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念君时》第35章


“二少,玉泉那边的电话。”今天一早易之南就到了行辕办公室,张士兆见他半步不离,时不时看墙上的挂钟,又不停瞅着桌上的电话,就知道他在等这通电话。
易之南接过听筒,听了不到一分钟就挂了:“士兆,我回去看看,等下的餐叙帮我推了。”
“二少,可是韩青山他们都快到了。”张士兆见他从衣帽架上拿起大衣,就知道拦不住。
怕是玉泉的那位不大好,昨天下午到晚上除了边防守军之外,几乎整个北军都出动了,设关卡的设关卡,区域戒严的就戒严,人心惶惶的闹了大半天,手底下几个贴心的还以为是抓什么重要人物,没想到忙了半天,最后在码头那边显了真佛,昨晚李小姐和二少回去的时候,二少那张脸绷的死紧,这会儿又急着赶回去,诶~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张副官,二少不在?”宋秉仁推门进来。
“您老赶巧了,前后脚,二少刚走。”
“玉泉?”
张士兆抬头冲宋秉仁眨了眨眼:“宋总长,难怪二少总夸您老神机妙算。”
宋秉仁那张老脸扯了扯面皮拉出几道笑纹:“这李小姐怕是比十万北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将军。”陈姨端着餐盘在二楼玄关欲进欲退。
看了眼冷掉了饭菜:“一直都没吃?”
“没,一早就送了,这是第四回了,一筷子都没动过。”
易之南拧着眉接过餐盘:“我来。”
一踏进房里,昏暗的光线让他隔了几秒才适应过来,和他早晨离开的时候一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床上李念君蒙着头,还在睡。
“别闹小孩子脾气,起来吃东西。”他坐在床沿上,拍了下她。手掌下的娇躯一颤,他知道那是害怕的颤抖,想到昨晚自己的粗暴行径,不免放低语气,哄到:“昨天……终究是我不对,现在既然我们都是夫妻了,就别再闹了。”
缩在被窝里的人除了打颤发抖,还是不肯开口,他耐着性子,继续陪着小心:“别怕,我不会再那样了,你出来好不好?”
“我知道,昨天我太粗鲁了,是不是弄痛了你?快起来,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没?”
“我不对,可是你也太不像话,那样跑了,让我怎么办?”
“你心里有气,就冲我发好了,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你出来,要打要杀都随你,好不好?”
任他怎样服软道歉,李念君就是不理他,劝了好久,终于易之南的耐心告罄,他起身抓起被子一角,奋力一拉,让床上的人无所遁形。
她蜷缩着身子,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圈,外界突兀的变化,瞪圆了惊恐的眸子,她看着他,仿佛自己是个怪物,直愣愣的盯着,最后她又害怕的闭上眼睛。
看她一副见了鬼,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易之南心头窜火,可一眼瞟到她纤细的脖颈上几个深红到泛青的指印,一下子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气势软了下来,说到底,还是自己理亏。
他慢慢走回床边,靠着她坐下来,不管她是不是害怕,不管她有没有看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的不安和恐惧:“别怕,不会再那样了,我发誓,不会再勉强你了,别怕……”
他将一把精巧的Smith and Wason小左轮手枪塞到她手里:“别看它这么小,威力可大着呢,要是我再欺负你,你就用它再我身上打个窟窿,让你消气好不好?”
李念君虽没回他的话,可她的手指却用力收拢,抓着SW不放。枪膛上泛着森冷的蓝光,嗜血的凶器就在她白嫩的柔荑中,她似乎已经闻到了那上面铁锈般的血腥之气。
长恨漫天柳絮轻,只将飞舞占清明。
寒梅似与春相避,未解无私造物情。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位置,半分也勉强不得。自那日后,李念君依然在玉泉官邸里过着半幽禁的日子,
千不愿,万牵强中,日子还是照旧过着,在震天的爆竹声中,迎来了民和十年。
要是搁在半年前,李念君绝想不到这个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她会再次回到从前的家,原来的“林阳总统府”,现在的“大帅府”。
大帅府中,易家二媳,易之南的大夫人陈婉容正忙着里里外外安排佣人老妈子把整个帅府修饰一新。
“大姐,您忙着呢?”
“这不,大过年的家里总要添点喜气。”婉容一边指挥几个老妈子贴春联,一边对着走来的何黎英说道。
“喜气?呵呵,大姐,这大帅府还缺喜气?”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几句话就透出酸气来,陈婉容面上只装听不懂她话中讥讽,心底里对这个三年前进门的二夫人又看轻了几分。
何黎英——易之南的前任机要秘书,现在的二夫人,三年前她还没进门那会儿闹得满城风雨,易之南当初为了这个精明能干,聪慧机敏的何黎英,又是买楼,在帅府外另筑香巢,又是特批军令,让何家做成了几笔军粮生意,发迹起来。
说起何黎英,她和易之南的故事活脱脱现实版乌鸦变凤凰的老戏文。何黎英在林阳女高毕业后,因为一口流利出众的英文当上了机要办公室的秘书一职,原本小小的文职人员也没什么抛头露脸的机会,一次外国专家到访,谈到易家军购置先进的军械设备时,外国专家随口问了句:“贵方要这么多伤人性命的武器,所谓何来?”
随行翻译刚把问题翻译给易珍石听,突然窜出一个声音:“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话音未落,当时跟随父帅同行的易之南就看到穿着湖蓝色旗袍,俏丽犹如蓝天精灵的何黎英不卑不亢的站在人群中。
就是这句话,就是这一眼,成就他和她之间的这份因缘。
“大姐,这阵子大帅府里都不见汉庭,只怕到时候不免又是一场白忙。”见陈婉容脸上不动神色,何黎英又挖苦道:“自然这替人做嫁衣的事,大姐你也不是头一回了,都说能者多劳,你就多担待吧~”
“是啊,我这也老吃老做,一回生两回熟,倒是你想开点。”
一句话堵得何黎英脸上挂不住扭头就走。
稍晚时候,易泽北协同夫人回到了大帅府,一家子围坐在圆桌前,准备吃团圆饭,易家老夫人在易珍石过世后,一直深居简出,这会儿这个易家辈分最大的人物在桌前一座,底下几个小辈都安分不少,易老夫人扫了眼团坐的家人,问道:“泽北,你二弟呢?这会儿团圆饭,他不会也忙得来不了吧!”
易家老夫人非易之南亲母,两人关系一直不佳,又因易珍石过世后,并未留下遗嘱,本来子承父业,她的亲儿易泽北绝对是北军统帅的不二人选,可惜易之南在军中屡建奇功,声望颇高,军中将领都一致选举他为北军统帅,等同于否决了易泽北这个大儿子的继承权,老夫人心里气不过,又奈何不了他,这下趁着团圆饭的当儿,抓到点话柄,就开始端起架子训话。
“母亲,汉庭军务繁忙,眼下正和韩青山和谈,西面袁福章那里又虎视眈眈,他身上担子不轻……”易泽北先为易之南说情。
“不轻?就我们这个帅府庙小,容不下他这个大菩萨!”
“哪路神仙敢不给我们易老夫人面子啊?”众人回头,正是易之南。不过他不是一个来,身后跟着穿着一袭黑色旗袍的李念君。
“二弟,到了就好,我们巴巴的等你好久,母亲可发了话,你不到我们可都得挨饿。”
李念君跟着易之南进门,走到餐桌旁,发现在老夫人左边有个空位,右手边是易泽北和他的夫人,挨着左边空位两个位子上坐着的是陈婉容和何黎英,还有两位小公子,这团团圆圆的一大桌,没有她的位置。她只能尴尬的跟在易之南身后,站着不动。
“这府里的老妈子越来越不懂规矩,这家里来了客人也没个眼力见儿,都不知道要加个座吗?”何黎英娇软的声音响彻大厅。
一旁伺候的仆人立马搬来凳子,可是这位子要摆在哪里?
若只是客人那么倒好办,只在老夫人左手边再摆个就好,可人家跟着将军来,又是参加家宴不会只是客人那么简单吧……
“再拿把过来,放在两位小公子旁边就好。”易之南说完,就拉着李念君在承业、承宗两个小家伙的旁边坐下。
“嘿,大姐,你没瞧见,那个小骚狐狸倒是有点本事,这一大家子人呢,她也好意思让汉庭加菜给她。”散了筵席,趁着烟火会前,何黎英跟着陈婉容,在休憩室里使劲挑拨着。
“这也要汉庭愿意啊。”
“哼,我看她能得意多久,也不看看今个儿时什么日子,居然穿了一身黑,活像个黑寡妇。”
“黎英!”陈婉容厉声喝住,“什么寡妇,不寡妇,你这是在咒谁呢!她不懂事,你也不知道大过节的要懂个避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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