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出书版) 作者: 童亮 第一部》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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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与鬼妓相关的事情发生在我进大学后的第三个月。
那是一次晚自习,一个名叫焦皮(“那是我以前的寝友。”湖南同学强调道)的同学坐在我的旁边。整个自习室静悄悄的,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看书做题。焦皮突然拍拍我的肩膀说:“看,那边走来的女生手里也拿着个你这样的笔记本。”
“先看好是否漂亮。”我手中的笔不停,继续写不能发表的文章,头也不抬一下。不得不承认,我非常痴迷于文学,老幻想着自己的文字可以变成铅字,在各大报纸杂刊上显头露脸。可是残酷的结果是只能在校刊校报上拿点碎银子自我安慰。
“嗯?”焦皮不懂我的意思。
“如果漂亮,那证明我们之间有缘分。”我用笔端点点额头,那说明我正文思泉涌。“嗯?”焦皮真是顽若冰霜,长着一个容积较大的脑壳,可是没有装多少脑细胞。
“如果不漂亮,那就只是一种巧合而已。”我又在本上画个不停。
焦皮“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伏下头安心写他的作业。整个过程中,我没有看焦皮说的那个女生一眼。
上完自习,从教室回到宿舍的途中要经过一个食堂。我经过食堂时,瞥见了生长在冷清角落的一棵小柳树。
我记得某个夜晚去看电影,恰好经过这里。那时的月光朦胧,我看见那棵小柳树在微风中翩翩起舞,长长的柳条化为轻柔的丝巾,小巧的柳干化为轻柔的舞女的躯干。渐渐地,其他的景物都被夜色溶化,它却由模糊变得较为清晰,竟然显现出头、手、足。悬空的玉盘适时地衬托着自由自在的舞女,成为旷远的背景。
那一刻,我是愣了,脚像生了根的树立在原地。那舞女在神秘的月光下尽情地展现优美的舞姿,还频频回头,瞅我一眼。我分明在流水般的月光中看见了她流水般地散发着月光一样的光芒的眼睛。我全身滑入清澈明亮冰凉的流水中,既感到两腋清爽生风,又感到缺氧的窒息。
渐渐地,月亮从薄云中挣扎出来。那美丽的舞女又幻化为一棵小柳树。我困难的呼吸缓解过来。
回到宿舍后,我没有很在意刚刚发生的事情,摊开棕色牛皮笔记本继续写我的小说。因为读初中时跟爷爷捉多了鬼,读大学离开了爷爷,也不再接触鬼的事情,所以有时难免出现一些幻觉,类似后遗症。
写了不一会儿,我觉得比较困,趴在桌子上睡觉了。我的梦进入得很慢,眼前先是一团乌黑,偶尔有几个不知是什么颜色的小点在那里跳跃。接着越来越多的小点加入舞蹈。渐渐地,它们有规律地排列开来,形成一位美女背后的秀发,接着转化为一株风中摇曳的小柳树,小巧的树干仿佛一条游泳的水蛇扭动,柔软的柳条仿佛轻拈丝带的肢体舞动。跳跃的小点越来越多。那个夜晚的舞女再次浮现,表演那心旷神怡的变化无穷的舞蹈。
此时的我已经不再像十几年前那样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反而一做梦就很深很沉,醒来了也会特别累。
她频频回首,顾盼生辉的眼神摄去了我的魂魄。从她眼中流出的月光一般的水,迫使时光倒流,把惊愕的我重新置入那个夜晚的那片月光中。我的注意力被无形的手抓住,集中转移到她的眼睛上。那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她继续舞蹈,但少了轻柔多了妖媚。伴随舞蹈节奏的加快,那眼睛渐渐变为绿色,居然放射出像箭一样锐利的光芒来。无数的光箭射向我,将冰冷刺入我的骨髓。我冷得发抖,同时吓得发抖。那不是狐狸的眼睛么?十几年前,我跟爷爷捉鬼的时候曾见过狐狸,那是我们那里山区的最后一只狐狸。
醒来的时候我打了个喷嚏,浑身冰凉。对面的闹钟的指针正若无其事的“咔咔咔”走动,一圈一圈地作单调循环。我觉得现在的日子也如这一圈一圈的单调循环。昨天、今天、明天是长相相同的孪生姐妹。就这样看着表的指针在“咔咔咔”声中一点点地切去我的生命,我感到恐慌。
“缺少一个女朋友。”焦皮这么解释我的心理。
“不,是缺少几个。”我纠正道,“一个洗衣,一个提款,一个当散步的招牌,呵呵呵……”我不是在说自己的“远大志向”,而是阐述看多了校园爱情后的总结——大多是玩玩罢了。
说完这句焦皮认为很经典的话,我起身去上晚自习。经过食堂时我又忍不住向那冷清的角落瞥了一下。那小柳树像含羞低头的长发美女。我眼光刚刚碰触它就立刻收回来,心中莫名地害怕。
身边默默走路的焦皮突然活泼起来:“看,前面的美女就是上次自习我指给你看的那位!”
“嘿,你好!他叫亮。他旁边的那个是我,我叫焦皮。”焦皮主动向前面那个女生打招呼道。
她被焦皮调皮的介绍方式逗乐了,大方地伸出手来分别和焦皮我握了握:“我是胡红。”我一惊。
焦皮说:“胡红?多好的名字啊,但是不如叫胡柳的好。你就像一株美丽的柳树。”我连忙说:“不不。叫胡柳不好。为什么偏要叫‘红’或者‘柳’呢?”
胡红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被我的较劲儿弄得咯咯笑个不停。她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拜拜!”焦皮马上问:“我是机械系的,你是哪个系的啊?”
胡红犹豫了稍许,说:“我是政法系的。”
【68。】
她对我们的搭讪不感兴趣,礼貌地笑笑,转身就走。焦皮在一旁为自己在女生面前表现出的幽默感而沾沾自喜。
我愣愣地看着胡红渐行渐远的背影。焦皮走上来捶一下我的胸脯,把我吓了一跳。焦皮斜着眼珠看我:“哟,这么快看上人家啦?”
“哪有的事!”我被他一吓后反而清醒多了,但接着在走向自习室的一路上,总感觉背后那柳树下有一双眼睛盯住了自己,不觉毛骨悚然。焦皮仍兴致不减喋喋不休地评价胡红的模样,但是我沉默着,想着另外的有些怪怪的东西。
走到自习室门口时,我忍不住突然迅速转身,仿佛背后躲着一个暗暗追踪的黑影。焦皮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跳:“你干吗呀?兄弟,刚才吓了你,你报复我是吧?”
我看见一只红色的狐狸蹲在柳树下。在我的眼睛碰触到它绿莹莹的眼睛时,它迅速溜掉了。“看什么呢?”焦皮顺着我的方向望去,“什么也没有啊,神经兮兮的!”
“红狐!”我大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我真看见那只狐狸露出个脸,立即又消失了。
“是胡红!从那身材就可以看出来。”焦皮拍拍我惊恐的脸,兀自走进了自习室。
“我说的是食堂那角落里。”我跟着进自习室,坐在焦皮旁边。
“那里只有一棵柳树啊。”焦皮爱理不理地回答。我们选个位置坐下。
“你们是大一的吧。”后面一个戴着深度眼镜的女学生插话了。她可能是大四的,因为她的桌上放着两本考研辅导书。“那是胡柳。”
“胡柳?”我瞪大了眼睛。
“哈哈,我刚才给胡红改名为胡柳呢,兄弟你看,咋就这么巧呢?”焦皮乐不可支。
“胡柳是柳树的一种。古人说这胡柳比一般的柳树多了一些妖媚之气。我开始不信呢。但是在读大三时,那胡柳下曾死过一个女孩子。我亲眼目睹了那幕吓人的情景。”她推了一下深度眼镜,“古代神幻著作中说女人死在胡柳下,魂魄会变成狐狸。所以我每次经过食堂都是心惊胆战的。”
“那些书都是骗人的,谁相信呢。”焦皮不屑一顾地反驳。
我觉得有什么重要的问题被遗漏了,但一时又记不起来。
在回寝室的路上,我在食堂边站了一会儿。其实这不完全是食堂,下三层是餐厅,上四层全是娱乐场所。(我插言:“这个我们都知道。”)小柳树恰好在七楼一个破旧窗户的正下方。上完晚自习,夜已经较深了,那窗户仿佛一个张开的嘴巴,似乎要吞下一切。
第二天,我经过食堂去教学楼上课。食堂外站了许多人。一问,原来昨晚有一个男生从七楼窗口跳了下来。今天早晨被清洁员发现,躺在胡柳下的他居然还有微弱的呼吸,刚刚被弄去校医院抢救。我凑近人群,只看到一地猩红的血迹,和那红狐颜色一样。
当晚我和焦皮又在食堂边碰见了胡红。焦皮大叫:“这不是巧合,这是缘分!”我连忙去捂住他的嘴。胡红笑吟吟地转过身来向他们打招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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