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年》第61章


行,但想来绫子肯定不会答应,并且逼急了她,自己无论如何打不过,反而还不如提一两个很容易做到的事情,等以后了再计较。
因为绫子本来就有心思,所以免不了做贼心虚,见官杆儿这么说,正好收场,说,行,我可以把二太太的小点心偷出来给你吃,但是你叫什么,怎么找你呢?
官杆儿说,我没名字,你别找我,我来找你。官杆儿本来想告诉绫子他叫官杆儿,但后来觉得还是不说出来好。
绫子知道这个小孩子不好惹,就不追问了,心里想着早晚会知道他的名字,并且给他好看,但现在还是先离开好,于是就说,我记着你的话。说完调头匆匆而去。
绫子走了,官杆儿就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窃笑,你个浪丫头,还跟我斗?他认为把绫子吓住了,很得意。
绫子估计得很对,官杆儿的确是来偷东西的,但不是偷厚塾斋的东西,厚塾斋里只有书画和笔墨,官杆儿极讨厌这些东西。说到名人字画值钱的事,官杆儿直到死也不会相信,收藏那些东西是七十年以后他的儿子官员做的事。官杆儿之所以到厚塾斋来是他到小灶伙房偷鸡没有得逞,并且险些被柳老疙瘩逮住。
自从上次丢了芦花公鸡,柳老疙瘩已经怀疑是贼而不是黄鼠狼了,对剩下的几只小公鸡和老母鸡看得很紧,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追出来看,基本上不让鸡跑出小伙房的院子来。
官杆儿对上次逛窑子白贴一只大公鸡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就想着再偷一只鸡在野外的山洞里烧着吃。官杆儿听说书的讲,叫化子偷了鸡之后,在庙里挖一个小灶,用泥巴将鸡包起来,放到小灶上点了火烧,鸡只露着一只脑袋,又不能动,在它的跟前放一碗盐水,火一烧,鸡就渴,然后就拼命喝水,直到把鸡烧熟了,把泥巴扒开,鸡毛随泥巴脱落,那鸡肉又香又鲜,吃起来很是解馋。官杆儿一直想这样吃一次鸡,上次芦花公鸡没吃成,这次又想偷,但没有得手。因为下了雪没化,牲口在圈里喂干草,所以他用不着出镇子放牲口,在长工房
里闲得无聊,就又想做点开心的事。
官杆儿没有开心地偷到鸡,但开心地看到了大老爷跟使唤丫头绫子抱在夹哈拉道儿里,老实说他并不太怀疑大老爷与绫子之间有那种事,他刚才无意中看到的也是一瞬间的事,并不太清楚,但是他拿这吓唬绫子,绫子居然害怕,这就有趣了。官杆儿心里想,这个小浪碕!以后会给我偷点心吃,得了空就摸她的屁股,这真是一件让人开心死了的事。
官杆儿在这天夜里做梦一直都是和吃有关系的,先是吃叫化鸡,后来是吃小点心。小点心最好的是核桃仁绿豆糕,官杆儿一直都这么认为,他曾看见大太太和二太太在一起的时候吃过。长工房带工的老佟跟他说,那点心里的红丝丝绿丝丝叫青丝玫瑰,这是保和堂作坊里看家的手艺,平常是不拿出去卖的,只供送礼或来了客人才吃。在官杆儿的梦中,绫子偷出来给他吃的小点心就是这种用青丝玫瑰和核桃仁制成的绿豆糕,并且很多,有一大包。绫子慌慌张张地把绿豆糕交给他就赶紧走了,官杆儿拿过来抓了一块放进口里就嚼,结果当然是没吃出任何香甜味道梦就醒了。
官杆儿旁边睡的是老五林,老五林比官杆儿大五六岁,也给保和堂放牲口,放牛。老五林是个二半憨子,我们在前面说过。
老五林被官杆儿折腾醒了,就问官杆儿,你折腾什么呢?吃好东西吧?也不给我点。
官杆儿说,什么也没吃。他正想着刚才梦中吃核桃仁绿豆糕的事,对老五林的话不十分在意。
但是老五林生气了,骂官杆儿说,哼!没吃东西?你呱嗒呱嗒地吃了半天,还不承认,那你吃的是老精碕呀?这是一句骂人的话。
官杆儿恼了,骂老五林说,我?你妈的老五林!你管我吃什么东西呀?吃也不给你,馋死你个狗日的!
老五林大怒,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我?你妈的小倒钵羔子!你当我没吃过好东西是怎么的?谁知道你从哪儿偷的,还放到被筒里吃,怕别人看见,你再敢骂我,打烂你的嘴!
官杆儿虽比老五林小五六岁,但从不怕老五林,浑劲一上来,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指了老五林说,想打架是吧?走,咱俩到院子里练,我不把你打出屎来算你能耐!
两个人这么一折腾,长工房的人都醒了。长工房南北对着两条大炕,中间是过道,除伙房的三个娘儿们之外,都睡在一起。保和堂的长工,春天播种,夏天锄地,秋天收粮,冬天打柴,一年四季干不完的活,打半年工的在收完秋之后就走了,尽管如此,加上放牲口的,保和堂仍然有二十来口子人睡在长工房。
带工的老佟给两个孩子闹腾得睡不好觉,烦恼起来,开口骂到,你们这两个小王八羔子,闲得肉皮子痒了是吧?要是不睡觉我就把你们提溜出去扔在雪堆子里。于是老五林和官杆儿就不吵了,各自扎在炕上睡觉。
官杆儿既没有防备老五林,也没有防备绫子。首先算计他的是老五林。老五林是个半憨子,报复手段自然不会太高明,以至于不用思考,官杆儿就能断定罪魁祸首是老五林,报复的直接手段是把官杆儿的吃饭碗扔进了猪圈里。
本来这件事不容易被发现,既然不被发现也仅仅是丢了个碗而已,官杆儿再找只碗也就行了。长工房的吃饭碗都是公的,只是官杆儿偏爱那只画了芦花公鸡的蓝画儿瓷碗,每次吃完饭必定放在固定地方,下次还用,久了大家就认定这只蓝画儿瓷碗属于官杆儿专用。问题就在于喂猪的猪蹄儿多管闲事,猪蹄儿是绰号,叫习惯了人们就把他的真实姓名忘了。猪蹄儿在保和堂喂了十几年猪,养殖技术极好。
猪蹄儿在大家正准备吃午饭的时候,拿着这只蓝画儿瓷碗问官杆儿,你咋把它丢在猪圈里了?沾了满满的猪屎,我把它洗了,这碗又没有坏,还好着呢,干吗把它扔了?你要是不想用了我用,我看着这只大花碗不赖。
官杆儿马上明白是老五林干的,他对猪蹄儿不表态,只是模棱两可地点头,含混不清地应了两声,找了另一只碗吃饭,心里却在盘算如何整治老五林。
官杆儿心里骂,好你个老五林!敢把我的吃饭碗扔到猪圈里,我要不好好收拾你就不叫官杆儿。
官杆儿收拾老五林的招数要阴损得多!他在第二天半夜里老五林睡得正酣的时候,把他的被子悄悄掀开,往里面拉了一泡尿,然后就躺下睡觉,过一会儿便大声吵闹说老五林尿炕了。
老五林被吵醒之后果然发现被子湿了一大片,几乎没办法盖了,一时倒也真的怀疑是自己尿了炕,因为他以前有这个毛病,心里直说,又没出去干活,这两天尽歇着,还尿炕了?面子上很难为情,只是撅着嘴不说话。
官杆儿的陷害很成功,挨着老五林睡的长工很不满,只发牢骚说,你这个老五林是咋着的?都这么大了还尿炕!这股尿骚味儿,怎么睡觉?挨着你真是倒霉!
老五林无话可说,一晚上让湿尿被子沤着,憋了一肚子的懊丧。而官杆儿这一夜真是开心极了,虽然也有点尿骚味儿,但毕竟是他自己的尿,倒不觉得特别难闻,一直开怀大睡到第二天早晨。
早饭是棒子碴儿粥腌萝卜,因为有雪,不能上山打柴,所以没有干粮饽饽,官杆儿把粥碗吸得稀里呼噜山响,不松气地喝了三大碗,只把肚子撑得跟小腰锅似的,这才抹拉抹拉嘴出了门。他首先要做的事是把干草和棒子袍儿用挎筐挎到牲口圈里,倒在木槽里喂牲口,然后就无事可做了。
官杆儿闲溜达了一阵,决定去找绫子,他认为如果有机会的话,让绫子偷出二太太的小点心来吃是完全可能的,绫子不敢不做,因为绫子有把柄攥在他手里,只是见绫子的时候不要被人看见才好,要不小点心也难吃得成。
官杆儿不可能有胆子跑到银杏谷二太太那里去找绫子,他也不能老在内宅这边转悠,保和堂的规矩,长工房的人不可以随便到内宅来,更不可以跟内宅的使唤丫头们来往,以防弄出家丑来。官杆儿尽管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但是让人看到他进出内宅,同样会受到严厉的呵斥。官杆儿只有悄悄地往厚塾斋溜,厚塾斋这边人少,保和堂的内宅极大,哪一个旮旯儿都能躲避一下。但官杆儿没有在厚塾斋见到绫子,也没见到大老爷,这让官杆儿极为失望,这才想起来那天没有定下一个秘密联络点和联络日子是一个极大的失误,上了这小骚碕的当了!官杆儿心里说。
要是绫子不到厚塾斋来找大老爷或者走出银杏谷,官杆儿就不可能找得到她,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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