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鸥落晚沙》第39章


他和她,既已选择了各自不归的路,就再也无法回头。他站起来,惨淡地笑了笑,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边,嘴角微微翕动了两下。
“婉纱……”
尾声
小花在司徒府中呆得时间久了,人也熟络起来,她本是小孩子脾气爱笑爱闹的,下人们都喜欢她,主子们也待她不薄,平日里也任由她在园子里跑动。只是主楼的二楼卧室是不敢去的,里面的人也从不出来,只有那个买她回来的小翠姐姐镇日端茶倒水出入,还有司徒大帅本人可以进出,小花知道,那里面关着一个女人,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罗婉纱。
九月天,酷暑未褪,秋风起,这天夜里,那二楼的主卧室里,破例没有哭闹和厮打的声音,府外的空地停了不少汽车,小花听人说那是司徒夫人和罗府的专用车子,府里应是有了大事,两位老夫人都来了,主卧窗帘内人影攒动,不时有戚戚的交谈声,夜里十二点多,传来一阵婴儿尖利的啼哭声。
被惊醒的半大小丫头,一个个从被窝中探出头,交头接耳起来。
“少夫人生了,不知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肯定是个男孩儿,我头里听江医生和司徒大帅说的,少夫人腹尖喜酸,是个男孩无疑,大帅听了很高兴呢,还请了城里有名的大先生给起名字呢。”
“叫什么名字?”
“那咱们就不晓得了。”
又过了两三日,小花端着要洗的脏衣服去后面的井边压水,经过后园,看见一个女子坐在廊前,小翠站在她身后捧着一个小香炉,那女子穿着一件墨蓝色的缎子旗袍,袍面上挑着碎花,头上缠着一丝红色的布条,这季节天气是热的,她肩上却披着一件棉外套,似是极怕冷的样子,虽穿得厚重,还是可以辨别出那棉衣下的身子,孱弱和无力,小花来府中数月,未曾见过女主人,这会儿见了,好奇得很,忙躲到一根石柱子后面打量。
只见那女子肤色苍白,眉头深锁,目如碧水涟盈,如若不是一脸病容,小小的唇瓣也应是鲜红欲滴的,脸颊也应是有些桃花样红晕的,虽愁容满面,依然藏不住那清丽和娇艳,直让人多了几分怜惜和心疼,真有那说书人口中‘林黛玉’的风骨,小花咬着手指头,心里暗暗赞叹,司徒少夫人的容貌,果然是名不虚传,配得起墨安城第一佳人的美誉。
又侧耳听去,只听小翠说:“小姐,大少已经放了咱们大少爷,也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你还是这样固执,不肯回心转意么?”
“我的心已经死了,空留下来,只是两个人的伤,我和他,已经回不去从前了。”婉纱淡淡地看着远方,一池盈盈的绿水,水面上几团荷叶,漾漾地随着风吹水波上下起伏着,荷叶可以如此漂泊着,人的心却不能够:“他要孩子,我已经给他,他打也打累了,骂也骂乏了,如今肯放手让我去,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小翠,你也寻个好人家嫁了吧,我见刘相卯对你不错的。”
“小姐,你要去哪儿,小翠就跟到哪儿,不要再说这赶我走的话,我要恼你的。”小翠帮她把衣服掖了掖。然后扶着她的胳膊,两人慢慢走回了楼里。
小花看得眼巴巴,园子中石榴花盛开,满塘的莲藕,两个人的背影变成一幅画,那么年轻美好的女子,怎的就如此无助绝望,看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想不开的?她小小的心,只是一片影影扰扰。
过了几天,二楼的卧房,开了窗帘子,夜间屋内再没有打闹,只有婴儿不时的啼哭声,有时会有一个男人哄着宝宝睡觉,宝宝乖爸爸在的呢喃,大部分时间是一些老妈子在照料。
小花巴巴琢磨了好几天,也不得要领,开始有下人出入那个二楼的主卧打扫,夜间司徒大帅也总是带不同的女子回来过夜,小花越发心疑,那美貌得像画上仙子的少夫人去哪儿了?小翠姐姐也不见了踪影。
后来得空了问了刘先生,刘先生是这园子里面最和善的了,又会吟诗哼曲儿,虽走路有点跛,但面容却是好看的,小花老喜欢和他说话了,刘先生见小花问,倒也不奇怪,只是拉着小花的手,将她领到一边,轻声说:“别人若是问起你,就说少夫人和坏人联合谋反大帅,大帅赐她白绫自尽了,知道伐?”
“阿拉晓得了,别人问起,小花就这么说。”小花眨巴着眼睛,看着刘先生:“那真正的少夫人和小翠姐姐,去了哪里呢?”
“你这小丫头,倒真是鬼灵精。”刘先生点了点小花的鼻子,抬起头看向远处:“她们去了外面的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然后见小花嘟着嘴巴,一脸不满意的样子,他又补充:“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了,这世界上,有一些人,有一些事,注定是留不住的。”
小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水亮的眸子,沿着刘相卯的视线看去,苍茫茫的天,一群大雁南飞去……
刘先生的视线深远宁静,口中朗朗流转出一首古词:
《鹧鸪天》
懒向青门学种瓜,只将渔钓送年华。
双双新燕飞春岸,片片轻鸥落晚沙。
歌缥渺,舻呕哑。酒如清露鮓如花。
逢人问道归何处,笑指船儿此是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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