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鸥落晚沙》第11章


“是罗婉纱,原来罗家老字号布行的千金,现在竟然在周老板的珠宝行里做文书,我见她落魄如此,言谈却极是有见识的,我和她很投缘呢,改天约她出去,介绍几个公子哥给她认识,我想着,她手头一定也是极缺钱的。”苏绫罗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用手指抚摸着司徒清瓯的脸颊,他生得极像那美丽的司徒夫人,眉眼间的凌厉却像了司徒慕,薄薄的唇翼,她爱他爱得快要发疯,幸好他也要她。他身边的女人是无数的,见到美的还是不停的抢到手,和她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她虽知道如此,还是贪恋他片刻的宠幸。
哪知她看得破了,凡事不强求,他反而会多看她几眼,偶尔也和她聊上几句。男人就是这么的难以琢磨。
“说那么多无用的话,无非是看上了哪件首饰,手头的钱不够了,回头你问刘相卯去支就是了,你自己节制一点,只别过分了,不需要和我打招呼。”司徒清瓯推开了她,不耐烦地翻了翻身子,过了一会儿,又睁开了眼,掐着她的下巴,死勾勾看着她:“你刚才说谁?”
“罗婉纱啊。”苏绫罗讪搭搭地回答,她小心地措辞,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原来在他心中,她始终还是个贪图金钱的世俗女子,心中不免失落,见他问话,却又想多说几句:“前两年墨安城里很有名气的千金小姐,只不过罗家败了以后,这一年没了动静,还以为让歹人趁乱卖走了。”
“罗婉纱。”司徒清瓯嘴角翕动了几下,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脑子里搜索着什么,渐渐睡着了。
过几日,城隍的庙会开幕,店中一扫多日的繁忙,忙习惯了,冷一闲下来,倒觉得不自在,婉纱正坐在店面的橱窗边看外面来往的人流,就听见有人叫她,抬头看去,原来是苏绫罗,今天打扮得精致,齐膝的杏黄色缎子洋装,正站在身后笑着,自己失神,连店里进来客人了也没察觉,忙整着裙角站起来笑迎过去,春日里天气渐渐温暖,但是露膝的裙子还是不敢穿的,她如今不再是那等时髦的富家小姐了。
“整日闷在屋子里,我看你要发了霉了,走,我带你出去逛逛。”苏绫罗也不由分说,拉起婉纱的手就往外走。
“这会儿庙会正开得不亦乐乎,到处都是人,我才懒得凑那热闹。”婉纱想着和人接踵摩肩地拥挤在一起,就觉得无趣。
“我们才不去那乱哄哄的地方挤着呢,我带你去逛百货公司,光友百货,极是清净,三楼新开了咖啡厅,里面的提拉米苏好吃得很,我猜你一定喜欢。”苏绫罗拽着婉纱,只不撒手。
“去吧,去吧,多出去走走。”掌柜的帮着苏绫罗,一起把婉纱推了出去,盛情之下,婉纱也不好拒绝,回头想想,竟然是有快一年的光景,没有去百货公司转转了,里面的东西都贵得要死,从前倒是常去的,兴起也会大包小包买上不少,只是现在,就不要肖想那些了。
两人在百货公司一楼逛了两圈,苏绫罗看中了件白狐狸皮里鹤氅,也不问价钱,就叫柜台的包了两件起来,一件送婉纱,一件留着自己穿,两人走得乏了,便寻着新开的咖啡厅去休息。
一色的甜心果盘,一边吃一边说着话,苏绫罗虽是万众瞩目的电影明星,竟也是普通人家出身,小时候在乡下的乐子事自是多,婉纱打小长在墨安城里,倒也听得新鲜有趣。
聊到了午后,咖啡厅里的温度不冷不热,唱片机里转着悠然的蓝调外国曲子,婉纱的心情好了很多,眼皮子有点沉,歪在沙发座上,也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是被一阵颠簸震得醒了,揉了揉眼睛和有点微痛的太阳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咖啡厅里了,两边的景致清楚了些,竟是在汽车后座上打横躺着,外面的天已经黑透,宽敞的马路上亮着霓虹街灯,街上还是热闹,行人很多。
“绫罗,我怎么就上了车,你力气也大,竟搬得动我?”她下意识地问。
却没有人回答,她忙定睛朝车子前座看去,司机不是苏绫罗的那个,副驾驶上有一个高峻深重的背影,没来由地让她觉得有点冷,她不认识他们。
“绫罗呢,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儿?”她有些害怕地问,却也不敢太过大声,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她难过。
“她晚上有事,正好我过路,顺便送你回去。”坐副驾驶位置的那人突然开口,声音冰冷而透着巨大的震慑力,她心跳加速,向外看去,是回家的路没错,才稍微踏实一些。
“谢谢。”她点了点头,视线又有些倦倦的。虽然那两个人也看不见脸和表情,但苏绫罗混迹在上流社会的圈子中,交往的人自是不少,朋友也多,托人送自己回家也是好意,她自无需多问,显得疑神疑鬼没见过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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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路口右转。”司徒清瓯突然对刘相卯说道。刘相卯见他临时改变主意,忍不住看了他两眼,又是面色铁青,他也不敢追问,只好急打方向盘改变路径。
婉纱看着外面,要睡不睡的,先时没注意,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看着两边的树木越来越陌生,人影也渐渐稀少,她才发现车子提前转了弯,奔着另一个陌生方向去,她忙坐直身子,尽量向前靠了靠,客气地说:“对不起,我家在另一个方向,要沿着承德路一直向前,走两个路口向左转,桑家泾内的老街上。”
两人都未做声。
“先生,方向不对了。”过了一会儿,婉纱见车子没有掉头或减速的意思,便又提醒。
还是没有人搭理她,借着外面的街灯,透过后照镜,婉纱看见那司机的脸上拂过了几丝极冷的笑,她的心咯噔一声。
“停车,我要下车!”她提高音量。
车子缓缓停了,婉纱拉开车门急匆匆地跳下去,四下一看,竟是停在了一处别墅门口,是西式风格的建筑,庭院不大,但是整洁安静,她反应过来,这里是外国公使和军中要员的居住区,怎么停在这了,这儿夜间是打不到黄包车的,离家里又远,可怎么回去才好。
她正发怔,那人和司机已经从车子里面下来了,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身后,她回头扫了一眼,才觉那人非常高大,约莫比欧阳子傅还要高不少,一身戎装更显得挺拔,头上戴着军帽,半张脸被帽檐的阴影罩住看不仔细,但目光肯定是看着她的,因为她觉得自己身上一阵阵地发怵。
没等她说话,他已伸出手,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他分外的有力,她挣扎了几下心知没有用,他抬脚朝那幢别墅走去,身后的司机在不远处跟着,她突然觉得那司机分外的眼熟。
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又被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打横抱着,温热的气流让她的脸涨得通红,口中小声哀求着:“放开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别墅里,里面自有仆人开了门,见他抱着婉纱,也不惊讶,由着他皮鞋吭吭沉重有力地上楼,楼上是安静的,没有仆人的身影,小小的会客厅全部是西洋风格的家具和摆设,一圈皮质的白色沙发,大大的办公台子。
他把她丢到柔软的沙发上,然后他走到一旁的衣架前,径自脱去军帽和外套,换上一身大绫缎子的男士睡袍,楼上没有开灯,但是婉纱还是可以依稀扫到他换衣服时候袒露的背影,结实精壮的线条,婉纱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异性的身体,连罗锦年都不曾在她面前打过赤膊,于是此刻心跳咚咚地撞着她的心口,她快要哭出来,把头埋在膝盖里不敢看。
她为什么不趁着这会儿逃跑,楼下到处都是仆人,门口有警卫把手,腰间配着手枪,她一个弱女子,怎么逃得掉,只怕乱枪走火,一名呜呼了也说不定,她知道今天倒霉,被歹人捉了来,不知他要怎样,他要怎样,这还用想么,他刚才在自己眼前不穿衣服。
他到底是谁。
有力的脚步声朝她走来,却不是皮鞋声,是拖鞋拖着大理石地面,在自己面前停下,埋在膝盖里的鼻子闻到一阵烟草的味道,不是父亲经常吸的汗烟叶子味,是西洋烟的薄荷味。
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肩膀,她触电一样向沙发的角落里缩了进去,把头稍微从膝盖里抬起来一点,余光一扫,旁边悬着一盘蛋糕,屋里亮起一盏台灯,有晕黄的光一抹开去。
她疑惑地抬起头,正迎上司徒清瓯毫无表情的脸,虽五官深邃,立在人群中定是美男子无疑,可现在这场景下看到,却只觉得恐惧,他端着一块点心,递到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他的脸那么高,她直仰得脖子发酸,哆嗦着伸出手,接过盘子,巴掌大的一块点心,白色的奶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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