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之后 作者:余以键.》第9章


一步,那裙子就拂动着,这情景让他全身都燥热起来。在这之前,小雪对他的印象只是一双水灵晶亮的眼睛和美丽的面容。而现在,罩在小雪身上的那条裙子是如此生动,他甚至闻到了一种类似花香的气息。尽管这山庄里就种着不少花,但他固执地认为那气息是从小雪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皮贵跳下床,轻轻地开了房门。走廊上无声无息,只有柔和的灯光打在地毯上。他来到小雪的房门前,站在那里,使劲地吸着鼻子,他又闻到了那种花香。正在这时,另一道房门开了,走出一个满脸惨白的女人来。皮贵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只听那女人说道:『别怕,我在做面膜呢。』是胡柳的声音,皮贵松了一口气,可是对着这张脸,他还是不敢直视。
胡柳对皮贵为何站在小雪的门前好像并不在意。她走过来便敲小雪的房门,同时叫道:『小雪,是我。』小雪开了门,皮贵在一瞬间看见小雪穿着一件露着肚脐的短衫。他一闪身站向墙边,在胡柳进去的同时,他已溜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一夜,皮贵没有一点睡意。他先在放满温水的浴缸里躺了很久,为自己身体的躁动和胡乱的想象感到愉悦、慌乱,并觉得有一点隐秘的可耻。这之后,他躺在床上,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不知道他想听到什么。半夜过后,他似乎迷糊了一下,鼻子里又闻到了那异样的花香。他睁开眼,又梦游似的出了房门。走廊上的灯光已关闭了一些,显得很幽暗。他走到小雪的门前,那使人迷醉的气息他还是感觉到了。他心满意足地站在那里,享受着这夜半的美好时光。突然,他听见了小雪的叫声,『啊——啊——』那声音非常吓人,像是有人扼住她咽喉似的。
皮贵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急促地敲门,并叫道:『小雪!小雪!』很快,里面有含混的声音问道:『谁呀?』皮贵说是我,里面的声音说你等等。又隔了一会儿,小雪开了房门,她已穿上了那件连衣裙。皮贵冲了进去,环视了一下房间,又往卫生间看了一眼,然后才问:『我听见你惨叫,出什么事了?』小雪说:『我做梦了,梦见一个医生用压舌板检查我的喉咙。』皮贵松了一口气说:『哦,是这样,没事就好。』
皮贵走了出来,小雪关上房门后,他仍站在门外。很快,他听见屋里传出低低的哭声。他叹了一口气,心里升起深深的忧虑。

小雪回到家后就病倒了。一场闪电般绚丽的爱情,使她像枯掉的植物一样刚刚泛绿,在爸爸死后就遭遇的那个噩梦又袭击了她。她意识到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在提醒她,这个时候不适合谈情说爱。她半躺在床上,看见仍放在床头柜上的压舌板,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屋里的东西,让她在惧怕中百思不得其解。
胡刚来电话了,约她去游泳,她在犹豫中咬咬牙拒绝了,说她身体不舒服。胡刚说你住哪里,我来看你,她说不用了。一天过后,胡刚再来电话,说第二天要回美国去了,今天无论如何得见上一面。小雪差点要崩溃了,心里想的是问他在哪里见面,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实在抱歉,家里有点急事,今天我没时间出来了。』
这之后,电话就再没响过。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胡刚已经与她远隔重洋。她在房间里哭,魏阿姨在客厅里叹气,没有爸爸的孩子真够可怜的。
这时,电话响了,小雪飞快地冲出来,拿起电话急促地『喂』了一声。是胡柳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哥哥已到美国,要她打电话来转达一下问候。小雪鼻子一酸,强忍住眼泪说:『我、我挺好的。』胡柳说:『那就好。你如果觉得闷的话,可以来找我玩。』小雪『嗯』了一声。胡柳又说:『我这几天正休假,我觉得森林山庄挺不错的,要不,我们去那儿走走?』小雪说:『那、那地方还是狭小了些,没有灵慧山好。』胡柳立即说:『行啊,那我们去灵慧山。你住哪里?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就开车来接你。』小雪犹豫起来,她怎么就说出愿意去灵慧山呢?也许,初次发生爱情的地方有着神秘的牵引力,她意识中并不清楚,只是张口就说到了那地方。去吧,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她对胡柳说:『我家的具体位置不好找,我在电信大楼下面等你吧。』电信大楼在市委大院附近,小雪走过去只需十分钟。
到达灵慧寺时又是黄昏,又是妙玄和尚在前面带路,幽长回廊的木地板在脚下『咚咚』地响。又是游客稀少,狭长天井四周的房间一个个鸦雀无声。小雪和胡柳各要了一个房间,进屋稍作整理后便去佛堂后面吃斋饭。小雪还记得上次在这里吃饭时胡刚所坐的位置,她抬眼望了望那地方,心里不觉怅然。饭后仍然是去寺外散步。今晚天气很暗,没有星星了。小雪和胡柳坐在廊下,一时竟没有合适的话说。
过了一会儿,胡柳说:『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讲。』小雪说:『啥事?你讲吧。』胡柳说:『其实我哥在美国早有一个女友了,是个黄头发的美国姑娘。我看出我哥又喜欢上了你,觉得这事就复杂了,我之所以对你讲,是怕我哥耽误了你。我哥这人,有些见异思迁的。』
小雪头脑里『嗡』的一声,定了定神说道:『没事,我和你哥也就是谈得拢而已,其他没什么。』
胡柳说:『这样就好。』顿了顿,她又问道,『大学毕业后,你准备做什么?』
小雪说:『做什么还早呢,接下来是硕博连读,我这人,就喜欢读书。』
胡柳说:『不过这时代,挣钱也很重要。就说我公司的老板吧,书没读多少,可照样干大事。现在他是有钱又有闲,便搞起字画收藏来了。前几年,他还花了几千万元买了一幅名家的画。哦,你要是有朋友有名画出售,找我,只要鉴定后是真迹,我可以让老板出高价买。』
小雪笑了,说:『我哪有这样的朋友呀。』
胡柳说:『没关系,话先说到这儿,万一你有了这样的机会,才知道找我呀。』
和胡柳说话确实无趣,小雪便提议回房休息。进了天井,小雪猛然看见那间豪华套间的房里亮着灯。房门大开着,一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雪很震惊,但不敢有任何声张。进房之后,听见胡柳也关上了房门,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小雪在住宿登记上看见过,那套房是她爸爸的司机长年包租的。这司机也被牵连到爸爸的案子中,因犯有包庇等罪被判了几年刑,所以这房间一直没人来住。和尚不知山外事,只要客人预付了足够的钱,这房间当然得留着。可是今晚,住进那间房的女人是谁呢?
小雪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后来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但不停地做梦。她梦见自己在一条船上,船很颠簸,她坐在紧靠船舷的位置。这时,一个黄头发的外国姑娘走过来要她让座,说这是她的座位。她便和这姑娘争执起来,正争得不可开交,忽听有人在喊船到码头了。小雪于是和很多人一起下船,大家都在谈关于名画的事,说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参加一个名画拍卖会。小雪和大家一起走进了一条长廊,但众人忽然消失了,只剩下妙玄和尚走在她的旁边。长廊很黑,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女人。妙玄和尚对小雪说,别跟那女人走,她便害怕地停了下来。妙玄和尚也站在暗黑中,合掌默念着什么,好像是在为死人超度似的。
小雪在恐惧中醒来,正是夜半时分,寺院中的夜寂静得像是黑色的深潭。她下了床,拉开窗帘的一角看出去,天井对面那间套房里的灯还亮着。她轻轻地开了房门,像影子一样来到那亮着灯的窗前。窗帘之间有一道细小的缝隙,她凑近脸从这道缝里望进去,屋里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一面小镜子,另一只手正拿着眉笔在描眉呢。小雪顿感毛骨悚然,立即向后退,一直退到了天井里,才转身跑向自己的房间。她抚着跳得厉害的胸口,忽听得胡柳正在隔壁房间里低声说话。胡柳的语音很含混,但语调激烈,像是和人吵架似的。小雪只听清了『见异思迁』这几个字,其他的发音都很模糊,小雪明白过来,胡柳也是在做梦呢。她稍稍定了定神,正要回房时,忽见这天井的入口处亮起了一盏昏黄的光,这团光照亮了妙玄和尚的脸和他脚下的路,这是妙玄和尚提着灯笼来巡夜了。小雪赶紧一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后,她想到,明天一定得问问妙玄和尚,住进套间的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胡柳还没起床,小雪已在寺庙里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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