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于云水》第17章


了几家店。
伙计带着她们穿过又暗又窄的走廊,后面的房屋倒是书香气起来。几间对开的房间里挂满了名家字画,博古架上都是古董花瓶,桌上还摆着各种书本。
忽见左头的房间里册子散了一地,戴染正觉得奇怪,便听房里传来一声暴喝:“把钱给我吐出来,然后滚!”
阮涵被惊得一个哆嗦,拉拉戴染的衣袖:“怎么回事?”
戴染也皱眉摇摇头,挥挥手让伙计退下,带着阮涵走到门前。
只见屋里一共五个管事,三个管事垂着头站着,地上跪了一个,还有一个面无表情地站在椅子前,手里捏着一本册子。怀礼站在他们中间,白衬衫的袖子高高卷起,眉头皱成了川字,轮廓分明的脸上煞气弥漫。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没出声,静观屋内的事态。
椅子前的那人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怀礼,他看了一眼便猛力甩了出去,撞翻桌上的茶碗,砰地一声落在地上裂成碎片。
“你是自欺欺人还是白痴?这样的帐给我看,你也太高估自己了!要想吞我孟家的钱,也要做的漂亮些。这么多年的大掌柜都白做了,偷吃也不记得抹嘴。”
地上的人爬得更低了,整个人都在瑟瑟地抖着,可嘴里还在辩白:“二少爷,是世道不好啊,亏损不怪我啊。”
旁边三人大气都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直把自己当成了古董花瓶摆在屋中。
怀礼怒极反笑:“世道真是不好!”说着蹲下,手一巴一巴地拍在掌柜脸上:“世道不好的把我家老臣都带坏了。几月来,你们三家店不是亏损就是持平,真是难为你们了。”
闻言旁边站着的三个又跪下了两个。
“二少爷明察啊,我们绝对没有做坑东家的事啊。”
怀礼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他们匍匐的身体上投下一圈阴影,拉了拉已经敞开的领口,转身在椅子上坐下。“现用的记帐方式是大哥教你们的吧,”说着微微停了一下,露出一个毒蛇般的笑容:“可是这方法,是我提供给大哥。所以……你们觉得我会看不出里面的前言不答后语?”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力地敲击着桌面:“城西两间铺头都收过杨家的血玉镯?还一家收成两千个大洋,一家收成一千个大洋?可我怎么只听说他家有一个祖传血玉镯呢?”
地上三人心中叫苦,脑子急速转动想为自己辩解,却听慵懒的声音越发狠戾起来:“账本上记录收了价值七万大洋的货,付了三万大洋出去,又卖出赚了五万,但扣了工钱和打点的钱就成负数了?”
一人开口解释道:“现在打点的越来越多了,那些官胃口越来越大,我们也没办法啊。”
“哪个官?”怀礼停止了敲击,直直盯着那人。
“都……都这样。”
“名字!”怀礼步步紧逼,毫不退让。
最先跪着的那人出声了,身体还在发抖,连声音都在打颤,却坚决得仿佛破釜沉舟最后一搏一般:“世道不好,就连戴局长都没给孟家面子,越收越多。宣市长、廖大帅、张部长,他们哪个是好善于的?我们在孟家也都干了几十年了,以前老爷都没有怀疑过我们,大少爷也没有,现在二少爷非要这么说我们也没办法,那我们只有离开孟家以示清白了。”
“对!我们都不干了好了!”其他两人立刻会意,以退为进。
屋里静了下来。
半晌,只听怀礼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仰在椅子上笑得直揉肚子,地上的人惊疑不定地抬起头,他眼光犹如两片雪亮的利刃飞了过去,吓得那人又赶忙低下头来。
“坐堂的本子上记的收阮家典当物二十三件,其中有唐三彩、金佛,到了你的本子上就成了二十二件,这两件物什变成了金饰一套,典当总价为两万个大洋。若不是唐三彩和金佛撑住价值,我觉得两万个大洋给的多过头了啊。”
匍匐的人心里一跳,他万万没想到平时这个吊儿郎当的二少爷这么心细,居然去查坐堂的本子。
“两万个大洋?我阮家真金白银可只收了一万两千个大洋啊。”阮涵的声音响起,和戴染两个步入房中。
看到她们,怀礼稍稍收敛了脸上的厉色,上前搀扶着戴染坐到椅子上,又给她加了两个软垫才作罢。“怎么过来也不打个电话。在外面站多久了?领路的不知道带你先去坐着喝杯茶么!孟家的伙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眼色了!”
戴染明白,这些伙计都是跟着掌柜做出来的,把她直接带过来,怕是想让自己帮掌柜脱身,但他们不懂这生意上的事怎么可能太仁慈。不理怀礼的责备,清幽幽的嗓音稍稍缓解了屋内的火药味,但压迫感却有增无减。
“阮家小姐在这里,这八千大洋今天查不出到哪儿去了的话,凡这事过过手的伙计全交到廖大帅那里。正好,问问他到底收了我家多少钱,也好帮我们办些脏事儿。”
地上匍匐的三人瞬间哑了声,也不再耍横。这廖大帅本来就变态,专喜欢找人来折腾折腾,凡是他招过的□第二天出来都全身是伤,没一个月都出不了门。听说他折磨俘虏更是残酷,完全可以用灭绝人性来形容。
“二少爷,您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嘛。”其中一个掌柜率先扛不住了。
怀礼的眼危险的半虚着:“你们自己要找死我还能拦着?”
阮涵凑热闹道:“我家凭空损失了八千大洋,今儿必须得找补回来。”
“还有阮家的唐三彩、金佛,谁吞的给我吐出来!”怀礼一拍桌,几个管事都吓得一瑟缩。
终于其中一个管事匍匐在地上呜咽了起来:“我也不想的啊,这世道这么乱,谁不要点钱傍身。若是省城破了,我们这里随时都会开战,我也只是为了家人着想啊。想我家里的孩子,老大才十三,还在读书,老二……我也是为了他的药费啊。”
戴染被他哭的心烦,再可恶毕竟是铺子里的老人了,也不想太赶尽杀绝。
“把吞的钱和物都交出来,帐对好了孟家便放你们一马。”
怀礼看看她,就知道她心软,脸上终是柔和了几分,却还是严厉地说道:“对得上,活路。对不上,莫怪我无情。孟家现在我说了算,你们也别想去跟老爷、大少爷求情。”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那两个不相干的掌柜也悄悄抬手抹了把汗,心中暗暗记下这个二少爷的行为方式。
“对了。”怀礼冷不防又出声了,阴惨惨的语气让那三人又抖了一下。“说不干了就能表示清白了?清白你们是肯定没有了,不过不干了的决定我就同意了吧,也算顺你们一回心意。”
三个管事面色惨白,却犹不相信。“我们走了,铺子哪儿开的下去。二少爷莫要说笑。”
戴染也觉得他们走了铺子会很麻烦,当下转过头想劝两句,却见怀礼说道:“谢谢几位还关心旧东家安危。黄三儿,以后城西这两家店归你管了。毕东显,黄三儿城南的店和城东的店都归你管。”说着目光掠过两人,笑容看着似安慰似威胁:“好好干,工钱每月多五成。不过,别做错事。”
两人虽然背脊冒寒气,但一听工钱加了五成之多立即满心欢喜的应承:“东家放心!”
事已至此,戴染也知劝不回那三位掌柜了,只能说道:“把各个店里的大伙计都提上来吧,工钱你们也看着提一些,别亏了他们。以后你们几家店跑。店里还需要他们多照看。”
两人连连称是,喜笑颜开,直夸大少奶奶想的周到。
地上的三人有如一滩烂泥般跌坐在地。本还想挑唆徒弟跟着跑,现下怕是要被利字牵着走了,这样的乱世,有钱便是娘,谁还认得师傅啊。
见大局已定,阮涵没心没肺地跑到怀礼旁边拉拉他的胳膊,甜笑着问:“那我家的八千个大洋什么时候补给我啊?”
怀礼好笑的看着她:“你不是说银货两讫的吗?”
阮涵一愣:“可是你说可以当两万大洋的啊?”
怀礼眉毛高高挑起:“如果本来你可以嫁给我大哥的,但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下嫁于我了,事后难道你还想一女嫁两夫?”
“你……”听得他轻浮的比喻,阮涵双颊如火,气得说不出话。
怀礼让几个管事都出去,嘱咐黄三儿和毕东显全力追讨那三人的账,忙乎了一通才又进屋,总算松口气舒服的坐了下来。
伙计送上三杯香茶,忙不迭地退了下去,许是怕了怀礼的煞气。
“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模样呢。”阮涵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盯着怀礼。
戴染也笑了:“可不,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啧啧,果然是孟家公子啊,气势非凡。阮涵,没吓着你吧。”
阮涵笑着白了她一眼:“我才不怕,我觉得好帅啊!”
怀礼不在意地撇撇嘴,对她的欣赏不置可否。“大哥临走前只叮嘱过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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