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于云水》第21章


小家伙仿佛听懂了一般笑得更开心了,笑着笑着就皱起鼻子打了个哈欠,露出了两排还没长牙的牙龈。
小家伙玩了一下午累了,怀礼在外忙了一天也累了,哈欠是有传染力的,疲倦感便慢慢袭来。一旁茶香袅袅,椅子垫着软垫很是舒服,怀礼箍紧腿上的小宝宝忍不住闭上眼,心说:休息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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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染端着碟子走出来,院中景象映入眼帘。
冬日斜阳透过光秃秃的老树洒了下来,年轻的男人靠在椅子上打盹儿,一双长腿随意地搭在脚凳上,肉团儿似的小宝宝在他身上爬着,一会儿呈卷曲状盘桓在胸口,一会儿又调皮地爬起去拨弄男人的头发。
他们靠着的那棵老树是株百年老桑。每年夏天,大家就会找各种借口进来打桑果。可现在上下一观,一树枯枝,窥不见夏日的一丝繁荣。盛夏的硕果,冬日的光秃,哪一种才是它的本来面目?
对这棵树而言,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夏天该是多么美好。对她而言,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一家团聚又该是多么美好。树下的那张俊颜和日夜思念的脸有些许相似,有一丝重合,可却让她觉得此情此景更显残缺……
戴染将手中正冒着热气的糕点放下,悄悄走到男人身旁向宝宝摆出个拥抱的姿势,谁知宝宝瞅了她一下却不理她。戴染只好强行将他抱起,宝宝瘪了瘪嘴作势要哭,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回过头,怀礼正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我睡着了?”手还拉着,怀礼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没事,你累了就躺会儿,我把他带进屋去,奶妈也该给他喂饭了。”
他睡得晕晕乎乎,行为自然也不算逾越。
怀礼醒了醒神,收回捏住她手臂的手,抱起宝宝想起身送进屋里。
戴染按住他,接过孩子柔声道:“你多休息会儿。最近你脸色很不好,定是太累了。安心地坐这里喝点儿茶、吃点儿点心吧。都回家了就别什么事都亲历亲为的,抱孩子这种事我又不是做不了。”
怀礼只好坐下,看着他们母子的背影心中恍惚道:小时候那个年画般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呢,而且也很好的适应了妻子这个位置了。
记得怀礼曾经问过怀德,娶戴染是否是心甘情愿?
怀德那时回道:“女人都是柔弱的,需要被照顾的,更被男人形容为甜蜜的负担。既然都是负担,我就要选个聪明的,能懂得如何做孟家大少奶奶这个位置的女人。不知道是否会喜欢,但至少能相处得轻松些。”
现在想来,且不论大哥话中的情谊有多少,但他看人的眼光是相当准确的。认识的女人中,没有人能在孟家大少奶奶这个位置上做的比她更好。她的涵养、气度、体谅和包容让她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孟怀德的妻子”。
怀礼不禁低头,那自己的妻子又该要什么样的呢?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眼中,一百个女人就有一百种可爱。染儿曾经说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向来只讲求随心所欲,从没想过适不适合。但近日来,父母都开始操心他的婚事,他这才考虑起这个问题。
但问题中的问题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不知何时已经完全与染儿重叠了起来……
晚餐时孟老爷又关心起怀礼的终身大事,好像在这个生意没起色的冬天就只能张罗儿子的大事一样。
怀礼顺着父亲的意思表态,几个姨娘便开心的张罗起自家亲戚里的适龄女孩来。毕竟孟大少爷成亲后,这孟家二少就一跃成了瑞城里最拔尖儿的香饽饽了。
吃完饭大家正要四散时,琴姨发话让大家多留片刻。在孟老爷的点头应允下,琴姨才慎而重之地宣布:要求戴染正式开始学着管理家务。
琴姨年纪大了,存这心思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只不过之前戴染还在修养,不能劳累,这事才被拖了下来。如今她身体已恢复,作为孟家大少奶奶,掌管家中内务是迟早的事,所以趁今天就提了出来。
戴染亦很清楚这是自己的分内事,所以明知这是个劳心费神的活儿,却也不推不拒地应承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是忙碌的,一边怀礼忙着奔走于各家美女之间相亲,另一边戴染也认真地学习起如何管理家务。
还好上学的时候戴染还是学了些知识,家中最麻烦的无非两块,一个是人情,一个是帐务。
她从小地位高,在威信和人际拿捏上还算老道。让她头疼的是帐务,学校里的知识只是让她堪堪能看得懂帐本,但孟家一个大家族的收支情况不可谓不庞大,而且大多还互相关联,这确实是没有经验就很难管理的活儿。
不过,甫一开始,她的姿态端的很好。在管家、管事面前未露一点怯,自然大家都以为她是胸有成竹上任,也收起了几分偷奸耍滑的心。
只有在琴姨面前,戴染才会偶尔使性子抱怨几句,琴姨笑着应承一定会帮忙,直到她完全上手为止。
虽已初春,但天气仍出奇的冷,这一日,仿佛就要下雪了一般。房里置着炭炉,兴邦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香甜,戴染拢着手炉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
笃笃两声敲门声,戴染皱起眉头,自从这个家归她管之后,就很少能有安心休息的时候,从早到晚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请示,真是怕半夜都会有人把她敲醒。
“进来。”戴染起身整了整衣服,看见来人便轻轻竖起食指,示意他小声些别吵醒了小少爷。“又是哪家该送礼了?”
来人是专管外务的,每次找她都是要钱。
刘大笑着行礼,声音压倒最小:“洛家七姨太过几日的生辰,所以我来问问当家的送多少礼合适。”
戴染皱眉,洛家不过是个税务处长,官不大却是个肥职。但他们家的地位和戴孟两家比那是天壤之别,他家正房生辰送送礼也就罢了,怎么如今不知名的七姨太也要送礼了?
“以前二姨太怎么说的?”
刘大搓搓手,尴尬到:“七姨太是年头才娶的,还没送过。”说着看了看戴染的脸色,接着解释道:“按理除了大奶奶得送,其他几房的红白事孟家也没送过礼。可这个七姨太和咱家四姨太是发小儿,平日里经常打牌都见着,所以四姨太让小的来问问这礼怎么送。”
戴染这才听明白,感情有人舍不得拿自己的钱送礼,便打主意从她这个新当家手里挖钱啊。低头思量了一下,便道:“前几天四姨太从当铺讨了个西洋的金花镯子回去观赏。既是她欣赏的想来品相也不差,让她不用还进铺头了,直接送了洛家七太吧。”
刘大一窒,暗暗叫苦。家里的太太们经常会去铺子里拿走看上眼的东西,一般老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规定必须归还。如今这位大少奶奶却是这样严格,少不得会引起几个姨太太的火气。
“怎么?还有事?”戴染不耐烦地问道。
“没,没,小的告退了。”刘大赶忙倒退着出去,还不忘顺手帮她关好门。门外的冷空气和房内的温暖一冲,生生将他激起个激灵,暗道:这个新当家原来不像表面上那么温柔,脾气很硬啊。以后得小心应付,可不像二姨太软性子那么好糊弄了。
那厢刘大回了话之后,四姨太虽咬牙切齿,却也不敢放台面上说什么,毕竟那手镯老爷也没说过就给她了的话。只是戴染这一招让家中其他几房姨太太都忌惮了起来,再不敢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晚上,怀礼依旧回家先进小院。
戴染看看和兴邦正玩耍得高兴的他,问道:“最近生意不顺利吗?你的气色越来越不好呢。”
怀礼愣了一下,很快就一派轻松地回道:“没事,别担心。”
戴染将手中最后一瓣桂花糕塞进兴邦的小嘴巴里,拍了拍手上的粉屑,“家里有事不用瞒我,毕竟我现在也是当家的了。你管生意我管家,两者息息相关。多一个人出主意不好吗?”
怀礼心里一暖,连日来一人扛着重担的感觉并不好过。他现在才发觉,并不是想要谁真正的来帮他分担,只是想有人来关心一下他就好了。
他的笑容也像染上了桂花糕的香甜,没有诉苦也没有硬撑:“是有些麻烦,不过都在解决中,过几天就有结果了。”
见他并没有想倾诉的欲望,戴染知趣地点点头:“那就好,是好是坏有个结果就成,最难熬的就是提心吊胆的等待。”
怀礼眼神闪烁了一下,咬了下唇,低头问道:“在担心大哥吗?”
戴染笑了,看起来温柔又坚强:“担心是肯定的,不过我相信他有能力解决一切问题。”
“那你相信我吗?”孩子气的问话脱口而出,怀礼想掐住的时候已经晚了。
戴染呵呵地笑了起来:“那是当然!如果说怀德做事是猛虎出击,那你做事就是蛇食鲸吞。做事的时候低调曲行,可在关键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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