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瑞的手机被抽走,人也被推着坐到了钢琴前。转头看林恩铭坐在他身边一脸兴奋的样子,虽想出口拒绝,却被人重新按坐在了座椅上,手也被抓住,轻轻放在钢琴键上。
“来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恩铭笑出一口白牙,开心的模样让奥瑞犹豫了几秒,然后便妥协了。
林恩铭翻翻琴谱,发现并没有四手联弹的曲子,便挑了首还算熟悉的曲谱,对奥瑞说:“弹这个,低声部给你,我自己发挥高声部。”
奥瑞对林恩铭的自信不置可否,只回答说,“我很多年没弹过了。”
“我也是。”林恩铭笑着,在琴键上按下几个音试试手感,“不过小时候,这首谱子我教过你很多次。”
奥瑞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就看见林恩铭已经在一旁示意开始。镇镇心神,奥瑞配合着林恩铭,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抚过。那双平时只会翻阅法典卷宗的手指逐渐舒展开,优雅气质也散发出来。
两人挨得很近,一个声部的曲调追逐另一个声部,缠绕交叉,像是在黑白琴键上演奏着嬉笑打闹的两个孩子你追我赶的童年趣事。看似平常的弹奏中,没有跌宕起伏,却交互共鸣。
奥瑞偏头看着林恩铭,看见这人充满童真满心欢喜的模样,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便被触动了。他记起了他生平学会的第一首也是埋在记忆最深处的谱子。
那个时候,伊森说过:你听,这谱子的旋律像生死相依的恋人,真动听,以后我只和你弹,所以你要嫁给我。
奥瑞勾起嘴角,平凡的音律仿佛真的能通过他的手指将心意传给对方。
两人很快弹到最后一节,就在最后一个和弦上,音融合在一起,缠绵至极。
林恩铭笑得开心,勾住奥瑞的肩膀说:“你看,我说吧,我们的默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
是啊,一直都在。
他将一切情感努力掩饰,对爱你这件事,闭口不谈。
而他也不在乎任何幼时的承诺,将他爱他这件事,抛却脑后。
奥瑞对林恩铭笑笑,在琴键上多按了一个音。在林恩铭诧异的眼神里,他眉眼温柔深情。
“我不喜欢我们之间的默契。”
林恩铭神色微微变化,带着一丝尴尬,“你这样说真奇怪。”
奥瑞起身,走到一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林恩铭跟着他,有些担心的看他,“你不是还在为你父母的事情难过吧。”
“你知道?”奥瑞诧异。
“看你凌晨回来时候那个样子就知道了。”林恩铭拍拍自己的肩膀,露出一副“有我呢”的大哥哥表情,“来,这借给你,想哭想闹都到我怀里来。”
奥瑞气窒,沉默得看了看林恩铭,拿出手机,快速按了拍照键。
林恩铭一惊,要夺奥瑞的手机,但是自然没夺过,只好问:“你干嘛呀?”
“拍照留个纪念。”奥瑞勾起嘴角,觉得心里的烦心事就这么过去就好了,林恩铭还是一直保持这个呆呆傻傻的样子就好,他不想破坏他的好心。
林恩铭瞪他,随后也拿出手机对着奥瑞就一顿拍拍拍,但是奥瑞都一直是一个表情,稳如泰山。“你好歹笑得开心一点啊。”
打掉林恩铭在他脸上作祟的手,奥瑞说:“安安出来了。”
“大伯,奥瑞哥哥。”安安蹦蹦跳跳,咧着嘴就从楼梯口下来了。林恩铭撇撇嘴角,他还是不习惯自己和奥瑞差距的辈分有点大。
奥瑞蹲下来问安安,“安安,今天学得开心吗,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我要坐摩天轮。”安安提议。
林恩铭嘴巴都合不上了,惊讶得蹲下来问安安:“什么?”
安安“哎呀”一声觉得被吓到,转头扒着奥瑞的胳膊对林恩铭说:“摩天轮啊。今天有个小朋友说,坐上摩天轮就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一直在一起。”
林恩铭心下一顿,表情也僵硬起来,“你要和谁坐?”
安安笑:“当然是奥瑞哥哥啊。我长大后要嫁给他的。”
“那时候他该变成臭老头了。”林恩铭嘟囔。
奥瑞倒是点了点头,“好啊,我带你去坐。”
“不行!”林恩铭拉住奥瑞的胳膊,阻止道。换来对方的轻笑,“你要是害怕什么,就一起来。”林恩铭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还是选择跟上那两人的脚步,开车去坐摩天轮。
S城最有名的摩天轮并不在游乐场里,而是在一条颇具古风的长街尽头。长街两侧都是特色店铺,热热非常,漫步的人熙熙攘攘,而慕名前来坐最美摩天轮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林恩铭和奥瑞带着安安买了票后,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轮到他们。
“恭喜,这是最幸运摩天轮。”工作人员一脸开心得看着他们解释,“这是送你们的彩带,一般都是用来祈求缘分的,不过你们带着这么可爱的女娃娃,就送给女娃娃好了。”
“谢谢。”林恩铭接过彩带,示意奥瑞赶紧带着安安坐进去,不然他就怕后面的人会把他们的座位抢了,要知道,人的嫉妒心是很恐怖的。
等在座位上坐好,众人才发现这个座位与其他的座位不一样的地方。安安在奥瑞怀里坐着,指着周围的彩带,兴奋得拍手,“彩带好多。”
林恩铭煞风景得问:“带子的噱头不错,但都挂在这顶上,万一重量失衡,把乘客都摔下来怎么办?”和奥瑞略带责备的眼神撞上,连忙又安慰一边被吓到的安安,“不过都买保险了,别担心。”
奥瑞叹口气,让安安把许愿彩带先挂好。
安安握着小拳头嘴中恋恋有词,“我的愿望是希望奥瑞哥哥能只喜欢我一个。”
贪心。林恩铭在心里鄙夷得看了一眼安安,他是看着一大一小腻歪的场景看腻了。转了视线看向外面的景色,心情才好了一点。
“他喜欢的才不是你呢。”他小声嘟囔着。
奥瑞看了他一眼,在林恩铭有所察觉转过视线的时候,他偏偏又只对着安安笑了。
林恩铭没再收回视线,他知道奥瑞刚刚在看他,带着几分专注的神情,他品味这人的笑,淡然,舒心,越看越顺眼。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被他抱在哄着的自己。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眉眼都被年轮镌刻的更深邃,可是那份从幼时就连起的情谊,依旧是最深的牵绊。林恩铭勾起嘴角,心里的烦闷早已不见。
占有了对方生命从懵懵懂懂到情窦初开再到成熟稳重的年岁,是他独有的权利。
摩天轮转啊转,将恋人想要凝结的时间化成同心圆,在城市的喧嚣中幽幽祈愿,许对方生生世世,然后,一切都会在璀璨灯光下落幕。
到了摩天轮顶端,安安突然蹦到中间,拉着奥瑞和林恩铭的手大声欢笑,却把大人们吓了一跳,要知道这摇摇欲坠的感觉并不好受,很担心安安会受伤。
“安安别闹,不可以乱跳了。”林恩铭厉声斥责。
两人不自觉的前倾,倒是被安安蹲下抱头的动作牵引,都半跪在了地上。
林恩铭看准时机出手,要把安安抱在怀里。
可是,与此同时,他不知道奥瑞也是同样的想法。
两人撞在一起,林恩铭的肩膀有点吃痛,但是偏头就撞进奥瑞深邃的眼眸中,那里有深深的担忧。
“咣——”突然摩天轮停止了运行,伴随着很多声的尖叫,整个摩天轮作为晃晃悠悠,林恩铭的心跳也开始加快。
安安大叫,“大伯大伯!”
“别怕。”林恩铭抱住安安。
“别怕,我在。”
林恩铭吃惊得感受到奥瑞的手指抚进自己的发顶,然后他便被用力抱紧。
温暖,突然起来的气闷感,还有淡淡的烟草味,林恩铭埋在奥瑞的肩窝处,忘了动作,脑海中突然就想起来以前遇到麻烦事的时候,都是他照顾的他,保护的他。
当他被人欺负的时候,被人嘲笑的时候,不小心受伤的时候,比赛失利的时候,失恋的时候,父母过世的时候……好像在他生命中很多不好的时刻,都是奥瑞陪着他。
没有他,谁知道他现在会变成个什么样子呢。
耳边传来广播声,说刚刚断电,现在机器已恢复运行,不存在安全隐患。
林恩铭看着周围的风景又开始变化,微微挣扎着,“放,放手。”
“嗯。”
两人默默分开,而安安也从他们中间站起来,深呼吸后立马攀上了林恩铭的大腿。在她心里,她直觉上更信任的是照顾她时间更久的林恩铭,而不是她刚刚还说要嫁的奥瑞。
林恩铭安慰着他,奥瑞则是看着林恩铭,一言不发。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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