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鸥落晚沙》第20章


司徒夫人虽说面上宽厚糊涂,可私下里明白得很,虽然不是那等刻薄的阔太太,但终究是心思太敏感,凡事都多想三分,这些年因着自己花名在外,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来了又去,总是固定不下来个人选,她也镇日是黯然伤神。他想着等婉纱回来,就好抽空带回去给司徒夫人瞧瞧,免得她总日夜胡思乱想。
想着这些,就上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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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开了车,刘相卯突然先开口说话,司徒清瓯这会儿又想着司徒慕在南面行军的事,也没吭声,刘相卯只好径自说下去:“前天我得空去了趟罗府,见那罗老夫人开销节俭,身上的衣服也是陈年旧的,家里的下人不多,几个小丫头看上去呆呆的怪没眼色,估计是低价从乡下买的也没经□,使唤着定不顺手,我想……”
“你自去照料着,不必跟我讲。”司徒清瓯说,刘相卯便住了嘴,过了一会子,司徒清瓯许是想完了心头的公事,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刘相卯的后脑勺,淡淡地说:“你办得极是妥当,一会儿我自去应酬,你到百货公司买些像样的礼品,结束了饭局我顺路过去,偶尔听说罗家的园子好看,倒从来没去看过。”
“恩。”刘相卯点头。
司徒清瓯饭局了免不得多喝了几杯,到了罗家的时候,罗夫人正是要睡下,形容倦倦的,却仍是衣锦端庄地出来接见,贴身只留了小翠侍奉茶盏。
“我一直都忙,罗夫人搬回来,我也没得空来看。”司徒清瓯看着罗夫人的脸,婉纱还是很像母亲的,料想着罗夫人当年肯定也是个美人不假。
“司徒少爷日理万机,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也只能嘴上说体谅爷们辛苦,心里却不见得真能懂,唯愿我那粗笨的女儿,能体贴到你的心意,她打小让他爸爸娇惯坏了,性子难免不好。”罗夫人说。
“夫人客气了,婉纱极是得我心思。”司徒清瓯大笑,因喝了酒,笑声不免有些粗狂,一边顾茶的小翠惊了一下,茶杯和底垫弄出了声响。
“唉,想我罗家,自婉纱她爸爸死后,一夜间就败了,如不是承蒙司徒大少错爱,也断不会有今日,能重返故园,我这把老骨头,也算知恩的,我那女儿,我最是放心不下。我如今年纪大了,顾不得脸面,只斗胆求司徒大少一件,如果日后她不讨人疼的时候,能留她条活命,我也就安心去地下见他爸爸了。”罗夫人说着,脸面不禁红了,眼泪也滴滴答答滚落下来,那一旁的小翠也自是难过,一面给罗夫人递毛巾,一面自己也泪涟涟啜泣起来。
司徒清瓯没料着这外面看起来端庄得体的罗夫人这会会这样降低声气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难道自己真的是花名在外不值得信任,他面上讪讪的,收敛了些酒气:“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罗夫人也自知失了态,很快就止住了眼泪,又说些不打紧的场面话,两人都极是瞌睡了,也便作别出来。
晚上回到司徒慕的幕府,他也不和婉纱提,婉纱玩儿了一下午,心情虽好了,身子却也乏了,两人洗洗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刘相卯便到罗家张罗置办衣物,招罗买些好人来侍奉,罗夫人也不拦他,只是心里渐渐宽慰下来,以后的事情总是难以预料,只想着当下婉纱算得上那司徒清瓯心上的人,要不,他也不会大半夜醉了巴巴跑来自己这儿说话。
小翠这会子在罗府里,也算得上是半个当家,昨夜见了司徒清瓯,笑声那样狂妄震耳,想着平日脾气也是暴躁的,又那样精壮威猛,她心里自是心疼小姐,却也没别的法子,倒见了这刘相卯斯文有礼,就安心不少了。
司徒慕的前线回报,过了赤眉山不久就是古尔它洛城军阀的领地,但墨军精锐部队在先,周松陵在后头压阵助势,一连几场也是攻无不破,战无不胜,沿途降将连连,适逢这个季节南方也是空气怡人,沿途鸟语花香,河水潺潺,天时地利人和,军心自是振作。很快到了主战场,眼下的局面皆是墨军的优势,想必很快就可以得胜而归了。
前方胜利在望,司徒清瓯这些时日也稍得清闲,他在里间的床上靠着看报纸,婉纱上次上街买回了些金鱼,养在一个小小的玻璃鱼缸里,此时正在换水撒食。
他看了她几眼,她也不搭理他,只在那鼓捣。
“晚上带你回我家里吃饭怎样。”他问。
“在这儿吃,和回去吃,有怎的差别。”婉纱白了他一眼,只当他说的家,是他自己在墨安的宅子。
“不是我那个家,是我爸爸妈妈住的老宅,司徒家老宅。”他也不恼,倒继续说。
“我是你什么人,白眉赤眼,没脸没皮去你家做什么?”婉纱将鱼饵丢到一边,讪讪地坐在窗边,她在屋子里只穿了条白色的缎子睡裙,这些日子倒越发养得白胖发福了些。
“你这女人,真是不识抬举,我带你去看看我妈妈,你却装糊涂,枉费我一翻好意。”司徒清瓯丢了报纸,翻身背对她躺下,一副生了气的样子。
“我连自己的妈妈,都多日不得相见,此刻还要去看别人的。”她也不高兴,低头撺弄裙角,声音落落的。
他扭了扭头,一脸无赖:“反正今晚你得跟我回去,我都跟我妈说好了,大不了以后有空再陪你去看罗夫人。”
她无奈叹气,他也不理会。
晚上到了司徒慕居住的老宅子,家里的饭菜早就张罗整齐,司徒夫人见婉纱虽和司徒清瓯态度别扭,但对别人却是极为有礼得体的,想着自是两人年纪轻感情好才耍些小性子,倒别有情调。她脸皮儿白嫩,模样又俊,说话也清楚明白,问了家世,虽至败落,但也是昔日的大户人家,那气度也是让人小瞧不起来。司徒清瓯这个秉性,能有这么个人将他降住,也算好事。
当着司徒清瓯,司徒夫人不说什么,只和婉纱说些客气的话,吃了晚饭,她才打发司徒清瓯到外面和小子们呆着去,她自拉着婉纱的手到里间,从床头边的锦盒里掏出一串翡翠珠子的项链,往婉纱手里塞。
婉纱看着那翡翠珠子丰泽饱满,定是贵重的,但却不能不收,只笑了接了。
“我这儿子,平日里最是泼皮无赖,除了他爸爸,没人管得了他,近些年,他爸爸也有些唬不住他了。今天我见他待你却真是和别人不同,我这悬了多年的心,才算放下,你平日里也要多担待他,男人在外面,总归是公务多了,回了家难免有不体恤咱们的,这都是女人们的本分。”司徒夫人念着女人经,婉纱暗地里咬着牙。
司徒清瓯这是什么意思,聪慧如她,并非看不出来,只是司徒家是什么身份地位,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地位,这样的高攀起来,好像自己图他什么似的,她一点都不稀罕。况且,他那霸道可恶的模样,她想想就生气,但又不好对司徒夫人露声色,只好一直僵笑着。
聊了很久,司徒夫人才觉得乏了,也不留他们,自让他们回去,又千叮咛万嘱咐,让婉纱没事儿多到家里来陪她说说话,打打牌,多和那些太太小姐交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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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和你说什么?”这一路也没去幕府,而是直接回了司徒清瓯的住处,到了家,司徒清瓯就忙不迭地缠着婉纱问。
“没说什么,夫人给了我这个。”婉纱从口袋里掏出那串翡翠珠子,伸到他面前:“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要是你有空,就还了去。”
“胡闹,我妈给你的,你敢不要,当心我毙了你。”他白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那珠子:“五百万的‘凤求凰’你都敢要,这样一串珠子,你有什么不敢的。”嘴上虽是冷冷的,心里却自是开心,这珠子是司徒慕年轻的时候送司徒夫人的,夫人极是喜爱,现在给了婉纱,想必也是认可了她,这人精人前倒是讨喜能装相,单单一对自己,就像个小母狮子一样凶悍,早知她心性这么盛,当初他就不来强的了。
说到当初,他第一次在福满楼见到她和欧阳子傅去吃饭,她单纯快活地在楼下吃相憨娇,他便觉得有趣,只是当时忙着谋划张存秉兵变一事,她又有心上人,刘相卯后来打听了她的身家,听说也是订了婚了,他也就没上心。
直到苏绫罗那日为了‘凤求凰’,又赶巧儿似的把她扯出来,说她家败了,亲家也毁婚不辞而别,手头缺钱,景况竟是凄惨,他才念起那日福满楼一见的芳容,一时兴起,以为自己愿意出钱买她身子,她这种落魄千金肯定乐不得地往自己身边凑呢,他甚至还以为她的身子早就先给了那小白脸去了,更是以为玩玩儿而已,没打算珍惜。
哪想第一次就被她打了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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