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到天明》第57章


三人到前厅时,整个大厅里灯火通明但却悄无声息。京墨心里“咯噔”一下子,胸口有些闷闷的,莫名其妙的感觉,及至看到窗边对弈的两个男人才好受了些。
三人谁也不敢打扰,自己寻了离棋桌比较近的地方坐下来默默观战。京墨不懂棋,屈指可数的下棋经验还是跟木元松和天冬一起,那时他们俩都受了伤,观战的也有娄良才。
她抬起头正好与一双斜睨过来的眼睛相撞,虽然那人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浅浅的笑,但是那一瞥却是带着关心和探问,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仿佛隔着生与死,不能明目张胆地关心,那就在惊鸿一瞥间探询吧。京墨忽然感觉有些承受不住那一瞥,急忙把眼神移开了,正好看到一张脸上依稀的指痕。娄良才似乎感觉到京墨注视的目光了,顺着看回来,正好看见京墨瞅着他脸上的伤痕发愣。
杜仲清了清嗓子,吓得京墨一哆嗦,立刻元神归位。倒把天冬给逗乐了,嘴里叼着颗白子,“嗤嗤”地笑道:“满目山河都快落入少帅囊中了。”
杜仲巡视了一番四个角,轻松地说:“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满目山河空念远啊。”
“不如怜取眼前人”,天冬和京墨在心里同时默默地接了一句,却都猜不透杜仲的眼前人究竟是指什么。
白桂心倒是有几分笑意浮上眉梢,她很喜欢后面的“不如怜取眼前人”,眼前人,对杜仲而言,可不就是自己么。京墨再好京墨再是杜仲的最爱,不也已成往事了,往事虽不如烟,但是有时候错过了一时就是错过了一世。京墨家只有书而白家有兵有权有势,对杜仲而言,若是怜取白桂心这个眼前人,无疑是如虎添翼,相信傻子才会拒绝,白桂心这么想着,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这样的傻子。
天冬不肯好好坐着,半个身子斜斜地靠在椅子扶手上,嘴里依然叼着个白子,不停地对京墨瞥来瞥去的,瞥得京墨都觉得脸上有无数个小孔了。
杜仲“啪”地一下子将棋子落在一个边角上,那里看似不起眼,实际上位置十分重要。但是这一步走了之后,杜仲无疑是自毁长城,本来二人旗鼓相当,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但是若是杜仲走了这一步,无疑是将大好河山拱手相送。
天冬缓缓地坐正了,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也消失殆尽。他与杜仲棋力不相上下,两个高手之间的对弈往往会生出些惜惜相惺之感,他有些迷惑了,为什么杜仲要这么做?显然他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说是自毁长城也好,说是自暴自弃也罢,这都不是出于失误,杜仲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天冬隐隐约约觉得杜仲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做什么了,壮士断腕般不再犹豫,宁舍其臂也要自由。
天冬忽然有些不确定了,在来少帅府之前,他自信满满,相信一定能够说服少帅,让京墨跟着回督军府,但是此刻他不确定了。他又一次瞥了下京墨,另他万分惊奇的是,他发现杜仲和京墨沉思的模样竟然有几分神似,都是带了点清冷的味道。不同的是,杜仲是刚性的明令禁止型的清冷,使人一望即知这是不可冒犯的;而京墨是柔性的无言拒绝式的清冷,告诉靠近的人不要再往前走了。
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缓缓冒着泡浮上来,慢慢侵蚀着天冬的五脏六腑,还有一些涌到嗓子眼上,带了几分苦味。仿佛在暗夜里走了许久许久,后来终于看到一线闪光,以为渴盼已久的黎明终于来临时却突然发现那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闪电,闪电之后将会是轰隆隆的雷,是让人沮丧和绝望的雷。
天冬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杜仲落子的刹那被触动了。他不禁眯起眼睛,原本狭长的凤目显得更长了些,也因此多出一些别样的味道,不羁和沉思同时呈现在脸上。
杜仲面无表情,仿佛是很随意地落了一子,又仿佛根本就不知道那一子的分量,只是随便落下去,生也由它,死也由它。倒是他背后的娄良才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看得人直想伸手把它捋平。
天冬迟迟不肯落子,只是盯着棋盘出神,这次是心无旁骛,目不转睛,但是脸上阴晴不定的变化暗暗透露出内心的波动。
三个女人依旧在旁边默默观战,只是京墨有些左顾右盼,一会儿看看天冬一会儿看看杜仲,一会儿又抬头看看娄良才,脸上渐渐显出几分不耐烦来。白桂心却不看天冬,只是盯着杜仲的一举一动。白丹心自从进来视线就没离开过天冬,包括天冬无数次瞥过来的眼神,看京墨的。
对弈的两人根本不理会这里目光的胶着,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棋盘,这是男人之间的战场,没有留任何位置给女人。京墨了然地笑了笑,悄悄起身出去了。
一出大厅的门立刻有凉意扑面而来,毕竟是秋天了,这份凉也开始渐渐转寒了。厅外有树叶在灯光里翩翩落下,仿佛就是专门在等京墨,它坚持了许久许久,风吹不落,雨打不落,就等着京墨来的刹那,在一个美丽的夜晚,在厅里泻出的灯光下悠然飘落,仿佛是为了表演给京墨看,为了这美好而无奈的降落,来年春天再见!在空中翩跹时,叶子在心里如是跟京墨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11号就写好了,想着昨天更新来着,但是假日结束后第一天上班,事情很多一下子就忘记啦。呵呵
第五十八章 胜负
因为大厅里泻出来的灯光太亮,显得星星也黯淡了些。京墨紧了紧领口,抱着双臂在台阶上蹲下来,头就势枕在手臂上。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在某部电影中看到过这种姿势,那个场景是主人公在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依旧对命运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乎的东西慢慢离去。当时,主人公蹲了下来,手臂搁在腿上,头枕到手臂上,疲惫地看着远方,一片迷茫的远方。
待到醒悟过来这个姿势的含义,京墨差点跳起来,该感到疲惫的应该是大厅里对弈的俩男人还有那对白家姐妹。自始至终都是他们在舞台上跳来蹦去,自己不过是一个看客,一个生命里的看客,也许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看客。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命运轮回的偶然疏忽才将她带到这里观看这场纷纷扰扰的戏,为什么身为看客也会感到疲倦呢?京墨恍恍惚惚地想着。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早已经在这个舞台上了,只是没有意识到罢了,没有谁能够逃离这个舞台。
京墨站起来时被身边的黑影吓了一跳,身子一歪就要向台阶下倒去,被那个黑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坚韧有力,抓得京墨胳膊都有些疼了。待到京墨站稳了,那人针扎着似的松开手,想想又不妥,站在那里颇有几分尴尬。
京墨也挺尴尬的,只好没话找话,“你怎么出来了?里面下的怎么样了?”
他回答说:“还是僵着,夏二少还是不肯落子。”他只是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把第一个问题忽略了。
外面虽然比较亮但是终归有夜色遮挡,那人脸上的指痕淡的几乎看不出来,京墨不禁有些好奇,明明在大厅里还看到指痕宛然的,怎么一出来就看不大出来了呢?她不禁上前凑了凑想看清楚点,不料娄良才却慌忙后退了两步,像是避瘟疫般。
京墨不高兴地撅嘴说道:“我有那么可怕么?跟避瘟疫似的。”娄良才这才意识到反应过于激烈了,假意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少帅似乎做了决定了。”
京墨抬头见他神色凝重,不禁一愣,“什么决定?”
娄良才摇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我也不清楚,只是凭我这么多年对少帅的了解,他好像做了什么大的决定,否则不会是今天这样的棋路。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夜风吹来,京墨不禁打了个寒噤,加上娄良才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她越发觉得凉意侵骨。“真是难得啊,你能一次说这么多话,男人也相信也直觉么?”
娄良才自动过滤掉京墨的调侃,摇摇头,“也不能说全是直觉。”他似乎还想接着说点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并没有发出声音。
京墨也是隐约看到娄良才嘴唇微动,不由探过头去,以便听得清楚些,“你说什么?”
娄良才转过头来,灯光打在脸上,又在面颊部位反射出些微的光彩来,原来指痕宛然。京墨不禁缩回头去,尴尬地笑了笑,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呢,我没有听到。”
但是娄良才似乎丧失了所有谈话的兴趣,淡淡地说道:“没说什么。”方才那些忧虑仿佛只是京墨瞬间的幻觉。夜风拂来,凉凉地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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