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鬼水怪谈》第51章


斋以凉糕干为主,在天津卫杨村糕干是很平常的东西,郭师傅和丁卯吃过见过,怎会不知道两者有别,这个小贩卖的明明是芝兰斋糕干,却说成杜记糕干,借着天黑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这不是唬弄鬼吗?

原来卖杨村糕干的小贩,姓乌,有个诨号“大乌豆”,乌豆可不是黑豆,在天津是指煮熟的蚕豆,煮熟了蚕豆先不出锅,扣着木盖捂一段时间,将蚕豆捂得软烂入味,故名捂豆,天津卫方言说话顺音,说成了乌豆,实际是蚕豆,这人绰号叫乌豆,可想而知长得歪瓜裂枣,前梆子后勺子,额头往前凸,后脑勺往里凹,大饼子脸,脑袋瓜子特别像乌豆,另有个外号叫“行水丹”。
旧社会的天津卫是个水陆大码头,行帮林立,八方齐聚,养活了大批不务正业的闲散人员,大乌豆就是这样一个人,又馋又懒,拿他的话说是:“馋有馋的命,懒有懒的命,不馋不懒的没好命”,从不愿意出苦力干活,凭着油嘴滑舌对付口饭吃,他后脑勺瘪进去一块,并非生下来胎里带,而是让人家打的,因为他卖过“行水丹”,老天津卫卖行水丹的人不少,这是一种骗术,听说以前有个老道,在街上卖野药,自称是仙药行水丹,怎么叫行水丹呢,吃了他这丹药,可以在水面上走,过江河如履平地,开始没人信,别看人们平时说神道鬼,真到眼前了未必肯信,认定老道胡说,什么仙丹妙药能让人渡河如履平地?老道却信誓旦旦,可以写文书立字据,吃了他的行水丹,百日之后若不能走水皮如踩平地,他愿意赔偿十倍的钱。有好事之人一听是便宜可占,就想掏钱买他的行水丹,可一问价都掏不起钱。老道说仙丹岂是寻常之物,一枚行水丹要价一百两纹银,不是大财主买不起。此事传出去,真有位有钱的主儿来买,买来仙丹吃下去,过了一百天往河边一走,方才明白上当了,过了百日,天已隆冬,河上全封冻了,那还不是如履平地吗?虽有文书字据,却占不到理,只好吃这哑巴亏。
旧时将这些设套诓钱让人吃哑巴亏的称为行水丹,大乌豆以此为生,坑蒙拐骗什么坏事都干过,那些年没少挨打,后脑勺在那时候被人一闷棍打瘪了,险些丧命,至今也不知道谁下的黑手,大乌豆的媳妇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张嘴比他还能说,以前专替人保媒拉纤,但不是正经保媒,坑人的缺德事没少做,比如听说某富户家有个姑娘,快三十了还没嫁出去,大乌豆想出个坏主意,支使他媳妇儿去说成这门亲事挣几个钱花,您想那个年头,三十岁没出嫁,已经是老姑娘了,娘家又有钱,如果没什么缘故,怎么可能找不到人家,其中必然是有原故,不过那姑娘即便有天大的不好,从保媒的媒婆子嘴里说出来,也能变成林黛玉,有句俗话说得好“只要媒人一开口,尺水能兴万丈波”,那是一点不假,大乌豆的媳妇尤其会说,她先找到一个挑水的汉子,进屋落座,客套完了说道:“大兄弟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成家,不如让当嫂子的给你说个媳妇,你有心气儿要吗?”
挑水的说:“大嫂子,您别瞧我只是一个卖苦力的,心气儿却高,要娶娶好女,宁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结过婚的寡妇,我是非黄花闺女不娶。”
大乌豆的媳妇说:“你出去打听打听,你嫂子我的为人,一是一二是二,向来不说半句虚言妄语,真儿真儿的黄花大姑娘。”
挑水的大喜,问道:“人家黄花大姑娘能瞧得上我这穷光棍?该不会长得猪不叼狗不啃?咱得把话说头里,长得不周正的我也不娶。”
大乌豆的媳妇说:“嫂子今天给你打个包票,尽管放你一百二十个心,正经大户人家如花似玉的黄花姑娘,模样长得别提多周正了,只可惜……只可惜嘴不太严实……”
挑水的一听姑娘嘴不严实,那不算什么缺点,女人嘛,没有几个不嚼舌头说闲话的,当即应允下来,掏钱请大乌豆媳妇到女方家里提亲。
大乌豆他媳妇是两头糊弄,挑水的这边定了,到富户家里说给您家姑娘说门亲事,有个挑水的,小伙子怎么怎么好,相貌堂堂,只不过眼下少点东西。富户也让大乌豆媳妇说得动了心,虽然两家一穷一富,门不当户不对,但是姑娘大了,总嫁不出去也不是事儿,既然说那挑水的眼下少点东西,自然是指缺钱了,那还不好办吗,富户答应拿出一笔钱帮衬帮村未来女婿,尽快让姑娘过门,也好了却一桩心事。于是定了亲,择黄道吉日拜堂,新郎新娘进了洞房,新郎官揭开新娘子的盖头,夫妻两个一照面,全傻眼了,怎么呢?新娘子是个豁嘴,搁现在说就是兔唇,敢情这叫“嘴不严实”,再看新郎官也好不到哪去,脸上没鼻子,要不怎么说“眼下少点东西”,两家人将保媒的大乌豆媳妇一通骂,缺了八辈儿德了,且不管这新婚夫妻往后的日子过不过得下去,大乌豆的媳妇早已把钱诳到手了,又接着走东家串西家说合亲事,解放前他们两口子以此度日,过得还算不错,只是招人恨。
一九四九年建国以来,保媒拉纤的勾当算是没法做了,天津卫也不再是旧社会的江湖码头,妓女从良,烟馆关张,当年横行一方的地头蛇和无赖混混儿,不是被抓便是被送去改造,社会治安一天比一天稳定,年头不一样了,不出力气干活儿不行,张半仙那样的算命先生都去蹬了三轮,大乌豆两口子什么也不会干,加之又馋又懒,平日里免不了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这天大乌豆看见一个卖杨村糕干的人,把车放在路边上厕所,他趁机推上卖糕干的车便跑,可是糕干不能带回家,偶尔吃两块还行,吃多了容易腻,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北方人吃不惯甜,正好半道遇上郭师傅和丁卯,大乌豆想借着天黑,把偷来的糕干吆喝出去,得俩钱回家,他哪知道郭师傅是水上公安,几句话就把他问住了,大乌豆是个惯偷,说到一半,已发觉到情况不好,瞅冷子扔下卖糕干的车,头也不回地往小胡同里扎,结果掉在一条大水沟里,跌得头皮血流,好在天黑没被人追到,他心说:“今儿个倒了邪霉,好不容易偷来一车糕干,却撞上两个丧门神,多亏走得快没让人家逮住,可空手回去怎么跟媳妇交代?”他一转念,想起路上听那俩人说粮房胡同凶宅里有宝,多年以来始终没人找得到,据说当初围捕刨锛打劫的凶犯,只发现那屋里有具女尸,到底是凶宅埋宝,还是凶宅闹鬼?

早年间有种迷信观念“财宝认主”,大乌豆心想:“无风不起浪,人们都说粮房胡同凶宅埋宝,那屋子里一定有些东西,别人找不到,我未必也找不到,何不去碰碰运气?”他又怕在凶宅里有鬼,搭上身家性命岂不亏本,一时拿不定主意,况且掉进大水沟里摔得不轻,好像把腰给扭了,他想先去苏郎中家讨贴膏药。
老天津卫有两个姓苏的名医,同样姓苏,一个名声好,另一个名声不好,名声好的苏大夫,乃是祖传的中医世家,专治跌打损伤,尤其会接骨上环,其家祖辈在清朝末年跟随法国人学过骨科,接骨之术神乎其技,上环则是治脱臼,那又是另外一功,苏家有这两手绝活儿代代相传,清朝末年天津卫混混儿多,当混混儿讲究滚热堂,犯了事儿被拿到公堂之上,随便官府怎么用刑,混混儿们哼也不能哼一声,一旦服软,往后就没法混了,在公堂上受大刑岂同儿戏,不用别的刑罚,单是打板子也能要了人命,五十大板打下来,免不了皮开肉绽骨断筋折,整个人都给打酥了,放到软兜里抬到苏大夫处,请他把全身打酥打断的骨头逐一接上,保准你过堂挨打之前什么样,一百天之后还是什么样,人家苏大夫就敢放这样的大话,因为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从清末闯下的字号,直到今天,人们去骨科医院,也都争着挂苏大夫的号,不管是不是正骨苏家的后人,只要姓苏,大伙就觉得水平一定够高,提起名声不好的那位,也是人尽皆知,为了加以区别,称其为苏郎中,苏郎中是位跑江湖赶庙会专卖野药的郎中,解放前常在路边挑个幌子,摆起口大锅熬膏药,什么伤筋动骨风湿受寒啊,头疼闹热上吐下泻了,反正不管任何症状,到苏郎中这全是帖膏药,望闻问切把脉看舌苔那套他是半点不懂,也不写方子,只会熬膏药。
当年有这么句话,苏郎中的膏药——找病。因为苏郎中熬膏药熬的不行,未得真传,火候总也掌握不好,不是老就是嫩,熬出来的膏药黏度不够,解放前有个人脖子受了风,到他这买了帖膏药,揭开贴到后脖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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