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梦华录》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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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立在原地没有动,四下里只有荒草的沙沙声,泉镜花已经被风吹干的头发拂过他的面颊,他微微笑了下说:“走吧,回你的故乡去。”大天狗突然仰起头发出一声长鸣,便展开双翼向东方飞去了。
泉镜花目送着他离去直到那扇翅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他展开手中的和服穿在了身上,在满身繁花的簇拥下他的脸愈发美的惊人。他来到藏身的墓穴旁向下张望着,五通血红的眼睛从里面盯着他,口中还发出一阵阵骇人的低吟。
泉镜花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来,出来吧。”
墓穴里的五通更大声的吟叫,泉镜花招呼着他:“来吧,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墓穴中的五通一跃而起,他拽起泉镜花的头发就把他撞到了一旁的树干上,鲜血沿着他的额角淌了下来。泉镜花平静的拭去额角的血微笑着对五通说道:“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很痛苦,我们一起去我们想去的地方吧。”
五通发出骇人的嚎叫,泉镜花张开双臂拥抱住了这淫邪的恶鬼,他看着翻卷的乌云喃喃的说道:“虽然很抱歉把令牌弄丢了,但我一定会把你放出来的,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原神对不对?既然没办法把你的原神解放出来,那么,我为你做一个吧。”
大地再度震颤了起来,成都南郊那间养着大黑猪的破房子的梁上立刻扑簌簌的落下灰来,满屋的大黑猪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蹲坐在石碑上的江海侯爷看着不断落灰的屋顶说道:“又开始了,看来是五通马上要被放出来了。”
“是。”他一旁的红长老闭着眼睛应道。
“可是我觉得不是镇着五通的冥银被借出来了,好像是有什么别的东西要把他放出来。”
“是。”红长老依旧闭着眼睛说道。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难道这世上存在比五通还要邪恶的东西?”
“不清楚啊。”红长老闭着眼摇了摇头说道。
江海侯爷看了眼躺在烂泥中的阴长生说:“五通都要醒了,怎么司命还不醒?”
红长老闭目说道:“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他的魂魄正在生死之间徘徊,只有过了这一劫他才能醒。”
“可是他真的靠得住么?”
破屋再次摇晃起来,更多的灰落了下来,红长老睁开双眸看着昏迷不醒的阴长生缓缓的说道:“只能看他自己了。”
房顶上的灰扑簌簌的落在满身血污的阴长生身上,他眼睛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脓血顺着他的面颊淌了下来,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一阵阵的颤抖着,他气若游丝,看上去马上就要断气了。
阴长生身体的痛苦已经无以复加,但他迷迷糊糊的却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他全身都洋溢着一种飘飘欲仙的快感。
这是哪里,如此的快乐?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眼前飘着一丝丝的烟雾,他想起来了,这里是大烟馆,也只有在这个地方他才会这么快乐。他别过头就着烟灯美美的吸了一口,一股说不上来的惬意立刻传遍了全身。
这里并不是高级的鸦片馆,而是那种最下等的鸦片馆,屋子里肮脏破旧不堪,半人半鬼的吸鸦片的人贪婪的嘬着手里的烟枪。阴长生靠在肮脏的被褥上看着眼前海市蜃楼一样的房间,这间破房子在他眼中如皇宫一样金碧辉煌,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快乐过。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旁边一个骨瘦如柴的烟鬼咬着烟枪指着他的眼睛说:“你的眼睛,巴适的很。”阴长生用自己猫一样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和那个人相视而笑起来,他们莫名其妙的笑的浑身乱颤,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只是像两个疯子一样笑个不停。
阴长生二十岁那年开始抽大烟,并且很快就上瘾了。因为这件事六爷也不再和他往来了,但他依旧不愿意戒烟,不是戒不掉,是除了鸦片馆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一年前帮他照顾家产的老管家死了,他的亲戚们说他是个野种,没有资格继承阴家的财产,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跑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告诉他,他才是他亲爹,阴长生这才知道他真的是野种。家产都被亲戚们瓜分光了,留给他的只有棉花街上那个破旧的小院。棉花街是成都最脏的一条街,整条街上住的都是最不入流的暗娼,为了生计他也在那里利用当起了皮条客。因为这件事六爷狠狠的训斥了他,但他想不出别的谋生方法,他不敢出门,不敢让别人看见他的眼睛,他只想躲起来。这座小院并不大,每次嫖客和花煞欢爱的喘息声他捂着耳朵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他不想听,他不想做这种事,可是他需要钱,他只能想出这个挣钱的方式。他浑浑噩噩的活着,也在浑浑噩噩的逃着,大烟馆是他唯一的避难所。
身上的钱花光后,阴长生被老板赶出了门。他一边摇摇晃晃的走在南河边,一边伸手拨开眼前飘拂的柳丝,凉风送来初秋的味道,他突然想到现在是芙蓉花开的季节了。他一边迷迷糊糊的在柳丝间走着,一边吟起了他最喜欢的那首《木芙蓉》:“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着意红。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
“阴长生,你给我站住!”
他正梦游般的走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喝住了他,他迷迷怔怔的四处环顾着,发现原来是梁九凤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她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时光把她从一块顽石渐渐雕琢成了莹润的美玉,她一双大眼睛比童年时还要明亮。她走过来生气的问道:“你是不是又去抽大烟了?”
阴长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你管不到我,你怎么比小时候还讨厌。”
“看看你都成啥子样子了!走,跟我回去见我爹去。”梁九凤说着就要来拉他。
“你走开!不要碰我!”阴长生胡乱的挥着手想把梁九凤的手拍开,但他刚抽过大烟,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他一个没站稳踉跄了几步就跌倒在了河边,他的墨镜掉进了河里,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他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流血了,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这时他瞥见了清亮的河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张消瘦的脸看上去如同鬼魅一般,他惊恐的想,这是他自己吗?
梁九凤看见阴长生流血了赶紧过来要搀他起来:“阴长生,你快起来。”
“你滚!”阴长生怒吼着胡乱挥舞着胳膊,“我不起来!”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失声痛哭起来,但哭着哭着又像个疯子一样笑了起来,他对着河里自己的倒影又哭又笑,口中不停的喃喃着:“我不起来,我不起来。”
周围的景色暗了下去,他重新陷入了一片茫茫的黑暗中,他在不见底的黑暗中上下沉浮,他的心中不停的喃喃着——
我不起来,我不起来。
、前世的记忆
黄昏的薄暮降临在了阴沉沉的成都上空,梁九凤躺在自己破旧的小屋里昏昏沉沉的睡着,从程涛被捕起她完全陷入了一种六神无主的状态,阴差都死了,阴长生也失踪了,现在程涛也被抓起来了,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只能在睡梦中得到暂时的慰藉。
梁九凤在梦里迷迷糊糊听见有谁人在唤着她的名字,九凤,九凤。那个声音是那么熟悉,却又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是谁在叫我?梁九凤一边想着一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这时她清楚的听见那个声音在一声声唤着她,九凤,九凤。
难道这不是梦?她愕然的想着。在那个声音的召唤下她穿上鞋下了床走出了自家的小院,外面是阴沉沉的黄昏,湿漉漉的雾气飘浮在空无一人的八宝街上,她四处看了看,那个声音又在叫她,九凤,九凤。
梁九凤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她熟悉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她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引导着她走向纵横交错的小巷深处。她在一个巷口听了下来,一条河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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