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说梦》第21章



“你要南下广州?”却似是尚未明白面前人的意儿,云书愣了神,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不,我要你同我一道南下。”
云书虽说是受着洋派思想的(言周)教,小姐的金贵劲儿却仍是满清的那股子矫奢。叶槐青这一说非但是破了所谓妇道,更是要这七小姐同其一道百经革命之苦,而成败尚未得所定论,若是失策便是永世不得翻身。
“这事我也知道仓促了些,但眼下情势迫在眉睫,我不得给你太多时间考虑,望是过些日子你便能同我有所答复。”叶槐青缓了语气,却是将那面前人的指尖拽得更紧了些。
然得来的却是抽开十指紧扣,语无伦次地推脱,“槐青你知道的……不是……这……你知道太仓促……何况……男女私会……有违伦常……何况三娘四哥……我……你……我没办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云书,”叶槐青含情脉脉,一字一顿,“只要你一句,我定是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倒是待见得很,竟是容得这对‘苦命鸳鸯’讲着些缠绵腻味的话儿。”柳夫人扬了眉,话语里却是心疼的几分,“别同你三姨说你是看不上这七丫头,你三姨我多少也是过来人。”
柳暮久笑得僵直,却仍是轻巧语气,“三姨你也是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云书心里到底还是有个叶槐青,我是等她断了这等念想再作打算也不迟。”
“若是十年,二十年,过了芳华白首只怕你是想等也等不得了。”
“三姨,”回过头,恰巧日光染得那处黑眸金黄可见,“天不遂人愿,人自圆。”
密布
月落庭间,柳叶细眉梨花似水。若说是画,也自是不为过。然这画中人心上却是五味陈杂,抬头望月,却见黑眸一处荒凄。
“姐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回了头,笑得却是淡然,“今朝天气甚好,想是透透气来着。”
抬脚进了亭子,云画面上是满面狐疑,“三娘莫不是今天又为难你什么了?看是你一回来就这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云画,”抬头浅笑,云书轻摘手边寸花,“林少爷对你而言是有多少重要?”
“姐姐你说什么呢……”云画乍然是红了脸,孩子气似的娇羞上了身,却也是可爱得叫人欢喜。
“若是有朝一日这林少爷叫你同他离了上海,你是答应不是?”不去理会那面前人娇嗔羞涩,云书自顾自地问着,若是说着些只有自个儿懂着的话,“倘若是叫你同这林少爷和穆家八小姐身份间选一个,你是选那林少爷还是选穆家?”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说到底他林拓鸣终究是周福久的外孙,身份地位挂在那儿看着也是同穆家门当户对的主儿。我这会儿就算是同你说着也想不明白的。”
风吹碎发,美人轻叹。
“姐姐,莫不是……叶先生那边儿出了什么事?”
“男儿志在四方,却叫我如何是好。”云书低了头,却是尝尽唇间咸涩。
“叶先生是叫你同他一道走?……不是……是……私奔?”云画禁不住提了嗓,眸子里带着的约莫是些许惊愕的慌忙,“姐姐你可别冲动,这事儿若是被三娘知道了,往小里说是家规处置,往大了说可是要落下个不忠不孝的名儿啊。”
“我又怎会不知道……”眉梢轻皱,云书笑得牵强,“只怕我等得了芳华白首,等不到他红轿迎亲……人说时光易碎,红颜易老,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事儿,又怎会有得个定数。”
“姐姐你终究还是对那叶先生上了心,不然也不会这般愁容满面。”
“我原先是不愿承认着的,约莫真是同槐青说得那样是小姐脾性,惯着了那些个自欺欺人的清傲劲儿,”风吹得眼角生疼,大约是这般泪便淌得更痛快了些,“却不知痛的不过是自个儿罢了。”
“说来三娘近日常挂着那暮久表兄,莫不是早已一手打定算盘想要将你同叶先生分开?”云画忽是想起了什么,姗姗开口问了起。
“三娘总是同穆家好的……”
“那也不能牺牲了姐姐你同叶先生好好一段姻缘啊。”云画抬了头,愤然不平。却遇是静默不语,对眼纱裙落地。只留背影翩翩,落得满伤悲戚。
同树而栖,这叶槐青自也是焦恼得很。原是清清静静一顿午膳,被那柳暮久生生拖了去不说,又是自个儿一时心直口快,将原本酝了几日功夫的念想一股脑地同那七小姐道了出。这饭吃得自是尴尬得很,加之柳夫人一路冷嘲热讽,便更是雪上加霜叫人不知如何是好。而那柳暮久却说是漠然满面,直到是送走了柳夫人一行,开口却是邀着这叶槐青一道上了外滩赏夜起来。
“看叶先生的模样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不如是同暮久说上一番,也好是有个人来商量对策。”柳暮久嘴上依是先前玩世不恭的调儿,却是一字一句说得断然。
“如今既是只有我们两人,柳先生又何必再如先前一般装得有模有样。”叶槐青开了口,讽得是那一地的不冷不热,“柳夫人心里认得是暮久兄这般女婿,若是七小姐留于穆府,这婚事只怕是过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叶先生同七小姐的情分暮久也是知道,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暮久自也是遵着祖辈教训的。”
“柳先生自是生得富贵,不知吾等这般用心良苦。”
“这七小姐心里终究放得是叶先生,柳某只怕是再过用心也不过同空手挥扇罢了。”言语间,柳暮久竟是带起些无奈,却见面前人依是冷若冰霜,面色无改。
“各人自有各人抱负。而如今形势动荡,又叫我该如何同那七小姐说着满腹赤子之心。”
“叶先生莫不是要走?”
叶槐青抬了头,不知所云,只道是一句,“天定,人不定。”
两个男人的各怀鬼胎,自是叫人琢磨不清。
初出牛犊坐等观天,老蛇自是倾巢出动。七小姐出奇制胜,傅玉堂断然不得坐以待毙。柳夫人上了申报馆的事儿也自是有人同那傅玉堂报着的,而这七小姐同这叶槐青间的些许异样,也自是叫人嗅得一清二楚。她柳三娘膝下一儿一女,若是垮了其一再垮其二,便是打下了这穆家“半壁江山”。傅玉堂心里清楚,手上也是毫不停歇,这会儿眼下穆老四的一副烂醉模样也自是合了几日的谋划。
“人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正在对街巷子里等着呢。”
“带去前门等着,顺便将这垃圾给我抗出去。”傅玉堂冷不丁丢下一句,指了指边上早已不省人事的穆老四便是甩手出了门。
“人说荟芳里的女人色艺俱佳,今个儿我傅玉堂也算是见识到了。”傅玉堂变脸便是满面堆笑,话语间也自是挑逗得很。
面前人笑得放荡,花枝乱颤是留的满地胭脂粉气,“这年头站街的可比堂厅里的多,荟芳里这等儿生意也是大不如前,傅爷这般说可是折刹了我绿凤的寿。”
“呦,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伸手搂上面前纤腰点点,便是一阵的掐指轻捏,“傅爷疼你还来不及,若是折了你的寿岂不是如折了我傅玉堂半条命根。”
“傅爷您可真是会讨女人欢心的主儿,”挑眉浅笑,这绿凤自是一副轻浮模样,“今个儿爷这么急着找绿凤来,难不成是傅爷这小主子耐不住寂寞了不是?”
“嘴贫,”罗裙乍掀,芙蓉出水,傅玉堂揪上那处柔软,话语里也是漂然一阵,“看爷今晚不清了你那粉嫩小嘴儿。”
绿凤顿然满面无辜模样,竟也是惹上得几分青涩,“傅爷,绿凤怕。”
“看你一副‘怀春’模样,到时候可别跟爷喊着叫着说要。”放了手,傅玉堂嘴上却仍是晦得很,“不过今个儿傅爷找你来可是有要事相托,就看是绿凤给不给傅爷这个面子了。”
凤眼轻佻,绿凤抬头便是瞥见穆老四一副赤身裸体的模样,笑得是没了底儿,“哟,这不是穆恩生穆少爷,怎么今朝是被跟白斩鸡似的扒得精个儿光了?”
“这不是怕绿凤你憋得慌,傅爷今朝特地给你找了个大块的尝尝鲜,”傅玉堂笑意渐浓,不知所谋,“何况这穆老四是个爱炫耀的主儿,绿凤你这会儿怕是不出风头也不行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时候,天还是蒙蒙亮的(工力)夫,柳夫人便是被那门外一阵喧闹惊了醒,抬头便见是门外兰蛾立着的背影,欲进不进。
“行了,进来吧。”柳夫人上了衣,怕是约莫出了什么大事儿,便是二话不说允着那兰蛾进了门儿。
兰蛾自是满面通红,喘着粗气地立在那门边上,一副是欲言又止的荒唐模样。柳夫人心里虽是闹腾,面上却也是波澜不惊,却是尚未开口便听得巷外一阵报童叫卖。
“卖报纸咯,今天新出的报纸,‘穆老四赤身裸体,招商局成荟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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