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鸥落晚沙》第9章


眼睛看着婉纱。
“大哥,把房子卖了。”婉纱下意识地嘀咕了几句,自罗何睿去世,罗锦年失踪,连葬礼都没参加,罗何睿临死前既表明了不认这个儿子了,但好歹也没有说给外人听,明面上,他的确是罗家的长子,所以,如果罗锦年要卖房子,也是行得通的。
“是啊。钱我都已经付清了,就等你们搬走。”赵老板回答。
“赵伯伯,我们这阵子都没和大哥联系,这事家中确实是不知情的,您能不能容和我大哥联系过,再给您答复。”婉纱怕事情有诈,便做权宜之辞。
“那是自然,这么大件事,总不能凭我一面之辞。不过……”他复又扯出一张纸头:“这是你大哥和我签下的字据,上面有他的印章和字迹,他说好这个月底要交房子的,银票我都给了他,你自去联系他没错,但是到了月底,如果我拿不到这房子,我们也就只好诉之于公堂上了。”
送走了赵老板,婉纱心乱如麻,叫了车子奔店里去,想和欧阳子傅说一声,商量个对策,到了铺子里,竟然也是一片乱糟糟的,原来,账上一大笔钱,竟然无缘无故地被挪走了,问银行的伙计,也是说被罗锦年支了去,这一笔钱正是要用在接下来的几笔大订单上,如今没了,订单肯定赶不上,到时候老客人也定要光火,罗家的商号,多年来不做军中买卖,基本都是仗着这几个老主顾在撑着,断是得罪不起。
“这可怎么好,大哥这不是生生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欧阳子傅砸着桌子,他几夜不得休息,此刻眼中布满了血丝。
“子傅,我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爸爸的家业自然有他一半,但我和他是嫡亲的兄妹,妈妈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从来不打算要分家,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釜底抽薪地把事做绝,我想过了,如果实在联系他不上,我决心要将他对峙公堂。”
“没用的,婉纱,你难道没听说,他现在又投靠了周松陵,现在人在山岚县,威风得很,一年半载都不会回墨安,周松陵在山岚拥兵自重,连司徒慕都避讳三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我们奈何不得他们的。”子傅愁云惨淡地说。
“啊,他又投靠了周松陵?”婉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气神都散乱了下来:“妈妈身子差,断经不得这么折腾了,爸爸又是尸骨未寒,我可怎么是好。”
“婉纱。”子傅见这些日子,婉纱生生瘦了一圈,眼眶深陷,看着让人心痛,他走过去,抱住她:“放心,还有我在,你和伯母,暂时先搬到我们家吧,我过几日就遣人去你那搬东西,左右我们婚都订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恩,也只好先这样了。”婉纱靠在子傅胸口,方才觉得踏实了一些。
过了几天,就有欧阳家的小子们过罗府来搬东西,婉纱也只得对罗夫人实言相告,罗夫人虽是痛心,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吩咐人抓紧收拾东西,贵重的物品小心轻放。没出三天,园子就空了下来,只剩一些随身的衣物和银两。
这一天,婉纱叫集了家中的仆人丫头老妈子,黑压压站了一地的人,她和罗夫人坐在首位,罗夫人自是没力气说话,只能婉纱代言。
“各位,如外面传言的,罗家今年是不好了,这房子月底就要变卖出去,我和妈妈也养不起你们,这儿有些银两,是欧阳少爷和我在账上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刘管家,你拿去负责给大家分了吧。拿了银子,大家就都再谋他事做吧。在罗家辛苦了这么些年,终究不能长久了,我替我已故的爸爸,跟大家说声抱歉,日后罗家若有东山再起之日,我罗婉纱自愿高俸禄欢迎大家回来。”
下人们面面相觑,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夫人小姐能分发了不错的抚恤金,也算不薄,就各自拿了钱散去,只留两个贴身的小丫头,恋恋着情分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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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你也走吧,我这儿也再拿不出钱给你,这些衣服和首饰,都是我平日没用过几次的,我只见着你一直喜欢,你若是不嫌弃,拿回去穿戴,或是变卖了,都是好的。”婉纱回到自己房中,将一个包袱放在茶几上,对自己的贴身丫头小翠说。
“小姐,我不要你的东西。”小翠倒是比婉纱年轻几岁,遇事藏掖不住感情,此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打小就跟着小姐,小姐待我比亲妈都好,就算跟着小姐要饭,我也不走。”
“唉,我也不想离了你,可家里现在不同以往,虽子傅不是外人,但毕竟也是寄人篱下,你跟着我,我也没好日子给你,倒不如寻个好人家嫁了,或是回老家置办田地,何苦跟我吃这份苦。”婉纱也动了感情,任是个下人,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也总归像姐妹一般。
“我不走,只要小翠有一口气,就绝不离开小姐半步,小姐吃粥,小翠就喝水,小姐没的吃,小翠就饿着,小翠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翠倒像是吃了秤砣,咬破嘴唇死口坚硬。
婉纱只好苦笑着,让她留了下来,又将一些衣服首饰给她,让她寄给她家人,算是一点心意。罗夫人那边也留了两个丫头,老人家身边总缺不了人手,再紧张也得有个贴身侍奉的。
在家等了几天,却始终不再见欧阳家有人来接,婉纱心里暗叫不好,但是又不愿意去怀疑欧阳子傅,便让小翠出去打听虚实。
小翠这一去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哭着回来,也不敢声张,拉到自己房间仔细一盘问,原来,欧阳家早已不在墨安,搬走了,罗家的铺子也都关门停业了,那些分号的掌柜伙计,自是趁乱携款偷货,乱成一团,老顾客们怨声载道,扬言误了货期要告上公堂,左右打听,也没人知道欧阳真父子去了哪儿,那些他们搬走的罗家的家什私物,也变卖的变卖,带走的带走,追不回来。
婉纱头一晕,身子倚着门框栽歪了下去,她千想万想,断没想到最后将自己逼入绝境的,竟然是欧阳真父子,虽然房子是大哥变卖的不假,但账上缺的钱,却极有可能是欧阳子傅做的手脚,并非大哥所为。
罗何睿一撒手,除了欧阳子傅,铺子里的事没有别人清楚,大哥自是从来不过问生意上的事,他只喜欢和一班富家公子哥日夜饮酒寻欢,但不管怎样,大哥不会拼死了让自己和妈妈走投无路的。
墙倒众人推,而欧阳子傅这一釜底抽薪,彻底是让她连退路都没有了,这下子,她是彻底垮了,想着妈妈还不知情,若是知道了,岂不又是一番天崩地裂。
“小翠,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婉纱坐在地上,紧紧地抓着小翠的手,目光都散乱了。
“小姐。”小翠在外面跑了一天,诸事自然已是了然于心,眼前的景况,她的难过也不亚于婉纱,此番眼珠子乱转了几圈,抹着鼻涕:“小姐,我在墨安城里有个哥哥,叫桑南,是卖烧饼营生的,我从前和你提起过,你还给过我一笔钱让他开个店面,他那房子虽不大,日子倒也过得去,不如就先去那儿委屈着住一阵子,在想别的办法吧。”
“恩。”婉纱此番羞愧难当,堂堂一个千金小姐,竟然要借住到丫头的亲戚家里,若是让爸爸知道,岂不九泉之下都难以安息。
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生意上的事她全都不知情,但至少她知道,那些被延误了货期的客人责难下来,她就算把全部的作坊铺子都变卖了,也抵偿不清,更何况,那些作坊和铺子,此刻钱款物资只怕已经被鸟兽散状的众人瓜分殆尽了,不要赔钱变卖还要庆幸。
弹尽粮绝,唯有先保命,求个住处,在做别的念想了。
过了几日,罗夫人身上轻松了些,婉纱寻个时机委婉地告诉了她实情,罗夫人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大世面见得比婉纱多,此刻倒也心平气和,只是由着婉纱领了三两个小丫头收拾所剩不多的行李,找车搬家。
月底,母女俩一步三回头离了这座住了十几年的园子,住进了小翠的哥哥家,小翠那哥哥桑南和嫂子兰花,当年承蒙婉纱扶持才开起了烧饼店,有了今日的生活,自是感激有嘉,将自己住的上房腾给母女二人住,自己住进厢房,倒叫婉纱着实不好意思了一番,夫妻俩一日三餐照料得妥当。
房子虽小而简陋,但是花草倒也不少,罗夫人白天弄弄花草,起居也料理得干净,饮食虽不丰盛,但粗茶淡饭却更是调理的妙方,你怎见那日夜耕作的农妇,身体反倒精壮健康,罗夫人的身子,竟也是一日日好起来。
婉纱这些日子天天忙着四处贴告示,变卖家里的店面,那桑南很是帮了大忙,司徒慕开放了墨安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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