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101章


这时门被咿咿哑哑地推开了。震楠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
如织骇了一跳,吓得将被褥举得高高的遮住了脸,唯独露出一双眼惊恐地望着他。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他一反往日冷若冰霜的神情,笑盈盈地对她说。
如织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惊得缩了一缩身子,缓过神来之后又觉得非常地喜悦,便流露一点受宠若惊的喜色说道:“没有,正预备起来了呢。”
“我有一样好东西要给你。”震楠嘻嘻地笑着,往她的床上凑了过来。见她睁大了眼眸看着自己,于是就得意非凡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条丝巾。昨晚上菲菲非磨着他去百货商场买那条丝巾,他给如织也顺便带了一条。
如织拿着那条色彩斑斓的丝巾,惶惑不解地说道:“这颜色……好像……我从来没有带过这种颜色……”
“正是因为你平常打扮都太素了,所以用这一条丝巾点缀一下,你不觉的这条丝巾简直是给你锦上添花吗?”他从她的手中抽走那一条丝巾,在她的颈项间缠了几圈。“花了五百块呢。”
她露出惊异的神色,骇异地看着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条丝巾,除了质地柔软一些,颜色缤纷一些,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以后……就不用买那么贵的东西给我了。”她嗫嚅,像是获得了什么珍宝一般摩挲着。
他将双手压在她的双肩上,轻轻地抚了一抚。他自从结婚以来从未对她这样温柔过,她一时间略惘然。
“你是我的妻子,对你好是作为一个丈夫应该所做的事。”他的气息喷在她微微泛起红晕的脸上,嘴唇似有若无地蹭过她的脸庞。“不过我近来遇到了一些些的困难,可能脱不开身来陪伴你,你不会怪我吧。”
她的眼睛像是刷上了一层凄迷的朦胧色彩,雾蒙蒙的。
“你的事要紧,我一个人不打紧的。只是你遇到了什么难题呢?”
他撒开手,装模作样地喟叹道:“唉,还是不与你说了,无端端给你添了一份烦恼。我一个人烦总好过两个人烦吧。”
她见他的脸上霎时罩上了一缕黯淡,忙又关怀地问道:“我是你的妻子,如果能够能替你分担的话,请你告诉我吧。”
他怔怔地望着她的眼,那眼底掠过一丝欣喜,但随即那丝欣喜又消失殆尽了:“这种事又怎么能让我对你启齿呢?我作为一个男人,竟然如此失败,我真是说不出口啊。”
她愈听愈焦心,愈听愈忧虑:“到底是什么事呢?你快说与我听,我也好替你想想法子。”
他深深地睨了她一眼,又走到桌子边,伸出两只手指头掸了掸桌面嗟叹道:“你知道在霍家我一向是在我大哥的百乐门做事的,但是如今我成家了,我不甘心在他的手下受他一辈子的差遣。我想自己做生意。唉……也怪我一时糊涂,进了一批洋酒,原以为能赚一笔……谁知竟是水兑成的假酒……这下子可好了,这笔钱我还是瞒着我娘跟大哥,问地下钱庄借的……这可不是火烧眉毛的事么。”
说着他又连连地喟叹起来。
“多……多少钱?”她被他这副愁云密布的样子也骇了一跳。
“大概接近一万了吧……”他又举眼扫了她一眼,又加紧添了一句,“只是本钱才五千块而已,这钱庄太黑心,利滚利的,不知怎么的就翻了一倍……唉我真是个没用的人,一心想在我爹娘以及大哥面前争一口,谁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下我可被地下钱庄的人给害惨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一件藕荷色的驼绒袍子披在身上,脚上趿了一双绿绸面的绣花平底鞋,走到她陪嫁过来的几只叠起来的樟木箱子前。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这一笔钱我先替你垫上吧。”她笑眯眯地说道,又顿了一顿,“但是你以后可不能再冒冒失失地去借钱了。如果你想做生意不妨与我说,我姐夫就是开铺子的,也许他能介绍你几桩生意做做。”
“真的吗?”他的两眼顿时闪烁了一下,心里正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数目而懊悔不迭,早知她如此大方还不如把这数目说大一些呢。他走到她身边,见到她又踅回到梳妆台前,将最末一格的抽屉移了出来,取出一只蓝绸面的小盒子,将里面的一串钥匙拿了出来,又去开那只樟木箱子。咔哒将锁打开了。震楠忙上前扶着箱盖,见到她从箱子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钱来,数了一万块交给他,又将余下来的钱放了回去。震楠伺机见识到如织带来的私己钱总有五六叠这样子,这还不包括她陪嫁过来的金银首饰。
“你赶紧拿了这笔钱去还了他们吧。听说地下钱庄的人可是不好惹的。”如织体贴地说道。
他拿着那一叠钱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又俯身在她的腮颊上啄了一口:“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这就去把钱给还了。”说毕他一阵风似的走出去了。
而如织却握着方才他替她围在脖子上的一条丝巾,那上面似乎还沾染着他的气息,她不禁璨烂地笑起来了。
圆圆拍戏又拍到半夜才收工回家。因今天临时司机有事,故没有车子来接她。她走到路口,想招揽一辆黄包车,然而这半夜三更的,静悄悄的一丝声响也没有。她站在路口处一会儿功夫,便觉的自己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忙下意识地搂紧了身上的白色网眼线衫,沿着回家的路战战兢兢地走着。
霍震霆正好路过此地,见到她一个人在深夜里踽踽而行,便命司机停在路边,自己也下车去了。
“这么巧。”圆圆凝神贯注地走着,冷不防听到一个声音好似空灵一般蓦地在耳鼓边响起。
她撇过脸一看,居然是他。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度的格纹西装,与她骈肩走着。
“我刚拍完戏呢。”
他微微欣喜,微微哀愁地说:“怎么这样晚?没人来接你吗?”
她微露笑容:“今天司机有点事请假了呢。不过我也是偶尔走一下,就当是散步了。”
“这么晚的天散步总归是不大好吧。要么我送你回去?”
她往他的身后一瞥,果真见到他的车停在那里,便莞尔一笑:“不用了,这段路不算长,走一走可以扫除许多心事。”
“那我也走一走。”他接碴道。
她睁大那乌澄澄的大眼睛:“你也有许多心事吗?”
“我好久没有走路了,有的时候也应该多走一走,免得将来年纪大了腿脚不便。”
“那么……我们一起走吧。”她顿了一下说道。
震霆微微地笑了一笑。
一轮半月晦明晦暗地将自己隐在那云层的后面,似乎也在悄悄地打量着走夜路的这两个人。月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拖得细长。圆圆见到这两个重叠的影子想到从前两人拍拖的时候也总是这样说说笑笑地走过去。美丽静好的日子总是十分地短暂。圆圆看到他的影子与她挨得这样的近,仿佛觉的心底有一股暖流不断地涌现了出来。
“听说陈光最近跟你的关系不错罢。”他沉吟了一会,终还是将这个疑窦抛了出来。
她眼角一睃,含笑道:“你也看过那些报纸了?”
没等到他回答,她便说道:“观众或者记者老爱将戏中的人与现实中的人搞混。其实我又怎么会跟陈光在一起呢?那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他听着她口中否认的那个人,觉的相当的高兴。
“那么你呢?听说菀儿也出来唱歌了,你该是出了很大的力吧。”她唇角微瑟。
“她当初也是为了救我才……”他说了半截,似乎下半截的话又很难接下去了,便掉转话锋说道,“现在能帮她一点就帮一点,她也怪可怜的。”
不知怎的,圆圆听到他说的怪可怜三个字,脑膜上掠过一个词,叫因怜生爱。
“你还在生她的气吗?”霍震霆又道。
“是因为她是个日本人所以才生她的气吗?”圆圆反诘他。
他偏过脸,见到她明润的眼睛,还是觉的有一丝甜醉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整日地对着菀儿也不会产生这种感觉。可是只要是圆圆,远远地望见她,便觉的一心想要靠近她。她是他毕生想娶的女子。谁知老天故意捉弄,却让他们两人有缘无份。
角落里原蟠着一只虎皮猫,见着有人走过来,便喵呜一声地蹿了出来,从圆圆的脚面上跑过去,吓得她花容失色,嗳呀一声,偎进了霍震霆的怀里。
霍震霆忙拍了拍她的背,低气柔声地说道:“那猫已经跑了。”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正了一正脸色,从他的怀里躲开了。她笼了笼自己的头发,佯装镇定的样子,却掩不住她颧骨上的红晕。
“我到家了。”她故意走到阴暗处对他说,为是的不让他看出自己两腮已经火烧起来了。
“那么好,再见。”他神情落寞地回转身子。
她见他拖着步子慢慢地走远了,直到消失在墙角,才觉的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思念,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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