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贞节牌坊》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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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更加心酸,咬着牙说:“不是的,我那晚上,被他……被他用手……用手把身子破了。”一语未了,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又怕人家听见,只得用拳头攥着堵在嘴里,抽抽咽咽得浑身发抖。
慧慈见她哭得可怜,也怕哭声招来别人惹出是非,赶紧拉了小蛇进屋里坐下,关上门,绞了毛巾来给她擦脸,贴心贴腑地说:“有句话我原不该说,传出去是要命的,可是看妹妹这样可怜,又不忍心不点醒你——这家里,上上下下统共没一个好人? 
慧慈又露出那神神秘秘的笑容来,说:“这意思呢,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第一条自然是钱,趁着老爷喜欢你,赶紧往手里抓钱,想着法儿多要一些是一些,要到了,也别都收在家里,找个妥当地方妥当人替你收着,要不就干脆换成银票存在银行里;第二条呢,就是要有个知疼知热的贴心人儿,这话,我可就不好往深里说去了,说也没用,要凭各人的造化缘份。”
小蛇似懂非懂,又问:“那么二姐姐有了人么?”
慧慈笑道:“瞧你说的,我都什么年纪的人了,还想这个?我是有儿子的人哪,再不会像她们那么着。”
这句“我是有儿子的人哪”小蛇常听慧慈说的,今天才是第一次咂摸出味儿来,一个女人,不管是儿子还是丈夫,总要有一个男人来依靠的,自己的依靠可在哪儿呢?
想着,不知怎的,大少爷的影子倒又晃晃地跃到眼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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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祭祖(上)(1) 西岭雪 得到祁家要回乡祭祖的消息时,卢四爷正在听戏。
院子里搭了半人高的戏台子,绿色的幕帏,红色的柱袱,铺着洒金地毯,背景是雕栏玉砌,假山绣水,生旦净末,在搬演着《汉宫秋》故事,锣鼓点儿雨打芭蕉般急急地催着,汉皇明妃一一出场,袖带飘摇,红颜次第,挥洒出一片纸醉金迷。
台下正位上坐着简公公,四爷旁边做陪,再旁边是小蛇——大太太卢胡氏心口不舒服,听不得吵,不出来了。其余姨娘小姐坐在身后,再后面是家丁,手边没活计的都可以站着听戏,作为一种犒赏。
今儿特请的简公公,家宴,显得亲热,也秘密,不那么张扬。因为今儿谈的是国家大事——溥仪帝要在长春登基,成立满洲国,中国人又要有皇上了。这是件大喜的事,自古至今,中国哪能没有皇上呢?没有皇上,哪来的伦纲五常,哪来的礼教国法,更重要的是,哪来的贞节牌坊呢?
四爷满心的兴奋无处发泄,便在小蛇身上使劲。小蛇照常穿着绣满蛱蝶穿花的褂裙,身子板得直直的,像一座锦绣插屏。自从她穿着全绣大礼服进门让满堂宾客着实地惊了一回艳,四爷便叮嘱她以后凡大日子都穿绣褂,并且很大方地送给她许多珠宝首饰,并命令她每次见客时都要戴出来。盛妆敛容的小蛇常常像是一个由刺绣和首饰妆裹起来的模型,肉体只是一个行动的架子,将那些绸缎与金银盛载。四爷很看重小蛇的刻板的端庄,说这才显出富贵人家的气派来。
小蛇暗暗松了一口气,仍然端坐着看戏,脸上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状。
简公公说:“怎么不是?前皇赐建牌坊的御笔圣旨我都见了,是祁家的传家宝。祁老三手里还有牌坊的拓片呢,再错不了的。”
四爷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半晌不言语。五姨娘凤琴一直在后面冷笑着偷窥四爷和小蛇在裙子底下的纠缠,忽见四爷脸上变色,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得意,便碰碰坐在左边的三姨娘娉婷的手臂,叫她看四爷动静。娉婷听戏听得入神,正如二姨娘慧慈的痴迷于打牌,三姨娘最痴迷的则是听戏,戏台上的恩义和忠爱,总使她有种感同身受的凄艳情怀。此刻,她正把自己想象成违心下嫁的明妃王昭君,而在思绪中搜索着谁可以暂充那多情多难的汉元帝,很不高兴被凤琴搅了兴致,便冷冷地不做回应。凤琴无趣,便又去拉扯坐在右边的四姨娘荷花,荷花却正同二姨娘慧慈咬耳朵,商量晚上要给自己过生日的事儿,猛不妨被凤琴一拉,吓了一跳,冒冒失失大声问了一句:“啊?啥?”倒惹得人们一阵笑。
曲调还在半空里回旋,粉红的月色从楼头探出来,迤逗在黄昏与夜晚的交接处,空气中有一种天然的暧昧的情味,不动声色地撩拨着园子里人的心。夜生凉,绿纱窗,如今西厢房里,正是“高烧银烛照红妆”,而满身锦绣的小蛇,便是卢四爷的美人图了。
将要做官的欢喜和失去牌坊的忧急合作一股奇怪的力量,使四爷充满原始的欲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小蛇一层层撕剥着,仿佛要得很急。他很久都没有这样急过了,每次面对小蛇,他习惯以一种悠闲的姿态来一点点地消化她,就是“消化”不了,也一点点折腾她,使她在被凌辱被伤害的过程中屈服地接受被“占有”的事实——凌辱,也是另一种占有,这是男人和女人永恒的战争,是四爷雄风依旧的表象。
他抱着她的身体,拼命向自己身上挤压着,似乎想通过这挤压逼出自己最后的一点精血来。然而,徒然将自己挣出一额头的汗,徒然把小蛇柔若无骨的身子扭扯得已经听到骨头的“咯咯”声,他的精气神儿却就是不能挤到一处来。
“趴下!”他命令。大黑狗立刻采取蹲坐之势精神起来,它对这道命令真是太熟悉了,熟悉到立刻就起了反应。
小蛇猜到四爷的用意了,立刻将自己严严地裹紧起来,咬着牙说一句:“不!”
“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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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祭祖(上)(2) 西岭雪 四爷败了兴致,一甩袖子走了。小蛇艰难地爬起来,对着镜子检视身上的新伤旧痕,指印和牙印重叠着烙在她白皙娇嫩的皮肤上,看起来竟有几分狰狞的样子。简公公,大黑狗,卢四爷,卢胡氏,这府里的一切,都太疯狂了,整个卢府,就是一座疯人院。她,也早晚会疯掉的。
小蛇流着泪,一层层重新穿起衣裳,袖子半搭着,忽地对着镜子诡异地一笑,左袖子搭着右袖子,轻轻甩将起来:“则甚么留下舞衣裳,被西风吹散旧时香……看今日昭君出塞,几时似苏武还乡?”
是几时呢?
五姨娘凤琴也在唱,唱的是《叹十声》:
“烟花那女子,叹罢那第一声。思想起奴身家,靠呀靠何人,爹娘生下奴就没有照管,为只为家贫寒,才卖那小奴身。伊呀呀得喂,说给谁人听?
“烟花那女子,叹罢那第二声。思想起当年的,坏呀坏心人,花言巧语呀把奴来骗,到头来撇下奴,只成了一片恨。伊呀呀得喂,说给谁来听?
“烟花那女子,叹罢那第三声。思想起何处有,知呀知心人,天涯飘泊受尽了欺怜,有谁见逢人笑,暗里抹泪痕。伊呀呀得喂,说给谁来听?”
说是叹十声,却只有三声,仿佛无限辛酸,不劳说起,越发惹人叹息。
凤琴唱过了,各人都引起伤心来,慧慈想着卢四爷曾经的轻怜蜜爱转眼成空,“花言巧语把奴骗,只成了一片恨”;娉婷想着自己才貌双全却身陷污淖,“思想起何处有,知呀知心人”;荷花想着自己被父母卖身抵租,正应了那句“为只为家贫寒,才卖那小奴身”,不禁呜呜咽咽起来。
凤琴反因为唱的次数多了,没太多感慨,笑嘻嘻地道:“这才叫‘听评书落泪,替古人伤心’呢,各位姐姐快别这么着,老葫芦知道,又该生故事了。”
荷花觉得不服气,自己虽然没生出儿子来,到底有个女儿,也算做了母亲的人了,又不是没孩子磕头,怎么就不能在生日这天高兴高兴呢?加之慧慈撺掇着,这晚觑着四爷进了小蛇的房子,料想不会再出来,便约了娉婷凤琴两个,一齐聚在慧慈屋里祝贺——荷花自己的屋子小,而且教师带着二小姐雅佩住在那儿,她们庆祝过了免不了要打牌,怕吵了孩子睡觉;娉婷那里也不消说,有三小姐雅娟;凤琴屋子虽大,却紧捱着小蛇的新房,怕四爷听到动静;只有慧慈因为生了大少爷长衫,得以独自拥有一座大院子,长衫不在家的时候,整个院里便只有慧慈并两个丫环和老妈子住,最适合打牌。
凭她们嘀咕着,娉婷照样是不言声,慧慈因为自己是有生日过的人,不便掺和,只得息事宁人地劝:“她进门晚,年轻轻的就要守活寡,也是可怜,就算多得两件首饰,也都在老葫芦账上的,不能吃不能用,也顶不了什么。”又传话下去让老妈子叮嘱厨房多做几味精致小菜和莲子粥来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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