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芳一秋》第217章

文从义近乎有些不敢相信，但小正接连叫了几声：“妈妈！妈妈！妈妈！”还和着欢乐的笑声，大概他也是连叫了几声后才真的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妈妈的。
他早已经懂得许多事了，先前找不到妈妈，又见爸爸如此的模样，小天使般的心灵早就
感觉到若是今天见不到妈妈，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妈妈了。所以素来调皮嘻哈的他，一直默默不语甚至还有些凄凄含泪的感觉，心底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喝了醋一般，酸楚楚的！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眼中的泪水似乎就是被那味道种小树一般种出来的。
现在终于看到妈妈了，还是那样美丽温柔的妈妈，带着世界上最好看到笑容朝他快步走来。他等不及妈妈走过来了，从赵妈身上挣脱，张开双臂，挥舞着小手奔了过去：“妈妈！”
文从义也看到了，真的是许兰秋！依旧清醇的面容，依旧清澈的笑容！依旧还是那个许兰秋，他的许兰秋！
文从义眼中的泪水还没有完全宣泄完，笑容却率先一步奔洒出来了，更抢走了泪水的风头。
许兰秋则恰恰相反，她本来是被笑容弥漫的，此时却有泪水飘落眼面争抢着许兰秋白皙的面庞。
或许是因为二人彼此都想将对方刻在骨髓里的对视，连带着笑容和眼泪也相互混合着过给了对方！
小正还是那般想要将许兰秋整个拥在自己的怀里，虽然他依旧还难以做到。
“妈妈，哥哥呢？我怎么找不到哥哥了！”
许兰秋心中又是一阵牵扯的大痛，心底专属于大正的泪水也再次溢出：“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我们都难见到他了。”小正早就有所懂得了，与哥哥心脉相连的他早就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和哥哥牵连在一起的东西。听了妈妈的说辞更是凄惶，泪珠如玉珠滚落玉盘一般滚落了下来。
许兰秋捧着小正的小脸含泪笑道：“以后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哥哥了，妈妈以后还会生好多弟弟妹妹的，到时候都要给你帮妈妈照顾，好不好？就像哥哥以前照顾你一样。”事实上许兰秋直到此刻才真的知道小正还活着，却也能想到文从义为何不告诉她了，是不想给到她选择的负担。
一旁的文从义听许兰秋如此说，才真的敢确定许兰秋真是来随他一起走的，不是来送他的！不受控的泪水再次噙满眼眶。
小正也有了泪花，懂事的点了点头：“嗯！”
许兰秋把小正抱起走向文从义，文从义早就想过来深深拥抱许兰秋，好确定无疑她是来了，却被小正抢先一步，只好停在中途。范荣从许兰秋手中接过小正：“小正到叔叔这边来。”
文从义张开双臂走向许兰秋，许兰秋却不等文从义过来主动走了几步扑到文从义怀里，任由他满满的一抱，那般彻底，那般安稳！许兰秋全身一颤，似乎脱离这个怀抱太久了，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又被他这般抱在心头。许兰秋伸手揽住了文从义的腰，更加确信它的真实，也更加确信自己对它的眷恋！
许兰秋的记忆突然又如水库打开闸门一般，涌现无数被文从义这般满满拥抱，牢牢拥抱的情景：汉口的惊魂，依偎！上海的甜蜜，亲昵！香港的依恋，动情！此时此刻的相依相伴！
文从义抵在许兰秋的额头定定的看着她，似乎还在确定是否真的许兰秋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单思。许兰秋用自己的鼻尖抵了抵文从义的鼻翼，娇俏的笑了笑，调皮尽显。又带着羞涩的低了头，笑容里尽是淡定。
文从义终于肯定了，这次是真的拥抱着许兰秋了，怀里清晰是许兰秋柔软温暖的身躯，他的兰儿到底还是选择了他！
他甚至不顾及许兰秋会不会看轻了他，伴着许兰秋的笑靥又滴了几滴泪水滚落到许兰秋的鼻尖。
许兰秋感觉到了文从义失而复得般的欣慰，轻轻唤了声：“大哥。”似乎是想给到他抚慰，叫他安心自己是真的来了，心甘情愿追随他而去了。
文从义也感觉到了许兰秋的心意，更轻的回了声：“兰儿。”也更加确定动情了。
两人都没有看对方，但都笑了笑。
（十三）一瞬的回眸，一生的回忆
文从义拥着许兰秋缓缓踏向船板那一刻，廖语声还伫立在南京路的某一处十字路口，从许兰秋离去到现在都不曾挪移半步。
与文从义如出一辙，他也有些分不清幻影与真实的区别了！就在文从义意识到面前的许兰秋是真实的同时，廖语声却终于承认眼前的许兰秋不过是幻影！她确实已经离去了。但许兰秋含泪的话语却越来越清晰，犹在耳际：
“语声哥，我还是要随大哥走的。我不能舍弃他，不能离开他。割舍不了！”
“对不起，语声哥。”
廖语声轻轻点了点头：“我早就知道你会做这样的选择的，你没什么对不起语声哥的，反倒是语声哥一直都对不起你。”若说廖语声此前因为不了解，以为自己还有那么一丝机会，那么上次和她一起历经了十一天没有文从义的日子。他终于清醒认识到，许兰秋早就已经　彻彻底底属于文从义，也只属于文从义了，容不得旁人觊觎。她的心底更早是只有文从义一人，没有丝毫空间容纳旁人的进驻。
“去吧，语声哥会为你祝福的。”
许兰秋走的时候回头冲廖语声的那一瞬间的笑容，像极了廖语声第一次见到许兰秋时候的样子：清澈纯粹，温柔宁静！不沾染尘世。犹如孩童！
廖语声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也顿时停留在了这一瞬间。许兰秋所有已说的和未说的话语，心声，他都能听懂，都能读懂了，仿佛他们突然之间共用了一颗心一般：
曾以为和大哥的爱，太苦太累！如狂风暴雨，耗尽心神，掏空心力，终也难求一果。和语声哥的爱，简单轻松，美好幸福！如涓涓细流，春风煦日，温暖沉醉，无需刻意经营，相互猜忌，一切水到渠成。
到如今才明白，真正化作涓涓细流汇入心底，成为自己不可分割血肉的，却原来一直还是大哥。
我知道，我与语声哥的爱，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错过，此后的种种不过是心有不甘的人为强求。
我与大哥的爱，却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知不觉，如春风化雨，漫入心底，不觉自醉。躲不开，减不断，忘不了，舍不掉。
我心中爱的那一块早就腾出来，让给大哥一人进驻了。语声哥在我心底，占据着另一个无可替代的空间，只是已不是男女之爱，而是亲人之爱。
语声哥，你我已不再能有那样的爱了！
虽然此刻我已知道你不是我哥哥，但在我心底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说服自己把你当哥哥，好不容易才接受的。如今又如何能指望，舍弃这十年积攒下来的兄妹之情，转而化作男女之情呢！我不能够，想你也是不能够的吧……
许兰秋最后的嫣然一笑终于渐渐消散，化成幻影，融入空气，不见踪迹！
廖语声心中深深一叹：她是真的已经走了。这次不是一时负气离走，而是一生的分离割舍了！
许兰秋走的时候抚摸着廖语声脸庞，嘱咐廖语声答应她一定要再找一个真正爱他的人来爱他，陪伴他，照顾他。廖语声为了让许兰秋走的安心，认真的点头答应了。
廖语声除了那个隐瞒近十三年的谎言，从来都是不会骗许兰秋的，但这次他又欺骗了她，算是向她作的最后一次的撒谎吧！或许这个谎言自己要瞒得更长久些，或许就是一生了！
廖语声心中重复念叨了一句：兰秋，原谅语声哥的最后一次谎言吧，这就是语声哥的一生了！
廖语声轻轻摇了摇头：永别了！转身没入南京路的喧哗，再也难寻其踪迹。
这里曾经有过他与许兰秋两人开怀奔跑的记忆，此时却独剩一人的寄托……
（十四）人生不过大梦一场（大结局）
登上船的许兰秋似乎也能感觉到廖语声的心声，几乎能听到他说的那句：永别了！心中也默念了一遍：永别了！
只是她所告别的不只是廖语声一人，还有大哥，二姐，乃至所有曾经在这里交汇，相遇相别的人。
孝义堂解散了，文公馆钱财散尽。许兰秋知道到了香港后，除了一处老宅，别无所有，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文从义和她都不是能让自己饿死的人。就是范荣赵妈也都是有本事独立活计，安身立命的。她喜欢这样的从头开始！
许兰秋抬头仰望天际，忽然想起当年在汉口街头做的一个梦。这个梦已经淡忘了许多年，今日再次想起却变得清晰无比！
那个掀帘而进的人，嘴角含着深深笑容的就是姐夫尹志民，他是自己此生最先关注的人，果然连在梦里也是排在第一位的。但也如梦里一般，终也只是自己一生的一个匆匆过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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