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残蝶:绝杀》第76章


凌冰蝶淡然一笑,宽慰道:“鹏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再说我也不是热心的人不是么?”
凌鹏此时似乎有着千言万语需要表述,可是小姐二字才叫出口,就被凌冰蝶略微扬了扬的手制止了,语气中透着决然:“就这样吧!”
她神情笃定的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沿着凌鹏所指的路径直走了,没有一丝迟疑不舍,更没有跟凌鹏作只言片语的道别,她就是这样,决定的事从来不会迟疑,更不会让自己有更改的机会。
身后凌鹏哽咽的声音她充耳不闻,步态越来越紧,片刻之后她已经拐过路口走上了直通码头的街面,码头的营生向来杂乱,也比其它地方早开市很多,此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摊点摆设停当,只是因为雾重风寒,摊贩们都将双手抄在兜里,缩着脖子在原地跺脚打圈。平日里摊贩的叫嚷声是凌冰蝶最烦的,可是今日她真有拿起请他们吆喝的念头,忽然她瞟见靠在铺面墙壁的小贩圆张起嘴巴,她心里蓦地有些期待,可是终究还是失望了,他不过是因晨睡未足而懒懒的打了个哈哈。
当左右歪靠懒散的人看到了她的出现,眼睛都蓦的睁圆了瞧,有的还三三两两聚起窃窃私议,口中不时发出啧啧赞叹之声,甚至有不知趣的还打着口哨,可是凌冰蝶并不生气,反而嫣然颔首一一从他们面前走过,接着就是嘻嘻自得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极目远望,海面上烟波浩渺、云雾缭绕,朦胧如琼莱仙境,空濛如雨雾,让人所有的烦乱都能瞬间平息,心儿也跟着飘飘欲飞,往日此时码口本该有大量船只在做准备,可是今日却空茫一片,只有碧幽幽的水面波澜不兴,独有一只画舫停靠在岸,本来只比渔船稍大,可是此时却显得唯它独尊,画舫也不置的跟她衣着一样喜庆艳丽,画舫前站着一个戎装笔挺的男人,虽然看上去稍显苍老,可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想来只有行伍出身的人才有这份气势。
他本来还在一根接着一个的抽烟,手指中余下的烟蒂都还忽明忽灭的闪动着,一见凌冰蝶缓缓走来,忙将烟蒂往地上一扔,用脚踩揉了几下,本以为他会迎上来,却只见他脸色沉冷道:“凌小姐?”
凌冰蝶嫣然颔首,淡然相问:“她安排了你?”
男子略微点头,凌冰蝶淡淡一笑道:“没有家人?”
他略沉吟才道:“有!”还未等凌冰蝶心里的惊讶还未蔓延出来,他又补充道:“死在小姐您枪下了!”
惊讶凝固在她的眼中,低头沉吟了片刻,才抬头抱憾的看着他“对不起!”
他脸上犹如覆上了一层冰冷的面具,冷冷道:“不用,很快就会了结不是吗?”
凌冰蝶凄然一笑,说:“是!”
他等到凌冰蝶踏上画舫,这才利索的解下缆绳,撑杆一点,画舫缓缓滑动,朝着远处的云雾游走,凌冰蝶看了他一眼,问:“能告诉我他是谁吗?如果待会见到他,我好跟他道个歉!”
男人目光凝视着撑杆,似乎那就是他的一切“不用,我会帮你介绍!”
凌冰蝶又淡淡的一笑,真就不打算继续问下去,男人却突然又开了口“我是李明轩的爹!”
李明轩三个字在她的脑中徘徊着,慢慢的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种面孔缓缓的浮现,似乎近如刚刚见过,又像远在前世,然后慢慢朦胧化开没了踪影,她喃喃出声:“我是该还他,只是。。。何苦再搭上你!”
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惊奇的话语,竟抬头看向了她,可是她此时已经摒弃了所有思绪,只痴痴的望着越来越迷蒙的码头。
此时的码头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吆喝声也隐隐传来,忽然人影开始慌乱四散,犹如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只听马蹄嘚嘚、乱马嘶鸣,街面在震动中开始颠簸摇晃,马路中安然闲逛的人儿如落叶般被震飞两侧,一队戎装整齐、傲然霸气的铁骑朝码头飞奔而来,缰绳一提,骏马仰首长嘶,为首的人率先从马上飞跃下来,冲到码口朝着江面嘶喊:“凌冰蝶,你怎么可以骗我?”
痴迷茫然的脸上绽放出奇异绚丽笑容,泪水却缓缓滑落,眼眸痴痴的锁定那暴怒的身影,她的少主人沐昊然,她职责守卫的人,一身戎装英姿傲骨,满脸霸气驰骋疆场,指点江山从容笃定,挥斥方遒意气风发,此时他脸上的哀恸掩盖往日的豪气干云、狂傲霸气,让他显得那样无助揪心,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真的不是!
船上的男人终于再次开口“没有告别吗?”
凌冰蝶凄然一笑“告别只会为离愁添一道伤!”
男子沉吟片刻又道“划回去吧,总该告个别才是!”
凌冰蝶痴痴的呆楞了半晌,才摇头道“不了,如果回去,你我的心愿都会成泡影!”
明德胜怔怔的看着她很久,脸上辨不清情绪,只伸手递上酒杯,她含笑接了过来,悠然的把玩着酒杯,“你要报仇,最好的方法其实是:让我清醒的承受即将来临的痛苦!看着我痛苦挣扎一点一点的死去,这样才能最大的弥补你受的丧子之痛不是么?”
看着她的淡定,明德胜满布沧桑的脸也不免露出惊诧,“你不怕?”
她淡淡的耸了耸肩,“为什么要怕?”她一杯饮尽,倒提着酒杯朝明德胜示意,“欠债就该换,我欠了那么多条命,用我这一条命还,算是赚了,您说呢?”
烈酒带着奇怪的味道入胃,很快的起了作用,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恍惚中,莲嫂慈爱怜惜,凌鹏哭喊跪拜,父亲苍老颓废,昊然凄绝嘶吼,这些画面在脑中一一闪现。她迷糊着将手搭在明德胜的手臂上,气若游丝,“大叔,明轩浩的命我算是还你了,但是不要再让我欠上你一命,求你!”
她的手从他手臂滑落,重重的摔在茶几上,眼皮犹如垂挂着千斤重物再也抬不起来,脑中的一切开始晕厥旋转,似乎要将所有的物件搅成浆糊,胸口闷的犹如压着中午呼吸不得,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最终却瘫倒在船舱里,船开始剧烈的晃动、颠簸,身子似乎也飘了起来,在空中回旋、再回旋。她感觉到了炽热,焦灼感触及每寸肌肤,身子似乎都燃烧起来,劈啪声在耳畔炸响,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在渐渐升起的热气中走向船舱口、放下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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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中,她身姿隐隐灼灼,一身红妆如一团火在他眼中燃烧,那笑容的光芒掩盖所有的华光,璀璨如雾中绽花,犹如在复述往事。
“她说:吻我,咬你,互不相欠!”
“她说:幸与不幸皆因遇你!”
“她说:你让我心里生铁铸就的种子发了芽,可是我却没有时间让它开花结果!”
薄雾中她飘渺如谪仙出尘,她给他的身影从来都是冷凝的黑色,她从未对他笑得这样粲然,犹如瞬间释放了身体里所有的热情顷刻绽放后就会消失的烟火,绚烂而遥远。握不住也留不下,这种无法把握的空落在他心里形成无际的恐惧蔓延开来,浸入他每根血管,让他每根神经都开始颤抖,而凌冰蝶绝然转身更助长了这份恐惧,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掩入帘幔,他发慌的怒喝“船呢?所有的船都到哪去了?”
副官周秉承刚刚为了控制他飞奔的坐骑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现在听到他的怒喝,却见其它人因恐惧而不敢靠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禀报:“军父前两天就下令将码头清空,就是为了怕少帅您。。。。”
沐昊然猛然侧头,怒急攻心而变得血红冷锐的目光飘上他脸颊时,心也被瞬间冻结停止跃动,暴怒的神情让他如临火山崩裂的威势,他怯怯的压低声音呢喃:“就算现在去找船来,只怕也。。。。”
沐昊然猛然就是一脚,周副官踉跄的仰跌在地:“如果追不回凌冰蝶,我就毙了你!”
为了加重话的可信度,他身子一侧,闪念间腰间的枪已经稳稳的握在手中,而枪口正对着周秉承,周秉承额上的冷汗如雨,结结巴巴的应诺着爬了起来,沐昊然的枪口还未来得及收回,就听一声震天巨响,接着是浓烟滚滚掩盖了迷雾的曼妙,冲天的火势将江面白雾都燃了起来,火光倒影在水里形成绮瑰丽景凄艳绝美。
又是砰的一声,在这样的场景显得异常轻微,沐昊然连人带枪跌落在地,痴痴的望着劈里啪啦燃的欢畅的火影再也爬不起来。身后的马儿开始慌乱的嘶叫着,牵着缰绳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江面,眼泪哗哗的躺着,然后齐刷刷的朝江面跪了下来,而散乱在街道两侧的摊贩瞬间聚拢,却不敢走近观看,一边防备着沐昊然发怒大开杀戒,一边又忍不住扼腕叹息,刚才还得意于凌冰蝶笑脸颔首的人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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