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落尽》第18章


嗯!”之沂点头道,“上次在沙漠输给你,我一直不服呢,今天我要再次向你挑战!”
纳兰释天没有说话,抿嘴一笑,计上心头。之沂见他不回答,心想他定是顾及她的身体,不同意赛马。低头一想,激他道: “勇敢的沙漠王子,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纳兰释天笑道: “王妃之命,莫敢不从!” 之沂闻言,红着脸娇嗔,背过身去。错过了纳兰释天灿烂的笑颜。 两人都跨上了各自挑选的坐骑,一声令下,两匹马同时绝尘而去。之沂兴奋极了,她完全忘了自己是个病人。在马背上呼啸驰骋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复活了。闪电般的速度,飞一般的感觉,将她所有的烦恼尽数赶跑,天地之间,只剩下耳旁呼呼的风声。跑了许久,她似乎发现不对,回头一看,只见纳兰释天在她身后不远不近,悠闲地骑着。之沂皱起眉头,勒住马,转过马头对纳兰释天喊道: “纳兰少爷,我是诚心向你请教,你怎么让着我呢?” 纳兰释天骑着马走到她面前,勒住马,同样皱眉道: “我没有让着你呀!” “怎么没有?”之沂道,“在沙漠那次我拼尽了全力,你不费吹灰之力便追上我了,而这次我因有病在身无法使出全力,你怎么可能落在我后面呢?”之沂振振有词,却没想已掉入了他的陷阱中。纳兰释天得意地笑了,道: “我以为,袁三小姐不知道自己有病在身呢!” “你……”之沂顿时噎在那儿,少顷,才低着头来了句,“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纳兰释天笑道: “好了,你要赛马我也陪你赛了,你要是再不顾身体这么奔驰下去,可就是胡闹了!”他的语气神情宛若一个长者。之沂望着他如大海般平静温柔的蓝眸,觉得它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在她还没来得及抗拒的时候就已经被溶化掉了。难道是维吾尔人所特有的力量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在他蓝眸的注视下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力呢? 两匹马儿并辔行走在碧绿的草地上,马背上的一男一女时而轻言慢语,时而相视一笑。蔚蓝色的天空,洁白的云朵,翠绿的原野,这一切看来是多么和谐美妙啊!如果不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如果没有插着各色旗帜的租界,如果,不必人人自危担心着朝不保夕,谁能说他们的幸福不是完美的呢?也许,最最完美的东西就应该有一些瑕疵,否则,便显不出它的完美来。如果,还有许多个如果。只是,在命运的字典里,没有如果二字。完美,多么诱人的字眼,但是一旦拥有了它,或许就会变得不完美了。还不如就这么残缺着,让他们彼此挣扎着,拼尽全力,只为了看对方一眼。这一眼,便超越了一切,所谓的完美。 两匹马儿相依相伴,走向天与地的尽头。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一 那日,之沂在沂园的书房里,静静地阅书。她手中拿的是一本《词魂李后主》。时节已是盛夏,热毒的日头,叶间不眠不休的蝉鸣,将这世界搅得烦躁不堪。之沂徜徉在“春花秋月何时了”、“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的意境中,嘴角不时地露出笑意。她的心境平静而淡然,丝毫没有感觉盛夏的酷热。苏子满脸通红地走进书房,手里端着刚煎好的药。她把药碗搁在书桌上,腾出手来擦了擦汗。之沂抬头看她,笑道: “呦,你这是打哪儿来呀,一脸的汗!” 苏子道: “这天气,打哪儿来不热呀?我在厨房里给您熬药,热得跟蒸笼似的,差点没把我给蒸熟了!”苏子边说边拿手掌扇着风。之沂笑道: “你辛苦,坐下,我给你扇扇风。” 苏子笑道: “这我可担当不起,只要小姐的病好,苏子再累也是值得的。这几个月来每天都坚持服药,又处处留神,这不,许久都没犯病了,我这心里也踏实多了。” 之沂道: “可不是,多亏了你。” 苏子低头笑了笑。她见之沂脸上身上仍是清清爽爽的,丝毫没有出汗的痕迹,诧异地道: “小姐,这么大热天的,您怎么一滴汗也不出呀?” 之沂道: “因为我不热啊。” 苏子更惊讶了,睁大眼睛望着之沂道: “不热?这一丝儿风都没有,怎么会不热?” 之沂笑道; “想必你应该知道,心静自然凉,当我的思想沉浸在书中的时候,我所有的意念都是在体会字里行间所流露出来的感情和所表达的意境,哪还有工夫去管天气热不热?” 苏子笑道: “小姐看的书有这等功效,定是本奇书。” 之沂合上书本,送到苏子手中。苏子接过书,读书名道: “词魂李后主。” 之沂点点头,缓缓地开口: “李后主的一生经历天堂、人间、地狱,沉浮悲欢、离合聚散,可谓传奇。细数历代君主,能文者众,但诗词作品能流传后代的则寥寥无几。以前清乾隆帝来说,一生写诗共达四万三千余首,一人可敌全唐诗四万八千九百首,以诗的数量来说,堪称举世“诗帝”;然而,时至今日,竟无一首诗传世。而在位仅十五载的南唐后主李煜,一生只写了三十五阙词,却能流传千古。他的词,无一不是至情至性之作,动人心弦,永垂不朽。凡文人雅士,有谁不会吟诵“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言罢,之沂望向苏子,只见她低着头,似乎对她的话毫无反应。之沂诧异地皱了皱眉。苏子慢慢地抬起脸,看着之沂的眼睛,以一种令之沂十分陌生的语调说道: “可是他的国家,在他的手里亡了国。诗云: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他,令多少女子背上了商女的骂名?亡国之恨,灭族之仇,难道非要弱女子来承担不可吗?”
说这话时,她的语调低沉而悲痛,貌似平静却又含着似乎压抑已久的愤怒。她看着之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沂惊讶极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子,也许是自己只顾着褒扬李后主的文学造诣却忘了他是个亡国之君,从而刺痛了苏子心中最最悲伤的记忆。两人相视许久,苏子将书放回书桌上,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之沂想要叫住她,半张的嘴唇却僵住了,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地叹息。她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从格格沦为丫环的悲哀,却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怎样的刻骨铭心的痛楚。也许她内心的伤痕远远大过于之沂能够想象的程度,只是她一直隐藏着罢了。之沂想着想着,不由得心中隐隐地酸楚。也许是苏子逆来顺受的个性让人更容易忽略她的感受吧?再苦也说不苦,再想哭也仍然笑着,细细想来,苏子竟是个坚强得令人心痛的女子。 且不说苏子。 一日,之沂仍然闲在书房里翻阅文集。之沂的藏书大多是她父亲留下的,诗词、小说、传记…门类繁多。由于之沂爱读的书与他父亲十分相似,所以三老爷留下的旧书几乎一本都没有浪费。无论是桃红柳绿,还是白雪皑皑,只要她手执一卷,书房内便成了与世隔绝之地,窗外春秋冷暖,她一概不知。 正陶醉在《花间词》的红香翠软中时,余光忽然掠过门边的一个人影,心下猛然一惊,起先以为是苏子,定睛一看才看清,竟是大少奶奶。之沂吐了口气,忙合书站起身,笑道: “嫂子,你这是要吓死我呀?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儿,快坐下,我叫苏子斟茶去!”
只见大少奶奶虞竹溪的脸上并没有客套的笑容,峨嵋微蹙,眼中含泪,嘴角勉强扯了扯,挤出一个笑容,道: “苏子已经去斟茶了,我看妹妹专心得很,就没好意思出声儿。想来还是在娘家做小姐的好,整日里读读书,做做女红,乐得逍遥自在。嫁到了婆家,便是万分的不顺心,也不敢出声儿了!”说着,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衣襟。 之沂见状,不禁心内一酸。她柳眉微蹙,上前轻轻地握住大少奶奶的手,扶她坐到书房的客座上。眼看着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之沂心道:如此天之尤物,奈何无人疼惜,大哥哥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叹了口气,开口道: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跟大太太说说,跟我说说,怎么个不敢出声儿了?”
大少奶奶闻言掩面而泣。这时苏子斟了两杯茶进屋,轻声放在茶几上,道: “茶来了,大少奶奶,小姐,请用茶。” 之沂点了点头,苏子收起茶盘退下了。之沂在大少奶奶手边坐下,掏出手绢塞到大少奶奶捂着脸面的手里。大少奶奶握住手绢,捂住嘴低声抽泣。之沂道: “大哥哥又惹什么事儿了?我知道嫂子好性子,若不是哥哥太过分,嫂子定是忍气吞声不言语了。” 大少奶奶稳了稳情绪,抽泣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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