐老爷不肯赏脸,所以他亲自求见面禀缘故的。老爷听听,这件事真真有趣儿极了。”贾政听了,心中甚是诧异。只听王夫人笑道:“老爷只管收下他的,这是老太太前儿说来,姑太太为没有赔送,叨叨了会子,闹得姑老爷没了法儿,说等我想着法儿办就是了。这如今姑老爷救了他女儿的命,他亲自送上门来,又为什么不收呢!”贾政笑道:“虽是如此,也该差宝玉到庙里问问姑老爷去才是呢。”贾琏笑道:“老爷太过于谨慎了,事情若不是真的,赵堂官那个业障可是刀子扎得出血来的人?他不想别人的便宜就够了,他肯自己化了银子还登门来求赏脸么?”贾政听了,沉吟了一会,道:“也罢,你就这样回覆他,说我家叔不管这些闲事,看他怎么样。他如若不依,你就自己做主儿收了他的就是了,赏赏抬的人,也不用给他领谢的名帖儿。”贾琏听了忙出来,到书房向赵堂官笑道:“适才将尊驾的来意禀知了家叔,家叔因偶染微寒,不能出陪。说尊驾既是还愿的东西,他不敢管这个闲事。”赵堂官笑道:“小弟深知令叔大人的秉性,但我此举乃是我自己还愿,并不是给令叔大人送情。二爷你只管吩咐着人抬进去就是了。”贾琏见说,便吩咐林之孝派人往里搬送,赏了抬的人五两银子。赵堂官吃了茶,亲自站在仪门上,看看一件一件的都搬完了,这才和贾琏作别,上马而去。
贾琏仍旧进来,回明了贾政。贾政便命宝玉晚上到庙里给贾母请安去,带着问问送嫁妆的缘故。起更之后,宝玉带了焙茗,骑马而去。约有两个时辰,宝玉、焙茗依旧回来,禀贾政、王夫人道:“老太太这两日很好,问了问送嫁妆的事,谁知道姑老爷才不知道,叫了冯渊来问,才知道送嫁妆的事都是冯渊闹的诡事。已作成,难以挽回,姑老爷只得笑道:‘这个赵堂官,原是个没才料儿的东西,况且又救了他的女儿,教他化几个钱儿也罢了。’”贾政听了正要往下再问,只见焙茗手里拿着个拜匣儿往桌子上一放。王夫人便问道:“这又是什么?”焙茗禀道:“姑太太那里下来的请帖,因为后日是新二奶奶回门的日子,教奴才替转请一请呢。姑老爷、姑太太说,来庙里地方窄小,摆不开多的酒席,老辈子老爷们、太太们和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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