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春似人将老》第1章

作者：请勿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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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有多少过去可以回忆，有多少事情值得被铭记。看那些啼笑皆非的曾经，谁路过谁生命，千方百计
壹　人生有情皆过往
傍晚六点的火车抵达平顺县，连着几日晴好的天气此刻竟是乌云密布，凉风席卷着残叶毫不怜惜地抽打着路上匆忙过客清癯的身体。顾蔓青招了一辆黄包车往近郊一处古屋去。
这是顾蔓青第一次来平顺县，也是最后一次。
收到孟云生的来信时，顾蔓青犹豫了。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向来寡言少语的她竟是足足和孟云生谈了五个小时。关于人生经历，关于史书杂文……总之有太多说不完的话题，只叹相见恨晚。有的时候我们以为遇见的对的人，后来才知道这只是岁月的有意捉弄和嘲讽，
孟云生曾是著名日报的总编辑，更是混迹情场的好手，可遇见了顾蔓青，这个只有十九岁的辰州文坛新秀时，却是手足无措。他说：“我原以为自己很懂惊艳，看到她的时候才知道惊原来不是那种惊法，艳也不是那种艳法。”顾蔓青说：“孟云生像是一坛陈酿的酒，我不能完全读懂，却执意要看透。”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命运，所有人只是按着轨迹前行。
相爱似乎是一件极其顺理成章的事情，顾蔓青说：“这世上，唯有孟云生懂我想要什么。”可偏是这个许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男子，给不了她想要的细水流长的生活。
抗日战争打响后，孟云生因为曾为日本人写过报纸而被国民政府通缉，顾蔓青因此受牵连被文坛封杀。曾经的一段文坛佳话，如今不过是双苦命鸳鸯。顾蔓青换了笔名靠着朋友关系赚些稿费勉强维持生计，每月初还要寄些给孟云生。而孟云生则开始了独自四处流离的生活，想着他应是不愿连累顾蔓青的。
却是可怜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孟云生躲藏了一年多以后，看着风口浪尖过去了，便在平顺县安了脚。在这里他认识了温婉如水的江南女子李澜。孟云生一生多情，寂寞了许久的肉体与灵魂突然找到了一处温柔乡的时候，他自然不能自拔。可他忘了，如今的生活全靠顾蔓青的稿费，他忘了，他曾许诺顾蔓青的海誓山盟。
李澜有了孩子，已经是两个月了。那边来了消息，说上面派了专人来严查卖国贼。孟云生必须得走，可哪里来钱去打掉这个孩子呢。孟云生犯了难，最后还是一封信给顾蔓青说了个明白，请求她的原谅和救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总有许多的借口去掩饰自己内心的丑陋。
贰　君若无情我便休
顾蔓青按照孟云生给的地址找到古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电闪雷鸣之后眼看就要下雨。在孟云生第一次给自己的信里提到李澜这名字的时候，顾蔓青已然想到了今天的事。只是她太自信了，自信到以为没有人能从自己身边抢走孟云生。如今她才知道自己错了，相爱的两个人里，付出得多的一方注定受伤。
给顾蔓青开门的是大着肚子的李澜，顾蔓青没有进门，而只是拉着李澜就往北街一家外国人开得诊疗所去。她来的路上早就打听好了所有，如今她只是如完成一项任务一样，给李澜缴了手术的费用。她没有说一句话，事实已经让她无话可说。她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看事实多残忍，自己才会学着多冷漠。
孟云生一路小跑到北街街口的时候正好遇见准备招车的顾蔓青。顾蔓青原是想见孟云生一面的，可见着了李澜后真真死了心。“蔓青，这么晚了明日再走吧。”孟云生知道自己留不住顾蔓青，他太懂她了，所以才把她伤害得那么彻底。“不用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也早是不喜欢我的了。再多的纠缠都是徒劳，就此不要再找我了。”顾蔓青的决绝第一次出乎了孟云生的意料。一生只有一次的绽放，之后便枯萎了。不必可惜，这是所有人的韶华时光。
离开了平顺县，离开了孟云生，顾蔓青拿着一只装满她所有生活的皮箱，想着总算是落了一身干净。十年的游走漂泊，顾蔓青比谁都更懂孤独，却从不害怕寂寞。她接受的是新式教育，是新式女子，要的是爱情里的绝对公平和自由。君若无情我便休。没有孟云生，她还是顾蔓青。
下一站，她决定去阳山，一个刚刚宣布支持抗日的旧军阀司令部所在地。
叁　人生若只如初见
阳山地处江东八省的后方，易守难攻，因而旧军阀楚福楠将司令部建造在阳山一处高地上。后来楚福楠在和其他军阀争夺地盘的战争中死了，这才由他大儿子楚翰天接过了军衔军职。楚翰天上任不久，就通电全国归顺了国民政府。况如今四处战火纷飞，这江东八省作为抗战第一线偏一兵不动，处处退让，更助长了日军侵略的嚣张气焰。有人说是平白把老子打下来的江山拱手送给了人。人人都想着往外逃，顾蔓青偏是在报纸上见着了，想到这地方来探个究竟。
顾蔓青是在第二天清晨抵达阳山的，战火还未烧到这儿来，倒是不见得有多少杂乱无序的景象。路过的有些贵族人家的太太小姐，边走边说笑着新买的首饰，上面的钻石有多耀眼。可怜这些人两耳不闻窗外事，连自己来日温饱都不知晓，如今依旧是出手阔绰。顾蔓青是一介女流，能改变什么？她心里也没有底数。
凭着多年的文笔功夫，顾蔓青总算是在一家报社找到了一份撰稿的工作。这报社在阳山还算小有名气，报社社长对顾蔓青也多有照顾，这样一来顾蔓青维持生计没有多大问题。不久，说这总司令新娶太太，各界受邀请去贺喜，社长更是凭借几分和总司令的关系获得了独家采访的机会，这便派了顾蔓青去，让她跟着多学学。
顾蔓青攒了些钱新做了件旗袍，云纹深蓝底的，她所有家当也不过是几件旗袍，几本书和一摞文稿罢了。到了大喜日子，社里派了车送顾蔓青和照相的许枫一道前去。司令府修在半山腰上，欧式建筑，比顾蔓青在老家住的洋房大了几十倍。爬山虎爬了满满一墙壁，翠绿的颜色在阳光下尤为刺眼。这样充满生命力的景象在这样的年代里显得是如此尴尬。
不一会儿礼乐响了，楚翰天挽着新夫人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顾蔓青性子本来孤僻，不愿往人多的地方挤，只在远处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昂首阔步，气度非凡，却令顾蔓青觉得有几分萧瑟。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着什么政治联姻，顾蔓青只笑，这就是旧式婚姻的悲哀。关于拜堂成亲，她也没有细看，只准备着一会儿采访的稿子，那才是她来的目的。
所有仪式过后，司令府大摆酒席宴请各界贵宾。一副官模样的人寻了顾蔓青一行，只道是司令在会客厅等着了。顾蔓青跟着上了楼，总算看清了这江东八省总司令楚翰天的庐山真面目。一米八五的个头，笔直地坐在沙发上，没有丝毫疲软的模样。皮肤稍微有一些黑，眉头微蹙一脸严肃，令人不寒而栗。见着人来了，这才掐灭了烟头，双手合压在腿上，等着来人开口。
两人从进屋给楚翰天行礼打了招呼就没了声音。这原该是许枫先给楚翰天拍照的，却是由于紧张，许枫支支吾吾浑身酥软半天张不了口。顾蔓青一直低着头看稿子，这听着没动静，才不慌不忙地道：“总司令，请问您是否觉得在这样战况紧急的时候，您不但不派兵抵抗日军侵略，还大摆宴席迎娶新夫人，这有愧于江东八省百姓对您的支持和信任呢？”
肆　命里有时终须有
晴好的天气在中午时候更显得闷热，顾蔓青的一句问话许枫不禁觉得背后起了一阵寒风。楚翰天应付惯了这些场面，一早料想好了各式各样的问题，比如联姻的意图，比如婚后的感想，唯独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柔弱的女子敢不要命的问出这么一个敏感的问题。楚翰天低着眼看着烟灰缸，微微扬了扬一边的唇角道：“军政机密，无可奉告。”
“我不关心机密，我只关心这国将不国的时候，您作为江东八省总司令，作为一个男人，任由敌人残杀我们的同胞，您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许枫扯着顾蔓青的衣角想要阻止这可能要了两人性命的谈话，可顾蔓青的步步紧逼就像是老早就想好的一样，根本无法退步。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质问他，楚翰天这才抬了眼仔细打量端坐在对面的女子。高高瘦瘦的，盘着新式的头，一身素色的旗袍，微翘的下颚显出一种逼人的架势来。“那大记者你是怎么想的？”楚翰天饶有兴趣地望着顾蔓青笑道。
顾蔓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总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